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三週目，三十九

清晨，鬧鈴有些突兀的響起。

程卿還習慣性把頭往被子下面埋，被周競勾著下巴，才有點起床氣，慢慢睜開眼。

從上次請假到現在足足兩個星期了，她還沒去公司，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回去上班了。

她撐著身體起來，自己都沒發覺她眉眼間那股楚楚可憐的媚態，令人看的眼紅心跳不已。

半小時後，程卿慢條斯理的從浴室出來。

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著，帶著珍珠髮箍，選了條碎花裙子，長度在腳踝處，倒不是程卿為了做個漂亮的淑女，純粹是因為昨天她和周競玩的太瘋了。

從浴室，又到了客廳，最後回到房間。

入目可及的地方一片混亂，程卿只想把這一切都丟給周競，她如同鴕鳥般走回到廚房，正要開啟冰箱拿橙汁，門上忽然多出力道，讓她忍不住抬頭。

“抱歉，有些事情不是我可以回答你的。”主美也很自責，遺憾的垂著腦袋。

最後，他選擇了妥協，輕輕地放開了她。

周競又說：“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換好衣服後，周競開車載著她去吃早餐，知道她對粵式的餐點情有獨鍾，周競特地繞道去了幾公里外的早茶店，也是程卿從高中開始就最喜歡吃的那家店。

說實話，她的確很清楚自己容貌上的優勢，也很明白所謂的“一見鍾情”大多都只是“見色起意”。

程卿匆忙起來，跟隨著主美來到她的辦公室。

程卿壓根沒辦法回答，只勉強笑了笑。

以前她只當顧霆是為了家族利益，才跟她這個明面上被稱為葉家大小姐的女孩結婚的。

尤其是一路回到了公司，周競所在的研發在樓下，他還特地把程卿送到了美術組這邊的樓層裡，明明來來往往的都是同事，周競卻絲毫不避嫌，把她牢牢抱在懷裡：“下班後我來接你，好不好？”

周競還穿著昨天的襯衫。

見她說這樣的話，周競笑意稍淡，眉毛上挑：“我不會讓你膩的。”

主美看著坐在位置上的她，面露幾分難色，但還是叩指敲了敲她的桌：“程程，跟我來一下。”

周競唇角向上翹著：“你隨意，讓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是顧先生送你的，這幾天你都請假不在，他的助理每天都會準時給你送過來。”

程卿已經習慣了周圍總有人用好奇的目光看她，熟練自然地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本來以為是葉家雙生子送的淡粉色荔枝玫瑰花又再次出現在了她的桌上。

這次的迴圈，程卿想破頭也沒覺得自己有哪裡值得顧霆追求。

對方遞過來一張薄紙，上面清楚的寫著實習期結束。

“你準備選哪個？程程，剛才你不是和另個實習生一起來的嗎？是不是你新的男朋友？”

程卿抱起了桌上的花，“這個是……”

程卿掙扎了下：“你不是一直都很有自信的嗎？這麼怕我拋棄你啊。”

見程卿愣怔，主美好心提醒：“程程……這是公司的決定，對不起哦，但是我可以給你介紹我以前在滬市的那家遊戲公司，主打女性向手遊，你的畫風很漂亮，也很適合他們。”

“周競，我告訴你，如果你在公司敢這麼叫我，你就休想再靠近我一次。”程卿暗暗瞪了瞪他，這樣幼稚的暱稱，如果被人聽到了，一定會嘲笑的。

只不過……襯衫隨意敞開著，露出了漂亮的鎖骨，線條分明的腹肌，以及蔓延到浴巾下的人魚線……尤其是格外惹眼。

周競沒吭聲，其實他也知道，這不過是女孩隨意回答的一個問題，可是女孩的種種態度又表明，她從來不把他當做最特別的人，也不是她最喜歡的人。

程卿看著選單，就發現周競以彷彿參加學術會議般的目光盯著她，她怔了怔，似乎不明白他的用意。

“……”周競用了力氣，他是真的從未預料到，做了她的正牌未婚夫，竟然要比曾經做“第三者”的時候更加難以接受，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被程卿玩膩後再甩掉的這件事。

“什麼東西吃多了都會膩的，”程卿拿起了筷子，“所以要經常換，你就算記下來也沒有意義的，因為我沒準明天就不想吃了。”

“大早上吃冷的對身體不好。”周競手臂稍用了勁，就把冰箱門關了回去：“我帶你出去吃早餐。”

周競懶洋洋的點頭。

話音落下，周競嚥了兩下喉結，聽著她柔軟的，又比微風還要再好聽的嗓音，並沒有拆穿她。

只是，顧霆這種男人的心思程卿實在想不明白。他的家世優越，頭腦也聰明，更何況還有副出眾的皮囊，在他身邊優秀的女孩想必數不勝數，程卿也自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優勢，值得顧霆這樣花心思追求她。

“你怎麼了？”程卿不解，“非要用這樣幼稚的辦法彰視訊記憶體在感嗎？這不像你……”

現在，患得患失的只有自己而已。

“你趕快穿好行不行？”程卿抱怨，“我真的要遲到了。”

“為什麼？是因為我這次請假？”程卿唇角動了動。

解釋的時候，能聽出他心情不錯，程卿低下頭，選了平日習慣性會點的幾份餐，周競則是默默地都記了下來，程卿看他那副認真的模樣，笑了笑：“可我下次就不一定會吃這個了，因為吃太多容易膩。”

女孩今天本就穿了條讓她顯得柔美又漂亮的裙子，長髮蓬鬆柔軟的在肩後，身材纖細，雙.腿修長，眉目在簡單的妝容下精緻極了，看起來溫柔純情，將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了過去。

“程程，你請假了好久。”坐在她前排的同事熱情的朝她打招呼。

“還有，房間要打掃乾淨，”程卿自己都沒留意到，竟然就這樣開了口：“以前都有小衡會幫我的……秦肆也很勤快，我討厭亂七八糟的感覺。”

“知道了。”周競故意拖長尾音，湊過來：“如果不是你偷偷摸摸起來，讓我以為你要逃跑的話，我不會這麼緊張，兔子。”

程卿難得發現，周競也有偶爾低沉的時候。

程卿張唇，但顯然也知道這個時候壓根不是詢問的好時候，她回去自己的桌上將東西簡單收拾裝好在了紙箱裡，手機又恰巧在此刻提示她，銀行卡也被凍結。

她之前用來展示稿件的平臺也彷彿商量好了一樣，統統下架，遮蔽了全部賬號。

程卿把花扔進了垃圾桶，已經想明白這究竟是誰幹的了。

她抱著紙箱走到了公司的門口，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但卻偏偏不想去……

樓下，黑色的邁巴赫已經停了許久，顧霆就坐在車內。

車廂內的冷氣充足，讓他感受不到外面炙熱的溫度，頂級的皮質沙發座椅同樣舒適，顧霆冷白色的手指隨手拿起了手機，對方戰戰兢兢的告訴他，已經跟程卿解除了實習生的合同。

“……顧先生，要接程小姐上車麼，”助理坐在前排，側過頭：“還有，您吩咐我給程小姐買下的口紅禮盒和古董我都吩咐人送到了您家裡。”

“不用。”顧霆的眼裡沒有任何情緒，灰黑色的眼睛無端生出一股銳利。

他此刻情緒亢奮，尤其是看著街頭抱著紙箱向前邁步緩慢行走著的女孩，手指慣性的輕顫著，彎唇緩緩露出個勢在必得的笑容，眼眸漂亮而陰晦。

“跟著她。”

其實……他的小未婚妻很聰明。

幾個小小的惡作劇就讓她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只可惜她的目的地不是他們的家，而是天瑞銀行，眼看著她進去後又失落的出來，顧霆說不上心尖到底是哪裡在被撓癢。

她可憐的站在路中央，長卷發及腰，膚色被灼烈的日光照耀的愈發雪白。

高溫讓她的臉在視線內看起來都有些狼狽，卻絲毫不遮掩她的美麗無暇，引來無數人窺，視的目光。

和她一樣從大廳裡出來的男人很快留意到了失落的程卿，不明白有什麼事情會讓這個精緻純情的女孩這樣憂慮，他正想開口搭訕，被一道視線嚇退。

顧霆眼眸平淡，眼眸似乎掀不起多大的波瀾，氣場裡裡外外都透著寒意。

程卿自然也察覺到了。

她握緊手指，緩緩抬頭，唇.瓣輕顫著，顧霆已經讓人接過了她手中的紙箱，他越是湊近一些，越是能聞到女孩身上濃膩的香甜氣息，甚至將她寬鬆的領口下斑駁的吻橫看的清清楚楚。

“妹妹，來找我嗎。”顧霆的五官鋒利，帶著壓迫感，灰黑色的眼睛是壓抑不住的陰翳與瘋狂，緩慢的看著她。

“……”程卿咬了咬唇，默默點頭。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顧霆做的，對他這樣的男人，想要逼她主動過來實在是太容易了。

車子裡，她刻意拉開了距離，不願與他的視線對上。

司機將他們帶回了顧家的宅邸，顧霆率先下車，看她在車裡那副我見猶憐的脆弱模樣，朝她伸出手。

見她動也不動，他索性雙臂伸著將她從車裡抱出來。

“啊……！”程卿明明看到花園裡還有人，車上還有他的司機和助理，更不用提門口那裡早已等待主人許久的傭人們和顧霆心愛的伯恩山狗狗。

羞恥感讓她捂住臉，渾身僵硬的被顧霆再次抱回他的房間。

房間比起之前似乎有了些不同。

淡粉色的荔枝玫瑰鮮豔欲滴，花瓣灑落在大床和地毯上。

包裝精美的禮盒堆在了靠窗的座椅處，床的正對面，是裙襬華麗，刺繡繁複的復古婚紗，人臺脖頸上還有古董珍珠項鍊，越是夢幻的場景，越是讓程卿有種不祥的感覺。

“顧先生。”她緩慢出聲，漆黑的眼眸水潤柔美，有幾分可憐。

顧霆抬手一個響指，門口處的助理朝程卿遞來了資料夾，只有薄薄的一張紙，上面羅列著程父名下那家公司破產後被天瑞銀行接管，幾個億的債務就在這一刻瞬間蒸發。

他的字型比想象中更加冷硬，用的是英文和私人印鑑。

另一側，則是需要程卿簽字。

只要她同意，爸爸就可以從債務中徹底脫身，哪怕葉阿姨再怎麼費盡心機，也無法再把他束縛住了。

顧霆走到她的身邊，看到她的肩膀都緊繃著，勾了勾唇。

他最恨背叛，其次就是欺騙。

偏偏他的小未婚妻，兩件事全部都做了。

嘴上口口聲聲答應他會結婚，卻馬上逃的無影無蹤。

顧霆抓緊她纖細手腕，那股無法忽視的冷意向程卿襲來，他放緩語氣，用自認為溫柔的口吻對她說話：“這裡有我買給你的禮物，都是你最喜歡的東西，玫瑰，口紅，衣服，還有我們結婚的裙子……”

程卿垂眼：“我不需要……我要結婚了，顧先生，他也可以送我這一切。”

她既然決定嫁給周競，就是相信對方也有同樣的辦法可以替他解決這些麻煩。

顧霆看著她，她搖搖欲墜的淚珠倔強的不肯落下，過分可愛。

意識到男人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語產生情緒上的變化，程卿眨了眨眼，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只要哭出來顧霆就會心軟的事情，她鼓起了勇氣，哽咽著：“我，我和他彼此喜歡，真的，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如果你願意，訂婚的那天我會邀請你過來……”

顧霆很平靜，他攥著她的瘦白的手腕，肌膚相貼的觸感令他格外著迷。

“想把它拆開麼？你的喜好很特別，想湊齊你想要的禮物有點難度。”顧霆壓根沒聽程卿所說的話，把她帶到了床邊坐下，拿起了其中最閃亮的盒子，交到了她手裡。

僵持了一秒，兩秒，三秒，又或許更久……

顧霆又笑了聲，他冷冷掃過了站在一旁的助理：“看來，是你買錯了，她不喜歡。”

“不是的。”一貫漂亮冷淡的女助理也吃不消顧霆這喜怒無常的脾氣，她臉色蒼白，似乎又意識到了解釋對於顧霆毫無必要，便顫唞著低頭：“對不起，顧先生。”

程卿哪能眼睜睜看著顧霆把怒氣發，洩到無辜的身上。

她烏黑的濃睫顫了顫：“讓她出去吧……我很喜歡，真的。”

顧霆輕笑。

助理宛如劫後餘生鬆了口氣，匆匆離開了房間。

程卿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拆開了盒子的包裝，裡面是絲絨材質，每一隻口紅的外殼都帶著細碎光芒，程卿默默拿出其中一支，漂亮甜蜜的桃子色。

她有點惱怒，拿起口紅就往顧霆那冷白色的脖頸塗了塗，顧霆也愣了下。

程卿報復心起，繼續肆。虐著顧霆的脖頸，臉頰，還有他露在外的手臂……幾支口紅被折騰的亂七八糟，男人也罕見的出現了狼狽的姿態，暗紅色和大紅色的口紅在他手臂交融，若隱若現的青色血管也被遮的嚴實。

“妹妹，還要繼續玩嗎？”顧霆再次遞給她新的一管，“你玩不膩的話，我陪你繼續玩。”

有力的手臂落在她的腰後，順著她脊骨緩慢的向上，修長手指在她後頸蹭了蹭，程卿垂下頭，看著顧霆的眸色越來越深，她不知道該如何和這雙冷銳的眼睛對視。

口紅，自然也不敢接了。

顧霆的手捏著她的下巴，五指已經張開牢牢桎梏著她，手背上的口紅自然的蹭到了她的脖頸上。

他一點一點抹去了口紅的痕跡，但脖頸上昨晚留下的星星點點的紅痕卻是無論如何也擦拭不去的。

“……”顧霆無所遁形的目光帶來了十足的壓力。

偏偏，他還用自以為溫柔的口吻問她：“你要嫁給誰？這幾天也是跟他在一起？”

“周競，你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還是放了我比較好。”程卿手指默默捏緊身-下柔軟的被子，顧霆咄咄逼人，一下子把她拽起來，她整個人順勢就趴在他的身上，無法再動彈。

她忽然意識到，他正在用一種奇怪的方式讓自己跟他愈發親-密的貼在一起，而男女之間力量的對比差異讓程卿放棄了掙扎，只好緊張的看著他，拼命喘氣。

顧霆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尖。

敢威脅他？

他幾乎沒用太大的力氣，就把程卿又抱著起來，走到了他為她精心準備的梳妝檯邊，程卿只能看到鏡子裡倒映出顧霆輕笑著撫摸她臉頰的模樣，從嗓子裡溢位嬌嬌弱弱的聲音。

“除了你即將結婚的物件，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顧霆的手指霸道的掐住她的腰，漫不經心的冰涼音調：“你和他在一起多久？還是你們這幾天晚上都是怎麼相處的？”

幾個強勢的問句讓程卿無法回答。

她看著顧霆緩慢的抹掉了下頜的口紅，對著鏡子將她握的越來越緊，此刻程卿被抵著化妝桌，上半身因為顧霆用力的緣故只能後仰，以無法反抗的姿態可憐的看著男人。

顧霆染了口紅的手指抵開了她的唇.瓣：“沒關係，我知道你是還不太瞭解我。既然你剛才已經玩完了，那……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他抬起程卿的下巴，正要吻上來，被她偏過頭躲開。

顧霆表情陰惻惻的，這次用了力氣，才接觸到女孩的唇.瓣，知道她很怕他，但他卻想用另一種方式，好讓她乖乖聽話。

“妹妹……我不介意你另個結婚物件，”鼻尖落下輕輕一吻，顧霆的呼吸灼熱，讓程卿閉緊雙眼，只能聽見他的聲音。

“一年有多少天？”

她不開口，腰間被掐緊。

程卿只好顫著聲音回答：“365天。”

“回答錯誤，我要懲罰你。”

“不，不不是的，每隔四年……有366天。”

“對，就是這樣……我可以允許你跟他結婚，在每四年的第366天裡，讓你們見一面，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