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的小皇子或小公主?

趙嫣她懷孕了?

她已經懷上了顧旭的孩子?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時小寒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

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是參加了一場激烈的賽跑,本以為自己已經奮力追趕上了對手,卻不料對方早已遙遙領先,將她甩開了整整一圈。

恍惚中,她手中剛剛拿起的小調羹不慎滑落,掉進了面前的魚片粥裡,很快沉入碗底。

“小寒妹妹?”趙嫣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的模樣,輕聲喚道。

時磊一瞥見那人的容顏,立刻低頭避開視線,然後恭恭敬敬地雙膝跪下,叩首行禮道:

“罪臣願接受帝君的任何懲罰,哪怕是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只是,罪臣懇請帝君,萬萬不要遷怒於小寒,她對此事一無所知,是無辜的……”

時小寒話未說完,眼眶已泛紅,晶瑩的淚珠悄悄滑落,宛如清晨的露珠。

趙嫣幾句話,聽得時小寒心中波瀾起伏,五味雜陳。

短暫遲疑過後,她輕輕一揮衣袖,從空間法寶中取出一個精緻小巧的蒸籠,小心翼翼地捧著,小跑著來到趙嫣面前。

“但是,你是小寒的父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長輩親屬。如果我殺了你,定然會讓她悲傷痛苦。

話語落下,他揮了揮手,示意眾內侍跟隨,然後轉身離去。

一方面,他不禁感嘆這個年輕人的情深義重。即使如今即將登上大荒至尊之位,他依舊對過去那段貧寒卑微時光中的戀人念念不忘。

說到這裡,顧旭微微一頓,語氣稍微緩和下來:“丈人,從今天開始,你就拿著這筆聘禮,安心地去做個富貴閒人吧!你的作坊,你的女兒,我都會替你妥善照顧的。”

“過去,大齊朝廷說了算。

她不禁陷入沉思,倘若當初父親未曾解除她與顧旭之間的婚約,又或者,她當初鼓起勇氣,毅然決然地隨顧旭一同踏上逃亡之路,那麼,如今懷上孩子的,或許便是她自己了吧。

“不必了,你還是親自把它送給顧旭吧,”趙嫣輕嘆一聲,回應道,“如今,我也已經沒有保護他的能力了,只能祈願他能夠自求多福了……”

就在時磊焦慮徘徊之際,突然“吱呀”一聲,院落的大門緩緩自動向兩側敞開。

“而那位第六境的河東總兵竺秋怡,正手持長戟,直指他的咽喉。”

依據大荒的古老習俗,人們常常將禽中之冠、象徵著“五常俱全”的靈物大雁作為彩禮,以此寓意男女之間的陰陽結合順應天道。

時小寒心頭湧起一陣酸酸的感覺。

她輕輕揭開蒸籠的蓋子。

然而,當她對上時小寒那真誠而愧疚的眼神時,心中仍然不禁有一絲觸動。她知道,這蒸籠裡的餃子,雖然外形醜陋,但必定是時小寒花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才製作完成的,算是一份極具心意的珍貴禮物。

聘禮之中,還有一隻製作精緻的籠子,裡面裝著一對大雁。

時磊沉默片刻,整理衣裳,再次跪下叩首道:“罪臣叩謝陛下隆恩!”

站在門口等候的隨堂太監韓順喜立刻會意,帶領著一眾內侍,扛著幾個沉甸甸的大箱子走進了院子。他們動作麻利地將箱子整齊有序地放在地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時磊依舊沉浸在驚愕之中,結結巴巴地說道:“可……可是,當初那婚約已經……”

“趙姐姐,你修為高深,實力強大,定能比我更好地保護他。

院內的樹木長得高大而茂盛,枝葉遮天蔽日,使得整個院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但現在大夏是我說了算。只要我認定這份婚約仍然有效,那麼便沒有人能夠阻斷我和小寒之間的姻緣。”

時磊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五味雜陳。

“看來在你面前,他並未詳述當初的經歷,”趙嫣語氣平和地繼續道,“幾月前,顧旭逃至太行山的井陘,因行蹤洩露,大齊朝廷派出了一群第五、第六境的修士去追捕他。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輕身影,跨過門檻,徑直朝他走來。

另一方面,他對顧旭今日的輝煌成就感到不可思議。回想起過去,他還曾擔憂顧旭能否在一年內晉升第四境。然而,世事難料,顧旭不僅成為了聖人強者,還親手終結了昔日鞭笞天下的天行帝的統治,

“帝君……您真不打算治我的罪?”

時小寒點了點頭,誠實地回答道:“我聽他說過,你在他寡不敵眾的危急關頭救了他,並帶他逃至大燕境內。”

此人頭戴綴玉飾金的皮弁,身著黑色繡龍紋燕弁冠服,看上去丰神飄灑、氣度凜然。

“聘禮之中,聘金、聘餅、三牲、帖盒等一應俱全。我希望能借此為我們日後的生活討個好彩頭。”

趙嫣看到,那個附著保鮮法術的蒸籠內,擺放著八個餃子,它們的形狀千奇百怪,醜陋得令人咋舌。

“但實際上,這背後可能意味著成百上千的普通修士,因缺少一顆至關重要的丹藥,而無法順利進境,甚至在修煉途中遭受陰氣侵蝕,最終走火入魔,丟掉性命。”

這是一座寬敞氣派的四合院,高大的院牆由青灰色的磚石砌成。

“這無疑導致了資源的大量浪費——你們生產的丹藥被那些管事私自挪用,用來謀取自己的利益,而無法及時送到真正需要它們的人手中。

他完全沒有挑釁的膽量。

“我知道,你時家與那些肆意欺壓百姓、侵吞民脂民膏的襄陽陳氏、金陵沈氏有所不同。但你也得承認,你作為家主,確實缺乏足夠的手腕,導致在對自家產業的管理上存在不少疏漏。

“帝君,您……”

“沒事兒。”趙嫣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

“在我看來,這份婚約是否有效,其實取決於是否有人願意承認它。

顯然,少女的包餃子技術實在是令人不敢恭惟。

隨著趙嫣心念一動,一股真元悄然凝聚,化作一隻無形之手,輕輕託著調羹,緩緩自那滾燙的粥中升起。

“富貴險中求”。

此時此刻,時小寒注意到,趙嫣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慈愛、溫柔且充滿期待的神情,彷彿她的視線穿越了漫長的時空,看到了那個將來會緊緊牽著她的手,用稚嫩的嗓音喊她“孃親”的孩童。

時磊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起身之際,他感到自己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時千戶,”顧旭突然改變了對他的稱呼,“幾個月前,你差點兒把我害死在了井陘。換做是別人,我肯定會對他還以顏色。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門外揮了揮手。

“過去的幾個月,她一直在緊張焦慮、左右為難中度過,整個人清瘦了不少。

偶爾,時磊會不經意地走進屋內,目光空洞地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爐。在他的腦海中,那份在火焰中逐漸化為灰燼的婚書,以及那些隨著烈焰消逝的聘禮,如同走馬燈般不斷回放,讓他的心情愈發沉重。

自顧旭攻克洛京以來,他便一直深居簡出,蝸居在這間院落之中。每日,他都在樹蔭下徘徊踱步,心中煩躁不安,情緒難以平靜。

“對了,顧旭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他逃亡途中的經歷?”趙嫣輕抿一口魚片粥,一邊細細品味,一邊開口問道。

她頓了頓,然後一隻手撫過自己平坦的小腹,輕聲自語:“也不知這個孩子,以後能不能繼承他父親一半的修行天賦……”

“當時媒人寫下婚約,一式兩份,一份在丈人你這裡,一份在我這裡。”他解釋道,“你的那份被燒燬了,但我這份依舊儲存完好。

見那人依舊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出聲回應,時磊心中忐忑,繼續恭謹地說道:“帝君,當初將您的資訊透露給大齊朝廷,實乃罪臣一人所為。

“先別急著謝恩,”顧旭輕輕擺了擺手,用真元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我今日饒你性命,但並不代表此事就此了結,你仍需為此付出代價。

因為他知道,這些看守者代表著那個差點成為他女婿的年輕人的臉面和威嚴。

更何況,讓自己的掌上明珠去追隨一個被全國通緝的落魄少年,飽受艱辛,甚至數次面臨生死危機,這簡直是他無法想象的事情。

“我送這些聘禮,是為了小寒,”顧旭打斷他的話,平靜道,“昨夜,我已將她從劍閣接入宮中,與她結為連理。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媳婦。

“自今日起,你時家名下的所有丹藥作坊,皆歸朝廷所有。

洛京,時家宅邸。

看到時磊額頭上沾著的塵土,聽到他懇切地為女兒求情的話語,顧旭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起來吧……丈人。”

他竟還願意這般稱呼我!

雖然趙嫣沒有明說,但時小寒心知肚明,那個向大齊朝廷“洩露行蹤”的罪魁禍首,正是她的父親。

未等時磊回過神來,顧旭便繼續道:“我今天來到這裡,是來重新送聘禮的。”

“罪臣時磊,叩見帝君!”

“我不願看到她以後再受這樣的折磨。

“我趕到之時,他已被一個嵌著鐵釘的流星錘重創後背,血肉模糊;左肩又被沾有毒藥的袖箭刺中,身體麻痺,動彈不得。

她彷彿親眼見證了顧旭那命懸一線的驚險遭遇,他所受的每一道傷痕,都如刀割般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憑藉第四境修士的神識,時磊能夠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宅子已被夏軍嚴密看守。

回首往事,時小寒捫心自問,即便時光能夠倒流,她應該仍會陷入家庭與戀人之間的兩難境地。更何況,她深知自己實力不足,若隨顧旭一同逃亡,只怕會成為他的累贅。

時磊已經連續多日未曾踏出家門一步。

“以前,我曾對顧旭說過,要成為一個武功蓋世的女俠,保護他一輩子……但現在,我恐怕永遠也做不到了……”

時小寒這才回過神來。

“趙姐姐,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救了他,”時小寒的話語顯得有些笨拙,“當初是我不好,沒能攔住父親,讓他陷入險境。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或許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然而,正是因為時小寒這份毫無保留的真誠,趙嫣預感到,她日後必然會成為一個極為棘手難纏的“對手”。

只是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再挽回。

有的皮厚餡少,看上去像是一塊扁扁的石頭;有的皮薄餡多,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破裂開來;還有的形狀極不規整,像是被捏扁的包子,或是被踩了一腳的茴餅……

“這蒸籠裡,是劍閣的常筱師姐教我包的餃子。原本我打算送給顧旭的,因為餃子寓意招財進寶,而顧旭他又特別喜歡錢……現在,我想把它送給你。

丈人!

…………

時磊看到這頗為豐厚的聘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看守他的只是幾個普通的凡人士兵和第一境的修士,對於時磊而言,只需隨便施展幾道法術,就能輕輕鬆鬆地將他們制服。

趙嫣默默感嘆:這姑娘真是質樸得過分,沒有半點兒城府和心機。

但是時磊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他有時會忍不住想,倘若當初他鼓起勇氣,堅持履行那份婚約;或者放手讓女兒追隨顧旭而去;亦或是毅然帶領整個家族加入顧旭的造反行列,那麼如今,新朝的皇后之位或許早已屬於他的女兒,而膠東時家也將一躍成為全國赫赫有名的世家門閥。

但轉念之間,他又想到了那句俗話——

“你或許會覺得,這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趙嫣輕輕皺起了眉頭。

“你手下那些管事,篡改賬本、中飽私囊、懈怠工作,而你竟一直被矇在鼓裡。

“啊,謝謝你,趙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剛太驚訝了,都走神了……”她伸手接住懸在空中調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以他保守求穩、深愛女兒的性格,怎麼可能在天行帝權勢如日中天之際,將整個家族的安危寄託在一個僅有第四境的年輕人身上?

聽到他的話,顧旭笑了笑,心念一動,便從“閒雲居”中取出一張鮮紅色的紙,輕輕展開給時磊看。

他立刻轉過頭去。

她不禁鼻子一酸,兩眼淚光閃閃。

“我希望她能像過去在沂水時那樣,做一個無憂無慮、快樂幸福的女俠。”

調羹潔淨如初,竟未沾染一絲粥液。

時磊定定站在原地,目送這位年輕的君王走出四合院大門,漸行漸遠。

大門之外,是繁華喧囂的洛京城。佩戴蛾兒雪柳的姑娘們三兩成群,嬉笑著從街頭走過,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在路邊大聲吆喝。

秋風瑟瑟,炊煙裊裊,新朝的紅旗在藍天的映襯下格外鮮豔。(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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