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跟著元明尊者多年,見多識廣,立刻辨認出這是秘地開啟的先兆,他服下回靈丹,劍光一閃,朝著那道裂口飛去。

“逆星令開路!”

他兩指間有光芒乍現,六星飛鏢從他指間飛出,在前面探路。

機緣總伴隨著危險。

秘地可不全是放著寶物,任人予取予求的福地,他見過太多興沖沖地一馬當先闖入秘地之中,死無全屍的蠢貨,倒讓後來者輕鬆撿漏。

見前方平安,又不受紫霧侵擾,蘇衍大喜之餘也升起一絲得意。

這洞府主人不讓他進去,他不還尋到地方休息了?

但想到洞府裡的人,蘇衍不禁警惕起來。

在這之前,蘇衍也沒把師妹的夢當真,只是陪她出來走走罷了,如今真見到秘地……師妹就算了,她向來乖巧溫順,事事以他為先,但他當然不想分給外人。

見周圍沒了毒霧,明梔踉蹌著站起來:

“師兄,這裡就是我夢中的秘地!”

“你夢裡可還有其他線索?”

蘇衍捏訣,周圍驟然亮起,兩人也見到了一副奇異景象——

他們身處於沼澤內部,原本乍看是暗紫色的牆壁,細看之下便發現,那是緩緩流動的沼液,有一股神秘力量將沼澤撐開出一個“肚子”,可容人透過。

蘇衍不著急,他先打坐恢復靈力,服吞丹藥治癒身上的傷。

“我、我想想啊……”

明梔含糊答應著回憶,暗中也服下了一顆解毒丹。

這解毒丹是秦清越給他的。

師兄向來高傲善妒,即使他嘴上不說,又和秦清越關係極好的樣子,卻不喜她和秦清越走得太近,所以哪怕師兄身中紫霧的毒,她也不敢當著他的面服丹,省得掰扯不清。

一股清流湧入腹中,明梔頓時感覺好多了。

明梔一邊回憶著夢裡的細節,一邊說:“我就記得秘地開啟之後,裡面有一條很長很深的靈礦,只要再過一會,此處秘地會保護它呼喚的人,我猜就是我吧,不然幹嗎讓我夢到它呢?”她笑了下:“這次換我來保護師兄了,無論秘地裡有什麼,我都讓師兄先挑!”

她依靠在蘇衍身上,竟有幾分劫後餘生的甜意。

這是屬於她的機緣。

但她願意和身邊的人分享。

有時候明梔真的會被自己的無私感動到,她更希望透過這種讓利獲得強者的憐愛,讓她輕鬆把好處收入囊中。

“雖然這裡是沼澤內部,可我卻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好像它在呼喚我,對我格外親近。”

明梔小聲說。

之所以如此篤定,也是因為她自小彷彿有神佛在暗中庇護,哪怕是快一年前遭受重傷,也是逢凶化吉,被人救回九陽宗,從此仙途坦蕩,平步青雲:“再過一會,裡面的門就會開啟……”

夢到秘地開啟的機緣,她也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帶著這股迷之優越感,兩人把兇險秘地當成約會勝地,就差在這啵嘴了。

然而,就在這時,門說話了:“不是你倆。”

“誒?”

明梔愣住,環顧四周。

“不用看了,就是我在說話,沒見過法寶的器靈嗎?”門上裂開一個嘴,得叭得叭。

尋常修士用的,只能叫法器。

只有法寶才能誕生出有獨立意識的器靈,沒想到這裡連用來看守的一道門,都是器靈,門後面到底是何等珍貴的異寶!?

饒是蘇衍,此刻也不呼吸粗重了起來。

“你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著我,會讓我覺得你想把我拆下來帶走的。”器靈咕噥。

“無主器靈,誰見了不心動?”

蘇衍坦然道。

“你心動就心動著吧,我不是沒主人,只是她出去很久沒回來。”

“你主人走了多久?”

一個能擁有法寶的修士,蘇衍警惕起來。

“沒多久,也就六千年,她說出去整點饅頭就回來了。要是她不回來,帶著她玉佩的就是我要等的人。”

門靈顯然沒什麼時間觀念,六千年當六十天來過。

蘇衍握緊明梔的手:“師妹,玉佩在你身上嗎?”

“不用問啦,你們身上沒有玉佩,我能感覺到的,”

門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說好今天要開門的,她不回來,我也一樣要開,不過你倆再等等吧,還沒到時辰。”

前方的門緩緩開啟。

只開啟一道小縫,便有奇異力量溢位,使他們精神一振。

“再開啟一點,我們就進去。”

蘇衍呼吸重了些,渴望地問:“請問能不能快點?”

“我早聽說人命都短,比不得我們器靈,但你倆是活不過今天了?催催催,再催就給我滾!”

說罷,門竟鼓了起來。

它是吸了一口氣撥出,將兩人吹飛,狠狠撞落在牆壁上,又沾了滿滿一背的沼液!蘇衍從未如此狼狽過,可對方明顯是實力不低的器靈,又怕真惹怒了對方,不讓他進入秘地,只好忍氣又忍痛。

就在大門即將開得足可容納透過一人的時候,一抹涼意從他們耳側掠過,竟有人影一個滑鏟衝到大門前,啪一聲的往上面的凹槽扣了個不知道啥玩意。

他們沒看清。

但大門說話了,還一連說了三句話:

“我的老天,真回來了。”

“……不對。”

“玉佩不是你的,你身上沒有她的氣息。”

剛才大門刮的那一下,那股強大的氣勁把二人沖刷得撞出內傷,一時半會站不起來,也阻止不了這人。

蘇衍遠遠看著,竟覺得這來人的背影有點兒眼熟。

是誰?

“這怎麼不是我的,你再品品,上面還寫我名字呢。”

這人的聲音也非常耳熟。

只不過,昔日聽上去的語氣不是這樣的,此刻的她聲音既冷又脆,似是一把冰珠子撒在地上,有股不管他人死活的張揚活潑。

聽了這話,門靈又細細地感受了一番玉佩的輪廓和紋路。

它一邊感受,還要一邊念出來:“渡星河,玉佩有主,撿到請歸還……”

“對,我就是渡星河。如果它不是我的東西,又怎會寫我的名字?”

渡星河這三字一出,立刻喚醒了蘇衍和明梔的久遠記憶。

居然是她!

她怎麼會在這裡,手中又怎會掌握秘地的玉佩?

難道,她退宗下山,就因為繼承了此番機緣?!

好多個疑問在蘇衍心中連番炸開,最後卻化作被曾經平庸師妹愚弄的憤怒,碎魂劍飛到手中,沖天劍意醞釀……

“好吧,你說得也有道理。”

門靈答應了的下一刻,渡星河就被它接納了。

身後兩人眼睜睜看著她跨入門後——原本堅硬得刀槍不入的門,在她跨過去的瞬間,變得像豆腐一樣綿軟,那道劍光只削去了她的髮尾,餘下全劈在了重新變得堅硬的門上。

莫名其妙捱了一劍的門靈:?

不是,它發現這些人類真的有病。

這地兒又不是他的,他不僅催它開門,說急了還拔劍劈人,真當它器靈沒有脾氣的嗎?

“那個,門大哥我們打個商量,”

門靈正要動手,卻聽到進去了的那女修問它:“我跟門外那倆有舊怨,你能不能變得透明不隔音,讓我對他們落井下石一番?”

這個要求也很奇怪,但它能滿足。

於是下一秒,蘇衍就見到了門後的景色——

門後面是一條長長的,見不到盡頭的銀色礦脈。它以銀為主色,卻不是單純的銀,而是流轉著閃閃星沙,識貨的修士只消一眼,便知道這是一種極為珍貴的金屬礦石,名為絳河石。

歷來觀天象者都以北極為基準,天河在北極的南方,而南方又尚赤屬火,便稱為絳河,也是銀河的多種別稱之一。

絳河石是用來煉器和煉劍的絕佳礦石。

這個產量,即使是三大宗門來了,也會不惜一切爭搶!

他的呼吸粗重,眼都紅了。

他身旁的明梔也激動不已,這景象,和她夢到的一模一樣!

只不過……

在現實裡,她被隔在門外,而渡星河卻在門後。

“你們好你們好,聽得見嗎?”渡星河朝門外招手,看到故人狼狽,她心情極佳:“從你們的表情看出來,應該是聽得見的。”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你跟蹤我?你從前就喜歡跟著我,莫不是早對我存了別樣的心思。”

蘇衍蹙起眉,明梔也露出緊張神色,一副生怕師兄被她搶走的樣子。

“我喜歡你?我家裡魚缸造景是差只王八所以要把你放進去嗎?”渡星河納悶:“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進來之後的大聲密謀我都聽見了……這兒叫秘地是嗎?蘇衍。”

突然被點了名,蘇衍橫過去一眼:“是又如何。”

“以前你們碰見點啥好東西生怕我說要,又不好不分給我,所以都死命藏著,不給我看,我多看一眼都罵我不老實,妄想自己不配的,你們很自私,但我卻不一樣,我很大方,我很無私。”

蘇衍繃著的唇線略見放鬆。

是了,渡星河恐怕也是想回去九陽宗的。

如果以獻上這處秘地立功,宗裡肯定會讓她回來……

“所以我決定讓你們看著我挖礦拿寶物。”

“不必太感謝我,都好好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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