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賦天資奇才而目空一切的年輕人,長老見過不少。

布塔就是其中一個。

見渡星河堅持,長老沒再潑她冷水,反而邀她在族地住下,好傳授她蠱修之法,教她讓身上的天品蠍子變得更加強大:“本命蠱蟲的初始品質越好,修煉起來事半功倍,但只要用心去培養,未必會在日後落於他人。”

待渡星河嚐到修蠱的好處,到時候自然就成為他們的一分子了。

阿圖琳走到她身邊,欠了欠身:“請容我為老祖宗點出蠱紋的位置。”

得到渡星河的同意後,阿圖伸出素手輕觸她的後腰,所碰之處喚起冰涼之意,隱隱可見一隻仙蠍輪廓:

“世人皆誤解蠱修以身飼蟲,其實仙蟲等同劍修手中的劍,但劍修手中的劍能易主,而本命蠱蟲即使主人身死道消,也不會為別人所用,而是會一同死去,它便等同我們修士的道。”

長老叫族長取來一方木盒,交給渡星河,道:“你說你的名字叫渡星河可是?那倒是有緣,此經為《蠱神訣》,惟擁有上品仙蟲以上的蠱修可煉,族裡已經很久沒出過如此得蠱靈大人青眼的年輕人……但這卷經不能被帶出族地之外,你走之前得還給我。”

木盒覆滿銀精鑄刻的圖紋,光是捧在手裡,便能感到它那股來自遠古的氣息。

渡星河立刻明白,巫族這是真把她當自己人了。

對方傾囊相授,她自不客氣地收下的同時起身:

“謝長老傳道借經。”

長老頷首,讓阿圖琳帶渡星河去住的地方。

她一走,布塔就坐不住了:“怎麼能把《蠱神訣》給一個外人?即使她有天品仙蟲在身,也不是巫族人。”

布塔這回得了一隻上品仙蠱,放眼這一代都是拔尖兒的,卻被一個半路殺出來的外來修士比下去,他本就年輕氣盛,又怎會有惜才的想法?

在他看來,蠱靈、長老和親爹都瘋了。

族長皺眉喝斥:“放肆,注意你和長老說話的態度。”

“布塔這急躁性子得養養,”

長老笑了一聲,只道:“如果她今日只是一個莫名得了蠱靈大人青眼,被賜天品仙蟲的散修,我會招待她好吃好喝,不會教她半句馭蠱之方,但她和蠱靈大人結了契,又拿捏著仙蟲的繁衍關鍵……她即使之前不是巫族人,以後也該是。”

被好劍認可的修士,會被同為劍修的高看一眼。

蠱修亦如是。

既然能交好,那再賣一個人情又如何。

“彆氣餒,把你的本命蠱蟲給我看看。”長老招手。

布塔應了聲是,一隻青蛛從他眉心中間跳出來,溫順地蹦到兩位長輩面前,長老將它捧起來,仔細端詳,面上露出兩分滿意來:

“把孩子帶回去好好教,他和阿圖琳才是我們巫族新生代的希望。”

“布塔,你要記住,沒能獲賜天品仙蟲,未必是一種不幸。”

“蠱修要滿足仙蟲的欲,仙蟲品級越高,越是慾壑難填!”

……

在五仙谷中,樹屋連綿不絕,渡星河跟在阿圖琳身後,逐漸深入谷中。

“我們給你留了最好的屋子,這兩天還都是我去打掃的呢,”阿圖琳仰起臉,水盈盈的眼澄澈透亮:“我一直都在族地生活,從來沒去過外面,也沒見過外面的人……在祭壇的時候是阿兄對你太不客氣,我代他跟你道個歉。”

“小事。”

渡星河不以為意。

“那我們可以做朋友麼?”

阿圖琳的小臉兒騰地紅了,眼裡全是對同齡友人的盼望。

“我不會在這裡待很久,我在巴幽南嶺有自己的洞府,只要修煉的時候你別打擾我,”渡星河說著,想起自己也想多知道一些巫族和蠱修的情報,才緩下語氣:“我會從九陽宗離開就是因為我這人不擅言辭,沒朋友,如果你想要一個手帕交,那你找錯人了。”

……緩了,又好像沒緩。

渡星河咂咂嘴巴,自覺盡力。

阿圖琳往前一步,笑容甜得漾人:“不要緊,就有空的時候我們聊聊天,我給你說說巫族的事,你給我說說外邊的事。”

從阿圖琳之前用“道友”和她相稱,渡星河就猜她對平雲大陸的修士規矩略有些瞭解。

儼然是一個自幼被封閉在族地裡,卻對外界充滿好奇心的小姑娘。

渡星河頷首:“只要不打擾到我修煉,其他隨你。”

打發掉阿圖琳後,她想裁下紙人傳信回去洞府,又擔心它無法穿過大半個巴幽南嶺。

她一頓,想起自己氣海里的胖蠍。

躺平的小胖蠍:“……”

它只是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幼崽!

這不是它該承受的遙遠旅程!

渡星河毫不留情地把它從氣海里趕出來,將寫好的信塞到它鉗子裡:“送回我的洞府裡。”

傳信回去,讓二人別擔心,還有帶一些靈米回來,她要每日進食靈米來提升修煉速度。

小胖蠍聽完都呆滯了。

所以它不僅僅要送信,還得扛米回來?

蠍生艱難。

……

在巫族族地住下之後,渡星河展開《蠱神訣》,先大致觀察了一下功法內容。

阿圖琳說仙蟲要以靈力、精元和毒物餵養,再在修煉時讓它反哺修士,本命蠱蟲等於修士的“影分身”,兩者同時修煉,等於一個人擁有雙倍成果。

而《蠱神訣》,更是把這一點發揮到極致,能達到三倍,甚至四倍之效!

所以它對修士擁有的仙蟲品級要求極高。

中品及以下的仙蟲,本身承載不了那麼多的力量。

每隻仙蟲,都有自己的獨特喜好。

有好淫者,會誘使修士顛鸞倒鳳,流連煙花之地。

有好殺者,令鼓勵修士大開殺戒,沒事就去豬圈裡殺兩隻豬解癮。

當小胖蠍氣喘吁吁,揹著沉重米袋回到巫族族地時,渡星河和它當面感應了一番,發現它喜歡看她受苦。

渡星河提起它的後頸晃了晃:“不是說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居然盼著我受苦。”

她心中一動,用劍在手臂上劃了一道。

那原本通體透明的蠍身,竟亮起一點晶瑩的光來。

渡星河拿著這件事,又去拜會了巫族長老。

見她尋來,長老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想必是為了天品仙蟲的特性而來?”

渡星河將原委道出,他從胸口處接出一隻金黃色的蟾蜍,蟾蜍背後鑲嵌著一顆圓潤的明豔紅寶石:“巫族裡能接到天品仙蟲的修士不多,我是其中之一。”

“它叫捨得。”

“每死一個與我血脈相連的人,它的力量就越強大。”

渡星河聽完覺得小胖蠍對自己還算不賴。

她也不知道原身爹孃親戚在何處,而且能讓女兒流落到街上當野童的凡人,恐怕早就活不成。不過,她一思量:“那如果不斷孕育下一代,豈不是力量無限倍增?”

生下來之後,迎接他們的自然是非正常死亡。

修仙界追求力量追求到瘋魔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渡星河平靜地望著長老,他爬滿皺紋的臉龐上扯了扯嘴角:“每個人聽到捨得的欲求都會這麼問,但是沒有用,因為那種為了換取力量而誕生的下一代死去,我不會傷心,只有馬上又得進境的滿心狂喜。”

渡星河:“你試過了?”

他又笑了:“我試過了。”

樹屋裡靜了靜,長老移開視線,問她:“你給你的本命蠱蟲起名字了嗎?”

氣海里,水晶一般的小蠍翹起腦袋。

渡星河說:“暫時叫小胖。”

啪嘰。

小胖又趴了回去。

……

還好,滿足蠱欲只是養蠱的其中一環。

不是說不滿足它,它就不能用了。

渡星河提溜著小胖回到樹屋,再次開始修煉。

只不過,這次是和小蠍一起修煉。

《蠱神訣》分五重,“蠍影”、“蛇蛻”、“蝕蛛”、“蟾泣”、“蜈祭”,以五種毒物起名,內寫馭蟲之術,仙蠱乃萬毒之首,掌握這種力量,便能使萬毒聽令。

阿圖琳每日尋摸滿滿一桶的毒草送過來,餵給小胖吃。

只是小胖吃飽之後,往往就不愛動彈了。

對這情況,阿圖琳笑言:“老祖宗煉化了它的力量,但毒性還在它體內,滿足食慾之後就貪懶也是天性使然。”

可見這是仙蟲常態。

渡星河直接掏出自己身上備著的聚魂解毒凡,碾碎了強灌進小胖腹中,將它體內毒性盡數化解,一秒空虛,恢復飢餓狀態。

“你現在餓了。”

小胖萎靡不振地呸呸呸,想把那討厭的藥丸子吐出來,卻是徒勞無功。

可惡啊!

它吃了滿滿一桶毒草,跟沒吃似的!

主人還沒開始品嚐痛苦,它就已經非常痛苦了。

而在巫族族地好就好在,一切毒物都唾手可得,有阿圖琳為她送來,省卻許多麻煩。

但渡星河始終不喜歡住在別人的地方,她惦記著心月和參水的修煉進度,便在將《蠱神訣》內容全部記下之後,向族長和長老提出請辭。

見她去意已決,兩人沒再挽留,只是說:“你身有仙蟲,下次再來到族地附近,它會為你引路,永遠為你留著屋子,不會讓別人住進去。我們巫族都團結,你出門在外,遇事碰見同族,可以向他們求援。”

和大宗門相比,巫族更充滿了抱團的脈脈溫情。

在原主記憶中,九陽宗從來只會叫她別在外人面前丟宗門和元明尊者的臉。

渡星河點頭:“如果遇到同族,我也會施以援手。”

她不愛說溫情的話。

但只要說了,就會做到,可見在短短的時日裡,還是被巫族長老成功地籠絡住了。

善意是真的,行為是真的,背後的動機如何,渡星河不去深究。

在她離開前,那個花一樣嬌美可愛的蠱修女孩依依不捨地拉住了她的手:

“老祖宗怎麼就要走了?早知道你這麼快要走,我就不兜圈子了!”

“你有事要說?”

渡星河記得在秘境時,阿圖琳身邊有個叫白圖的青年對她殷勤備至。她的確是很好看的,雪白的面板,乾淨靈動的眉眼,只是身材略嫌平坦了些,幾乎沒有女性特徵。

這段日子來,兩人的確有過不少交流。

但渡星河愣是沒發現她在“兜圈子”,兜的是哪門子的圈,難道是想她把她帶上?從她的言談中,能聽出對雲遊四海的渴望。

阿圖琳說:

“我喜歡你,可以跟你結成道侶麼?”

“……啊?”

渡星河有些怔愣,隨即道:“雖然我在道成之前不想風月之事,但理論上,我喜歡男的。”

阿圖琳更高興了:“那敢情好,我就是男的呀!”

“……啊?”

渡星河問他不是巫族聖女麼?

阿圖琳仍舊是笑:

“聖女是我的身份,但我是男的,阿兄一直想要個妹妹,才堅持把我當女孩。”

巫族裡的年輕人,身上都有股用不完的原始精力和熱情,他滿眼對她的嚮往:“你不比我大多少,卻見識廣博,實力強大,還有比大麗花更明豔的美貌,我就喜歡你,你看我行麼?”

渡星河撥開他的手,說:“謝謝,但是不行。”

被拒絕了的阿圖琳亦毫不氣餒,他想了想:“祭壇裡跟在老祖宗身邊的男子可是你的道侶?我可以接受共侍一女的,你這麼厲害,不只有我一個也正常。”

“……”

渡星河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喬裝成男子模樣的心月。

話都扯到哪裡去了,她失笑,直言:“我只對修煉有興趣,但是你可以找一個更好的——”

阿圖琳想說老祖宗就很好。

渡星河接著把下半句說完:“而不是我這種最好的。”

劍氣鳴動,脫鞘而出,她輕輕躍上劍面,沒再跟他多言就離開了。

別人的喜惡,是他們的自由,卻與她無關。

她心情好說兩句,聽不聽得進去,則是他們的事。

穿過大半個巴幽南嶺,渡星河在回到洞府之前,經過南嶺的邊緣地帶,遠遠地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她快速遮掩自身氣息的同時,往那方向眺去一眼。

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視線。

如果沒看錯,正是九陽宗那位受盡萬千寵愛的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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