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抬眸,瞅他一眼。

秦清越的外表很對得起他的名字,的確是個清秀拔俗的年輕才俊,更難得的是他有種光風霽月的清朗氣質,教人望之生喜,哪怕是在其他宗門的同層競爭者中,他的人緣都很好。

因著這一點,他跟誰搭話打招呼都不奇怪。

只是渡星河穿在身上的一襲白袍,並不是任何大宗門弟子的樣式,亦沒有特殊紋路,便心生輕視。

“你是?”

於是,見渡星河待秦清越不緊不慢,就有人打抱不平來:“秦師兄他是無量宗的首席親傳弟子,你當真不認識?”

渡星河一怔。

好一句標準的跟班發言,把主角不方便親自裝的逼代為裝完。

無量宗首席親傳弟子的身份,聽著也像拿的主角劇本。

“少堂!”

秦清越回頭呵斥了那人一下,對渡星河說:

“只是遠遠打過照面,你不認得我也正常,我之前去拜訪過九陽宗,聽明梔說你們有些誤會,你負氣離宗之後不知去向,她一直很擔心你,又知我正到處遊歷,便託我要是看見你,幫她帶句話。”

他聽說了此女退宗下山的事,原以為她會過得十分落魄,見了本人卻還算精神飽滿。

也就是受明梔所託,秦清越才從記憶深處把這張臉記了起來。

原主悶頭修煉不擅交際,每回露臉爭表現的好事都輪不上她,髒活累活卻預設是她的,經常在一些各宗門交流感情的重要場合上,原主就被打發去跑腿了,導致她在同門同期的大宗門修士眼中十分神秘,疑似元明尊者親傳,又好像沒這個人。

相反,明梔卻很善於表現自己,短短快一年的光景,通訊玉牒上就經常能看到關於“九陽宗小師妹”的討論,都知道九陽宗那邊出了位天資卓絕,又受盡同門寵愛的女修。

明梔在託人帶話時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卻隻字不提自己的錯處,弄得像是師姐待她不近人情,她還熱心腸地記掛著師姐……

姿態擺得這樣好,原主的笨嘴拙舌是掰扯不清的。

他面前的渡星河卻笑了:“我還以為多重要的事!明梔惦記我,想來是因為我冒著生命救她回宗,又在其他人嫌棄她傷口流膿,又髒又臭的時候細心照料了她,還沒來得及償還這恩情呢,我又因為被叫去幫她採摘靈草而險些死在問心崖上,我受的傷太草,回去得晚了些,耽誤了她喝藥的時辰,元明尊者便一道劍氣打下來……”

她將衣領扯下兩分。

女子敞肩本是很旖旎的動作,由渡星河做來,卻坦蕩正氣。

“喏,你看。”

原本該是新荔一樣的肌膚,如今暴露在空氣之中的卻是紫藍色的傷口,和新長出來的血肉糾葛在一起,格外猙獰可怖。

後世裡需要花大價錢醫美整容的疤痕問題,在修仙界卻大都是最簡單不過事,她會有這疤痕,眾人包括他立刻聯想到元明尊者下手太狠,以及她甚至得不到好點兒的療傷丹藥,就被勸退九陽宗。

見狀,秦清越瞳孔緊縮,原本幫明梔分辯的話停在喉間。

【談笑之間上眼藥,獲得積分10!】

“當中必有誤會……”

秦清越這艱難的話一出,渡星河就知道他拿的原來是舔狗劇本。

她直接截住他的話:“人你也見到了,還活著,讓她少惦記我。”

“明梔還記掛在心上,時時在玉牒上與我提起,你要是這麼說,那以往你倆的同門情誼又算什麼呢?”

渡星河很認真地想了一想:

“算她想象力豐富。”

“只有這個嗎?”秦清越還不甘心。

渡星河沉吟:“那還算她精通兵法之三十六計之第七計,無中生有。”

秦清越臉皮薄,被她一通搶白,臉都漲紅了。

就在這時,春慈大師的隨從請他過去,讓他一同評定六個徒弟煉出來的聚魂解毒丹。

六個樣式一樣的錦盒放在他面前,他仔細觀察著上面的紋路,最後評定出最好的那一顆:“四品玄級解毒丹,大師你的弟子這樣年輕,就已觸碰到玄級丹藥的門檻,真令我佩服。”

春慈大師笑了:“他們天賦跟你比還是差點兒,可惜賢侄早就拜入無量宗門下……多好的苗子啊!”

那六個徒弟聽在耳裡,面有不服,卻無可奈何。

火系單靈根的秦清越在控火訣上有著遠超同輩煉丹師的天賦,雖然他並非專修丹道,春慈大師出於愛才之心也經常指點他,期望他未來能在丹道上能有建樹。

“不如師父讓秦道友煉一爐解毒丹,也讓我們觀摩學習?”

其中一個刺頭兒提出。

春慈大師看向秦清越,他欣然答應,當即起爐。

當開爐時辰到,飛入錦盒裡的解毒丹色澤奧妙,丹及二品玄級,超了那刺頭兒兩品。

那人猶不服,咕噥:“可能是這一爐手感好。”

煉丹神奇之處,就跟手遊刷屬性一樣。

用好的正確的靈藥,正確的切割手法,只能保證它的下限,它會因為各種正常人根本不可控的細節差距,影響最後成品的品質。

“今日的確是手感好,在春慈大師面前獻醜了。”

秦清越笑道,更把前頭那人襯得像跳樑小醜。

就在底下的圍觀群眾裡,參水問渡星河:“師父,這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去食堂看廚子做菜呢。”

“你不懂,這一票要是學到了,回頭我們師門就能去食堂靈食自助餐。”

渡星河不錯眼地盯著上方。

果然,春慈大師最後露了一手,當場煉出了一盒天品一級的解毒丹。

收到眾人的驚歎後,他笑眯眯的說:“後天飛舟上的坊市開放,歡迎大家來交流丹道。”

要知道修士到處遊歷,格外容易遇到毒物,解毒丹永遠不愁賣。特別這趟飛舟是往邪嶺那邊去,春慈大師自己的確不需要這種銷售手段,他這趟帶徒弟出來是去南邊一處秘境採摘稀世靈藥,此舉既是揚了名,同時讓他們見識見識丹藥煉得到的好處,也給他們賺些外快。

而在這一天內,渡星河分別把聚魂解毒丹的卓絕、高明和合格的煉丹手法都刻印進了腦海裡。

那些正常人根本注意不到的細微差異,統統逃不過盜眼的觀察。

當她合上眼,便是不斷地重溫和最佳化。

就是有點費眼睛。

當渡星河被參水扶回房間裡,閉目養神時,秦清越正在玉牒上和九陽宗的蘇衍說遇到了他前師妹的事。

“……你替我跟她說,我有一盒療傷丹藥,若她不再拿恩情來要挾梔梔,我就把藥送她。”

蘇衍思量片刻後,淡淡道。

秦清越覺得不妥:“這豈不是往姑娘的痛處戳?”

“她一個女子身上留下如此醜陋的疤痕,我這是幫她,她該感謝梔梔才是,不是為梔梔考慮,我管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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