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能毫無遲疑地殺人的小甄善怔住。

謫仙!

如果這世上還有哪個人能當得起這個詞的話,無疑就是眼前的男人。

他白衣如畫,眉眼無塵,孤冷淡漠,仙姿綽約,負手而立,隔開了兩人的天地。

他在天,是孤高出塵的九天仙人,她在地,是滿手血腥的陰暗惡鬼。

小甄善都不禁要懷疑,對方是不是上天派來的仙人,要來收她這個逐漸扭曲的小魔鬼呢?

畢竟她剛殺了人,他就出現不是嗎?

坐在樹上的甄善嗤笑一聲,仙人,呵!

恐怕就沒有哪個人比他能更擔得起“魔鬼”兩個字了!

娘娘非常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下面稚嫩的自己,要是她能觸碰到她,絕對要先給從前的自己一個巴掌,讓她清醒一點,少拿魔頭當仙人,還給她看呆了?

出息!

甄善眸色幽冷地掃了一眼白衣男人,情緒意外地平靜。

先前,她以為,再見這人,至少她會起點殺意。

但真到了這時,除了嗤笑和平靜,對他,她也沒太多其他的情緒。

再刻骨銘心,時間也能淡化一切。

尤其是兩人的仇怨早就解決了,甄善也沒覺得對方再欠她什麼的。

雖然記得從前的事情,但有些感情,早已被她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甄善真如果那麼不甘心,當初在忘川修成鬼神之身時,就該鬧著閻王查出這男人的轉世去報仇了。

但她沒有!

也是想著,她憑什麼給這男人的臉?

幾千年巴巴地沒有忘記他,還追著去復仇?

呵呵,妖妃她不要面子的嗎?

真當他是個人物了?

再說,這些年來,甄善遇到的男人太多了,雖說他們本質上都是同一個靈魂,但性格確實也很多樣,十個有八個是狗的。

各種糟心的事兒經歷多了,如今看這男人,也就那樣了。

但小甄善還不是那個歷經大風大浪的妖妃娘娘,就算這三年磋磨得她心態完全轉變,成長了不少,可現在,也還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從前她在京城的時候在,青年才俊也見過不少,她那好父親就是個難得的美男子,要不然也不能迷得她母親暈頭轉向的。

然而,她從來沒有見過如眼前那般仙姿俊逸的男子。

小甄善倒也不至於被皮相迷暈了頭,晃過神後,更多的還是警惕和戒備。

她不知道這人看了多少,但就她現在身上還沾著血,地上躺著屍體的樣子,傻子都能猜出發生了什麼。

如果他要對自己不利……

小甄善抿了抿唇,將手裡的石頭握得更緊一點。

這幾年,她領會最多的就是什麼時候都不要露怯。

“咳咳。”

白衣男人突然掩唇咳嗽了幾聲,原本仙氣的人一下子就多了點菸火氣。

他在旁邊的石頭坐下,拿出一個玉瓶子,倒了一顆藥,嚥下,隨即閉目養神,彷彿沒有看到小甄善一樣。

小甄善看了他許久,確定他確實沒想對她做什麼,身體稍稍放鬆了一些。

她跟拖死豬一樣,將二賴拖到懸崖邊,也不管旁邊的男人有沒有看到自己在做什麼,毫不猶豫地將屍體給推了下去。

重物滾落的聲響,伴隨著隱隱的嘶嘶聲。

小甄善唇瓣扯了扯,轉頭打算走人。

“甄望之女?”

小甄善腳步猛地頓住。

男人聲音清冽淡然,又似帶著一絲對眾生的慈悲,悠遠神秘。

但他短短的四個字,卻讓小甄善眸中染上冰霜,只是她還有理智,這男人深不可測,她不敢隨意表露出殺意,免得激怒對方,死的最後是自己。

她轉過頭,少女軟噥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是誰?”

白衣男人抬眸,那雙似凝聚月華精魄的淺淡眸子無波無瀾、無悲無喜,淡淡道:“燕初。”

小甄善一怔,這個名字,她沒聽說過,但這般風華,又能輕易點出她身份的人,絕不會簡單。

京城權貴很多,藏龍臥虎更多,她倒也不覺得自己應該人人都知道。

小甄善抿唇,“你從京城來的。”

燕初:“嗯。”

“哦,”小甄善臉上沒什麼表情,或是說就算有,現在抹著泥土的臉也看不出什麼,只一雙鳳眸格外地明亮。

就是她剛剛殺人的時候,那雙眸子也依舊明亮,乾淨得沒有染上一絲血腥。

這小女孩身上很矛盾。

但無疑是個可塑之才。

她說:“你總不會是我那好父親,或是平寧長公主派來殺我的吧?”

她覺得,就那對夫妻,絕對指使不了這樣的仙人。

燕初劍眉微微一挑,容色淡淡,“若是呢?”

小甄善直視他的雙眸,“所以呢?你要殺我嗎?”

“咳咳,”燕初掩唇咳嗽幾聲,唇角溢位一絲鮮血,令他絕色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緋麗。

“你覺得我現在這樣,能殺了你?”

小甄善並沒有因他看似病懨懨就輕視他,點點頭,“我覺得能吧。”

燕初薄唇微勾,露出一絲極淡極淺的笑容,卻晃得天地間失色,“聰明的女孩兒。”

小甄善捏了捏掌心,即便看慣了自己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蛋,再這男人一舉一動間,簡直要命,無自覺的風華,才是最吸引人的。

“不聰明點,早死了。”

她深吸一口氣,“所以呢?你叫住我做什麼?就算我是甄望的女兒,但你也知道,他有多不待見我,想利用我對他做什麼,基本不可能,這心思你可以歇歇了。”

燕初說:“不能我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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