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伊利里亞人的困難
卡爾息彭帕斯指著前方正在費力搬運鐵礦石的勞力們，壓低聲音說道：“瞧見了吧，這些可憐的傢伙就是以往高高在上、並對我們喊打喊殺的薩拉皮亞人。”
奧諾瑪拜提斯恍然說道：“我說這些傢伙搬運貨物怎麼這麼笨拙，原來是這樣！”
“那個市集裡有很多好東西，都是他們從薩拉皮亞富人家裡搜刮出來的，但是賣得卻非常便宜，你嫂子穿的那身新衣、還有上次我們喝酒時用的那套漂亮的酒具，就是在這裡買的。一會兒咱們忙完事，你可以去市集裡逛逛，或許能挑到一個你想要的好東西。”
雖然聽卡爾息彭帕斯說的有趣，讓奧諾瑪拜提斯產生了興趣，但他還是謹慎的說道：“要是能夠順利的辦完事，我會考慮的。”
“相信我，會順利的！”卡爾息彭帕斯自信的回應道。
進了倉庫，奧諾瑪拜提斯看到在倉庫的一側是堆積如山的糧食，而在另一側則擺放著無數成捆的羊毛，幾位衣著華麗的商人一邊點數，一邊招呼勞力搬運。
“那幾個是西西里的商人？”卡爾息彭帕斯問道。
“是啊。”之前碼頭的那名會計員沒有隱瞞，嘆氣說道：“他們這一次是來賣糧食、買羊毛，可來的時候撞上了巡邏的羅馬戰船，險些被逮住，可把他們給嚇壞了，不知道下一次還會不會再來。”
“現在羅馬戰船在亞得里亞海橫行霸道，實在是太可惡了！除了我們，沒人敢惹呀！”卡爾息彭帕斯趁機宣傳一下自已。
“是啊，以後還得多仰賴伱們。”書記員附和了一句。
鐵礦石的查驗和稱重很快完畢，書記員看著卡爾息彭帕斯，認真的說道：“你這次帶來的鐵礦石總共是5530斤，按照之前我們商議的價格每斤鐵礦石是10個阿斯，總共算起來……嗯，要付給你55300個阿斯，對嗎？”
卡爾息彭帕斯掰著手指算了好一會兒，也沒算太清楚，但他回答的很乾脆：“沒錯！”
旁邊的奧諾瑪拜提斯微張著嘴，呆愣的站著。
他記得很清楚之前卡爾息彭帕斯只是帶著他的船冒充商船，進了伊斯特里亞半島城外的港口，花了不到3萬阿斯，拉了一船諾里基人的鐵礦石，僅僅一天多時間到了這裡，就賺了一倍的錢，這錢也太好掙了！
“那就跟我走吧，去見阿拉科西亞管事。”
“奧諾瑪拜提斯，跟我一起去見見我們的這位同胞。”卡爾息彭帕斯叫上奧諾瑪拜提斯，跟著會計員，三人一起出了庫房，走入旁邊的一棟樓房，上了二樓。
順著走廊往裡行時，奧諾瑪拜提斯趁隙向外張望，正好看到在庫房後方不遠的空地上幾百名身穿盔甲、手持武器計程車兵在做列隊訓練，心裡不禁一哆嗦：難怪港口的人看見他們一點都不害怕，原來是有軍隊就近保護，幸虧有卡爾息彭帕斯的提醒，讓兄弟們放回了武器，否則要是讓他們誤會了，那可就——”
奧諾瑪拜提斯有些後怕，卻被卡爾息彭帕斯伸手一拽：“發什麼呆啦，趕緊進來！”
奧諾瑪拜提斯踉蹌著走進房間，房間內坐著一個30多歲的男子，藍眼睛，灰頭髮，眼凹額平，身矯體健，一副典型的伊利里亞山民模樣。
看到三人進來，他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起身迎出，嘴裡抱怨道：“卡爾息彭帕斯，好多天沒見了，我還以為你被羅馬人抓住了。”
“阿拉科西亞，快閉上你的烏鴉嘴，5天前我才剛離開，哪有好多天沒見，看來你的記性不咋樣了。”兩個人互相吐槽，手卻緊緊的握在一起。
奧諾瑪拜提斯有些發愣，他記得聽卡爾息彭帕斯說過，他是在兩個月前第一次來薩拉皮亞港口時認識的這位自由義大利軍隊中的同胞，但此刻兩人表現的卻如同親密好友似的。
“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小老弟奧諾瑪拜提斯，也是伊利里亞人，曾經在我手下幹過一段時間，如今自己攢了一條船，當了船長，自己單幹。”卡爾息彭帕斯指著奧諾瑪拜提斯介紹道。
奧諾瑪拜提斯立刻知趣的欠身說道：“你好，阿拉科西亞，之前我聽卡爾息彭帕斯大哥多次提起你，今天能見到你是我的榮幸！”
“都是同胞，不必這麼客氣。”阿拉科西亞一臉熱情的說道：“你能到這裡來，我們非常歡迎！”說完，他同奧諾瑪拜提斯握了手，並招呼兩人坐下。
會計員跟阿拉科西亞低語了幾句，並遞給他一塊寫著卡爾息彭帕斯的船隻所載的鐵礦石數量和總價的蠟板。
阿拉科西亞看完之後，拿起鐵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會計員拿回蠟板，疾步走了出去。
“在我們這裡取錢是有規矩的，我是專門負責咱們伊利里亞這邊的貿易，我在貿易單上簽字確認之後，還需要我的上司——商務官庇格瑞斯簽字，然後才能到城區的財務官那裡取錢，所以你倆要在這裡多等一會兒。”阿拉科西亞解釋道。
這主要是說給奧諾瑪拜提斯一個人聽的，卡爾息彭帕斯來過多次，當然很清楚，他開玩笑的說道：“不就是取個錢嘛，你們搞得比羅馬人還要麻煩。”
阿拉科西亞卻認真的回答道：“我以前也覺得麻煩，但是馬克西姆斯首領說過，‘我們雖然只是一個因為反抗羅馬人而倉促組建起來的隊伍，但是我們要有遠大的目標，如果每一個人都能守好規矩、各盡其責，那麼整個隊伍就會有秩序而充滿生機。如果我們能夠管好一個港口、一座城鎮，那麼將來我們就有可能管好一個地區、一個王國……’”
原本在卡爾息彭帕斯和奧諾瑪拜提斯看來，自由義大利這支隊伍跟他們這些伊利里亞海盜沒什麼太大差別，不過是人數更多、膽子更大、力量更強罷了。
但阿拉科西亞的這番話給了兩人不小的震撼，兩人驚訝的相互對視，心中都升出一個念頭：自由義大利的志向不小啊！
看到兩人有些失神，阿拉科西亞話鋒一轉：“奧諾瑪拜提斯，這一次你來薩拉皮亞，是不是也準備幫我們運送鐵礦石？”
“是的！是的！”奧諾瑪拜提斯連連點頭，卡爾息彭帕斯跑一趟船就賺了那麼多錢，讓他怎能不心動。
阿拉科西亞點點頭，緩緩說道：“我先跟你介紹一下情況。這座城裡有一個武器工坊，可以為我們計程車兵制造武具，但是缺乏鐵礦石，而這裡的鐵礦石都是從諾里基人那裡買來的。
幸運的是在破城那一天剛好有諾里基商人被困在港口，我們找到他，並和他商談。一開始他不同意，因為他們與羅馬人有協議，而我們是羅馬的敵人。後來我們提出以每斤五阿斯的價格購買鐵礦石，他終於表示願意回去協商，因為羅馬人是以一斤一阿斯的價格來購買諾里基的鐵礦石的——”
“貪婪的諾里基人。”奧諾瑪拜提斯嘀咕了一句。
“不，應該是羅馬人貪婪，諾里基人的鐵礦石質量不錯，羅馬人給的價格太低了。”卡爾息彭帕斯說道，他這段時間跟諾里基商人打交道，對此有了不少了解。
“最終諾里基人同意按照這個價格賣給我們少量鐵礦石，但由於他們害怕被羅馬戰船攔截，所以他們不負責運貨，而是要我們到伊斯特里亞半島港口、到他們的商棧去購買，並要我們自己負責運送。
可我們沒有船啊！大家都為此頭疼，幸好這時卡爾息彭帕斯開船來我們港口——”阿拉科西亞看了看海盜船長，感激的說道：“願意冒險為我們運送鐵礦石，可算是幫我們解決了這個大難題！”
“阿拉科西亞，你太誇獎我了。”卡爾息彭帕斯哈哈一笑，坦誠的說道：“我那次是聽說薩拉皮亞被你們佔了，想偷偷的溜進來，看有沒有什麼便宜可佔，沒想到被你們發現，當時我還想這下可完蛋了。可沒想到你們對我和我的兄弟們非常客氣，馬克西姆斯首領還親自設宴款待我……
我們伊利里亞海盜到義大利哪個港口城鎮不是被當做過街老鼠、就是遭人追捕，什麼時候享受過這麼好的禮遇，你說我能不答應嗎！”卡爾息彭帕斯越說越激動。
“馬克西姆斯首領也是咱們伊利里亞人，我曾聽他說過，他看到你們就如同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親切！”阿拉科西亞看向奧諾瑪拜提斯，煽情的說道：“雖然你們依靠亞德里亞海生活，熟悉海況，加上船隻輕快，羅馬戰船很難截獲你們，但馬克西姆斯首領認為你們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為我們做事，所以不顧財務官的反對，堅持要以翻倍的價格來酬勞你們。”
此刻，奧諾瑪拜提斯也大受觸動。
“奧諾瑪拜提斯，你是卡爾息彭帕斯推薦來的，我相信你完全有能力，幫我們運送鐵礦石。”阿拉科西亞說著，遞給他一塊方布：“這是向諾里基人購買鐵礦石的憑證，到伊斯特里亞半島的諾里基商棧，將這個憑證出示給他們，就可以按照每斤5阿斯的價格購買鐵礦石……對了，你有足夠的錢嗎？如果沒有，我們可以先賒借。”
“多謝你的好意，買十幾筐鐵礦石的錢我還是有的。”既然跟隨卡爾息彭帕斯而來，奧諾瑪拜提斯當然是有所準備。
他展開手裡的方布，方布上是用靛藍繪製的一副奴隸持棍打狼的圖案，畫得生動形象，栩栩如生。下方還有一行字母，可惜奧諾瑪拜提斯是個文盲，不認識寫的是什麼。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逼真的圖畫，雙眼被牢牢的吸引住了。
“這可是馬克西姆斯首領親手畫的，是不是跟真的一樣，我想絕沒有人可以模仿！”阿拉科西亞自豪的說道。
奧諾瑪拜提斯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卡爾息彭帕斯干咳了兩聲，開口說道：“阿拉科西亞，我有一件事能否請你幫忙？”
阿拉科西亞見對方突然說得如此客氣，忙正了正臉色，回應道：“你請說。”
“我所在的部落居住在山區裡，主要靠養羊為生，這兩三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到冬天總會下很大很大的雪，天特別冷，部落裡大批的牛羊死去，族民們缺少吃的，受冷捱餓……不管是我的部落，山裡的其他部落也一樣，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用掙得的錢給他們購買糧食，但是現在糧食購買是越來越困難……”
卡爾息彭帕斯面帶期盼，以懇求的語氣輕聲說道：“我看你這裡糧食還不少，能不能賣給我一些，好讓我那些山裡的族民能夠渡過難關！”
阿拉科西亞沒想到對方提的是這樣的要求，頓時皺起眉頭，但很快他就認真的做出回應：“同胞們遭遇災難，我也很想提供幫助，只是我沒有權利出售糧食，但我可以幫你問一問我的長官庇格瑞斯。嗯，你倆在這裡先坐一會兒，我去找庇格瑞斯。”
說完，他就站起身往外走。
卡爾息彭帕斯沒想到他說做就做，有些意外。
“大哥，你真打算從這裡買糧食？”奧諾瑪拜提斯好奇的問道。
“總得試一試。”卡爾息彭帕斯嘆氣道：“今年以來咱們常去的那些個港口城鎮的糧食不是價格太高、就是不出售，而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們這裡倉庫的糧食很多，或許我們能夠以便宜的價格買到。”
被他這麼一說，奧諾瑪拜提斯也提起了精神，因為買糧食供部落並非卡爾息彭帕斯一家海盜在做。
伊利里亞地區山多地少，土地貧瘠，再加上羅馬人在百年前將伊利里亞王國毀滅、將其沿海土地劃入羅馬控制範圍，但對其民眾生活卻一直不管不顧，伊利里亞人生活艱難，當海盜去劫獲商船、換得錢財、購買糧食、供養家人和部落成為了他們的最佳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