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縝的傷看起來好了好多,這時候已經能夠自如行走。

“你傷看來恢復的不錯。”

陳莫淡淡笑道。

張縝有些憤懣地道:“先生,我已經聽說了,這次的封賞實在是……”

陳莫道:“別,這對我來說是最完美的結局。”

不僅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貴族身份,而且片葉不沾身,沒有和朝廷扯上關係。

張縝知道陳莫淡泊名利,所以他雖然感嘆,但也只能接受事實。

“先生,這一戰,您做到如此地步,真是用兵如神。”

張縝早就想到了陳莫會走一步非常厲害的棋,但是聽聞術虎貞已經陷入了炎軍包圍時,他還是嚇得不輕。

術虎貞此番集結兩路大軍,想要打下大寧監,奪取夔州城,一路直入炎朝腹地。

但沒想到,還沒開始,就陷入了炎軍的包圍圈之中,並且損失慘重。

眼下的情形,其實對女真國非常不利,如果炎朝能否趁機北上,定能收復失地,重整山河。

只是,炎朝南遷以來,極少有皇帝能有這等心思。

就算有,也是搖擺不定,優柔寡斷。

這一次,議和的訊息傳來,不僅許多主戰派的大臣和將領失望,許多士卒也非常失望。

他們收復河山的志向,再一次破滅。

張縝很顯然就是其中之一,他少時便立下志向,想要繼承幾十年前那位大將軍的志向,收復河山。

如今的情形,正是炎朝最好的時機。

女真國北有大兀威脅,西面的党項此時幾乎被大兀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而炎朝這時候養精蓄銳多年,正是富庶之時。

可惜,皇帝仍然採用了主和派的主張,進行議和。

陳莫知道張縝非常落寞,道:“這是朝廷的意思,單憑你一人恐怕無法改變。”

“你也別太難受,我相信不久以後,仍然有機會的。”

陳莫是後來者,雖然這個世界的走向並非和他所知的完全一樣,但是輪廓基本相同。

不出所料,最多十年左右,女真國就會被大兀所滅。

只不過,到時候大兀國橫掃整個歐亞大陸,唯一強勁難啃的對手只剩下炎朝。

到那個時候,陳莫也不知道自己該當如何。

按照正常來說的話,炎朝也不可能是大兀國的對手。

多少英雄漢,江山北望,也再難平復。

壯志難酬,亦如江水東流,殘陽斜照。

那王師北定中原日的場景,根本也無法實現。

張縝道:“先生,我知道戰事一定,你肯定就會要走。”

“我如今還不便遠行,只能送先生出城,還往恕罪。”

陳莫道:“無妨,你還是好好養傷,也不需這般客氣。”

的確,陳莫在心中已經把張縝當成了朋友,根本就無需客套。

此時,二人出了營帳,秦大牛和高戰等人也都在。

旁邊,連倉、巫彥祖,以及一干工匠營的弟兄也到齊了。

“先生,我和高戰還是要跟您回去,這地方我也不想待。”

秦大牛上來便意難平地道。

的確,朝廷這次雖然給了神威軍封賞,但是臨時組建的番號還是沒有同意恢復。

這就意味著,主和派那邊對於神威軍和張縝還是沒有鬆口。

神威軍雖然打了勝仗,但是張縝臨時換帥的問題,顯然給了他們藉口。

張縝也點點頭,道:“先生,這些弟兄若是沒仗打,肯定是不能繼續待在前線的,就勞煩您了。”

巫彥祖本來是邊軍的人,但是他這次也是對朝廷心灰意冷,所以也向許士清提出要跟著陳莫。

許士清如果不是還有一大幫的弟兄,恨不得自己也去,自然欣然同意。

連倉更是如此,不僅他如此,他還帶走了五個工匠營的弟兄。

這件事得到了王晉的默許,畢竟這一次大寧監保衛戰,已經犧牲了許多邊軍士卒。

他們都是有功之人,家中無弟兄姊妹的,便准許退伍還鄉。

陳莫內心非常感動,這些人如果留在軍營,依靠這次的功勞說不定還能升職。

現下他們肯跟自己走,完全是對自己的欽佩。

“諸位,陳莫何德何能。”

他拱手致禮。

眾人也是行了軍禮道:“陳先生,我等願意追隨於您。”

高戰作為最熟悉陳莫生活習慣的人,已經去營帳內打包好了陳莫的行禮。

而連倉則是趕了一輛車,帶人把陳莫的東西放上去。

一番整理後,陳莫一行人便出發。

軍營之外,此時竟然站滿了邊軍士卒。

街道上一直到南門外,滿滿當當。

陳莫自然認出來,這些邊軍士卒都是大寧監的守軍。

“末將特帶兄弟們前來為先生送行。”

許士清身上的傷口處還纏著紗布,許多邊軍弟兄也同樣如此。

陳莫頓時心中一酸,有些難受。

他看向這些漢子,他們雙目剛毅有神,同時又有一絲不捨。

正是這些人,保住了大炎江山。

而臨安城的朝廷權貴,聲色犬馬,直把杭州作汴州。

陳莫有些於心不忍,但是他沒別的辦法。

在這個時代面前,任何一個人的力量恐怕都是微不足道的。

“先生,我們想再敬您一杯酒。”

許士清拿起一個破碗,已經把酒給倒上,捧給陳莫。

此時,道路上的所有弟兄,都捧著一碗酒,朝著陳莫舉起。

“敬先生。”

雄渾的聲音響徹天地,整個城內都聽到了。

不遠處的營帳內,周勐和史彌遠等人也行出來,看看發生了何事。

“幹。”

陳莫直接將那碗酒飲盡,眾邊軍將士也是仰頭喝完。

此時,有邊軍弟兄唱起了歌,正是陳莫之前在犒賞宴上唱的那支。

“狼煙起,江山北望……”

陳莫微笑,也拿出已經修復好的阮,彈了起來。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很欲狂,長刀所向……”

阮聲蒼涼而悠揚,歌聲亦是如此。

千餘名漢子這陣子一直在傳唱這首歌,早就已經學會,此時,更多人加入了進來。

“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這場景,讓不遠處的王晉和孟肅等人都為止一震。

他們帶兵多年,自然知道士卒們眼裡的情緒代表著什麼。

陳莫,已經成了他們心目中的軍魂所在。

“先生,此曲可有名字?”

陳莫乘著車馬,已經開始走遠。

他高聲喊道:“精——忠——報——國。”

“精忠報國……”

許士清嘴裡喃喃道。

“好一個精忠報國。”

“恭送先生。”

許士清半跪在地,朝著陳莫的車馬緩緩行禮。

所有邊軍將士,都嘩啦啦地跪倒一片。

“恭送先生。”

陳莫在馬車內,終於還是忍不住,滴落幾滴淚珠。

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恐怕不會有什麼青史留名的機會。

但是他們身上的正氣,足以氣貫長虹,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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