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質疑
夏洛一曲唱罷，觀眾席上掌聲雷動。
最先是那些學生親屬區的人率先領掌，然後其他觀眾從眾跟隨。
為了讓自家孩子有個明星校友，這些家長也夠拼的了。
何況這首歌確實很好聽，鼓掌也不虧心。
夏洛在臺上樂成一朵花了，又是揮手，又是鞠躬，又是飛吻的，各種嘚瑟。
“謝謝，謝謝大家，我愛你們。”
秋雅和馬冬梅在臺下看著臺上的夏洛，眼睛都快變桃心形了。
馬冬梅一巴掌呼在秋雅背上，“誒呀媽呀，這夏洛咋這麼有才捏？以前沒看出來呀。”
秋雅被她拍岔了氣，咳嗽了幾聲，翻了個白眼，也沒說話，只是把這事記在小本本上了。
夏洛這麼有才，那這個馬冬梅……就是情敵了啊。
程路收束心神，上臺站在夏洛旁邊，繼續客串主持人。
“剛才觀眾們的掌聲很熱烈，說明這首歌還是挺不錯的。但具體好不好，好在哪裡，還請咱們的評委給予一些專業意見。張教授，您先請。”
張洪德笑呵呵地拿起面前的話筒。
“這首歌實在是太好了。這首歌與現在的流行音樂都不一樣，它有濃郁的中國古典韻味。”
“現在樂壇上流行的那種國風音樂，實際上是用西方樂器、西方音樂形式配上古典歌詞，不是純粹的國風。而這首歌，裡面用了大量的中國古典樂器，具體的可能要問下王教授，他對這塊最擅長。”
王愛國笑著接道：“這首歌裡用了鼓、琵琶、竹笛、響板、箏、鈸等多種樂器，真的是非常了不起。不知道編曲是哪位大家所做？”
夏洛想吹是自己，但張張嘴，還是沒敢。
“是公司請‘薛定諤工作室’做的編曲。”
“薛定諤工作室？你們聽過嗎？是哪個傳媒集團的？”
三個教授挺意外，這種級別的編曲，不可能是無名之輩，在全國都必然是屈指可數的。
結果互相一交流，誰都沒聽過這麼個工作室。
現在還在錄播之中，只好暫時先放下，等回去跟圈內的朋友再打聽。
王愛國繼續點評，“現在流行的國風，差不多相當於《詩經》十五國風裡的一種，是現代流行音樂的一個分類。”
“很多人把國風簡單定義為‘民族調式+古典歌詞+民樂伴奏’，但這樣一來，判斷一首歌是不是國風的關鍵就是旋律的旋法，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有用民族調式的旋法寫的歌才能符合這個定義。”
“可對於普通聽眾來說，沒受過專業訓練，哪裡懂得分辨旋法？只能憑感覺，好聽，或不好聽。”
“現在古風的歌，大多都是用‘發-騷-咪-拉-唻-騷-哆’的和聲走向寫的歌，反反覆覆就是這個旋律。”
“由於這個合音套路是五度迴圈走向，寫歌時再儘量避免‘發’和‘西’音”，聽覺上就非常像古代‘宮商角徵羽’的五聲調式，聽起來就會很有國風味。”
“這種和聲是被前輩們驗證過的經典套路，只要套用這個格式，就不會難聽到哪裡去。但如果大家都這麼搞，那就會造成一個結果，那就是大家聽的歌感覺都耳熟。”
“但夏洛同學這首歌不同，他用的是真.民族調式旋法。這是國人特有的音樂旋律，通常以三音節一組的形式出現，使其呈現出中國音樂所特有的儒雅、古樸、朦朧的意境。”
“夏洛同學的國學根底很深啊，了不起，真不錯。該不是家學淵源吧？令尊是哪一位啊？”
“我是單親家庭，我母親也不懂音樂。”
“哦，那尊師是哪一位啊？”
“這個，不曾拜師，純粹是……是自學成才。”
“自學成才？那可罕見啊。”幾位教授臉上的表情都有所變化。
夏洛雖然厚顏無恥，但卻很有自知之明。
現在王教授把他誇到天上去了，誇得他心浮氣躁，尷尬之極。
這些東西他完全不懂，他現在非常擔心以後到了大學會穿幫露餡。
怕啥來啥。
林傑拿起麥克風，斜眼撇著他。
“我說話可能不太好聽，但我覺得這歌不可能是一個高中生寫的，尤其還是一個高中成績很差的學生寫的。”
“我學的是西方音樂，對國樂瞭解的不如另兩位教授那麼深入，但我堅信一點，天才也得學習才行，沒有憑空出現的天才。一個語文成績不好的人，不可能寫出這麼優美、精煉、飄逸、意象萬千的詞。”
他又轉頭瞄了一眼臺下的展二。
“現在的娛樂公司，為了牟利，是可以下血本造神的。也許某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買下了別人的詞曲，然後交給你來演唱，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這話說的很重，立刻引起軒然大波。
觀眾席上更是一片轟然。
這個混合的世界，對於版權非常重視，尤其原創作品的署名權，是不可以買賣的。
像是那種把作者當成寫作的工具，把別人的筆名剝奪，再找人代筆，甚至連署名權都給剝奪的事情，是違法的。
就算事先用合同約定也不行，無效合同，沒有法律效力。
作者就是作者，必須自己創作，成名後弄個工作室讓人代筆撈錢也是不被允許的。
如果事後真證明了展二是買了別人的歌，再偽裝成夏洛創作的，那展二就有牢獄之災。
夏洛雖然心虛，但輸人不輸陣，面子比天大。
“林教授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造神？咱不用造，咱就是歌神！我不是說瞧不起誰，樂壇有一個算一個，論起詞曲來，咱不怵任何人！”
“你說不可能，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天才長啥樣。一個普通人揣摩天才的世界，那就跟農民猜測皇帝老子用金扁擔幹活一樣，全靠想象。完全不是一個世界，你的經驗閱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今天咱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歌壇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他大拇哥立起來，往肩後一指，“我後面還有四首歌，你不妨先聽聽，但凡有任何一首歌比這首遜色的，咱不用你趕，自己退出歌壇。”
臺下群然大譁，那些媒體更是跟瘋了一樣，閃光燈此起彼伏，沒有半刻停息。
林傑陰沉著臉，冷笑著：“沒必要聽了。既然能買第一首，那自然能買第二首、第三首，毫無意義。”
“嘿呀，你就認準了這些歌不是我寫的了唄？那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我就算再做一百首、一千首歌，你一句‘我不信’，就都給否了，那換誰來都沒招。”
夏洛忽然轉向另兩位評委，“不過，這裡的評委可不止你一個人，張教授和王教授是啥意思？”
另兩人也覺得林傑的說法有些過分，但他們也確實懷疑夏洛的歌曲另有來歷。
三人把頭湊近了商議了一會兒，最後張教授問道：
“夏洛同學，一般歌曲創作都是有一個過程的，而這個創作過程往往會字斟句酌、反覆修改，這首歌你創作時，可曾留下一些手稿之類的？是否方便拿來給我們看看。”
夏洛嗤之以鼻，“我哪有那玩意？我創作向來是一氣呵成，從來不需要修改。”
“其他的歌曲呢？也是一氣呵成？”王教授皺著眉追問。
“沒錯，都是一氣呵成！”夏洛梗著脖子回答。
這下子張教授和王教授臉色也不好看了。
音樂創作，最早往往就是來源於一絲靈感，一個故事片段，甚至是一個念頭，所以最初做出來的往往是音樂最核心或最高潮的部分，之後再根據樂理慢慢填充，讓整首歌豐滿起來。
一氣呵成的音樂有沒有？確實有，但相當罕見。
就算是名家大師，也不敢說自己的音樂都是一氣呵成，不需修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