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轉身重重的跪在老太太跟前,“求您,還我們柄哥兒公道!”

無論喬文柄平日裡如何,可他終究是個小。

喬蕁鳳多大年歲了?想要欺辱喬文柄,太容易了!

今日,喬文柄到底是因為喬蕁鳳耽誤了科考。

喬蕁鳳沒有擦臉上的口水,只是憤恨的瞪著喬文柄,她如同喬文柄自己所說的,究竟是為何要用前程,與自己來個魚死網破?

“母親,此事還有待商榷。”寧順候看喬蕁鳳不辯解,終是放低了姿態,跪在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卻笑了起來,“你莫要同我提,往日的恩恩怨怨。我今日還是那句話,戲子生來卑賤入不得我侯府大門,此事打從你出生便是註定的!”

一個供萬人品賞的人,就算是個角,也是買賣玩意,低賤!

侯府門楣,只能入的那種端坐廳堂胸懷大義的女子。

老太太讓苗嬤嬤扶著掙扎著站了起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寧順候,“你做了多少事,我心裡就跟明鏡一樣,她喬蕁鳳是什麼貨色,我亦看的清清楚楚。可笑的很,你們如今在我眼皮底下耍手段了,這些日子一個佯裝乖巧,一個賣慘求我賜一段好姻緣,我念著血脈親情點了頭,可是,事實證明我就不該心軟!”

就該在一回來,將這新賬舊賬全都算清楚了!

蠱惑著自己的兒子,家中朝堂都成了笑柄,自己就該將這個人除了。

前兩日寧順候還說,喬蕁鳳知趣了,他看上了攏城褚家公子人品貴重,可奈何那人似是對喬文芷有意,寧順候想著讓她們一妻一妾都嫁過去。

那人人品敦厚,定然不會苛待嫡妻。又心儀喬文芷,也定會善待她,裡子面子也算是圓滿。

老太太自是不願應下這荒唐事,可除了這法子,如何能給喬蕁鳳尋了後半輩子的依靠?

若是嫁給旁人,夫妻不睦就真的不睦了,可若是尋那攏城同鄉,好歹不說有同鄉之誼,再來也會看在喬文芷的面上,對她多加照拂。

而後又動情說,他對不起喬蕁鳳,只有這一個機會彌補了。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看著他一大把年歲了還哭哭啼啼的在自己膝前,老太太如何狠的下心?

可現在看來,竟是笑話。

老太太訓斥完寧順候,又顫顫巍巍的走到喬蕁鳳的跟前,“我不去丟人的大張旗鼓的去查,我只要你句話,此事是不是你所為?”

喬蕁鳳收回看喬文柄的視線,“你們不都認定了嗎?”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心情,輕輕的搖頭,“不,只要你發誓,此事若與你有關,你那生母便渾身起瘡潰爛而亡,我,便饒了你!”

“我憑何要發誓?”喬蕁鳳抬起頭,語氣自是冰冷。

只是,這般一來彷彿是已經認下她的過錯,認下了喬文柄所言不虛。

在所有人的眼中,老太太已經對她格外開恩了,只一個承諾便可以活命。

老太太瞭然的點了點頭,讓苗嬤嬤扶著自己回去,慢慢的轉身,“來人,將這個壞我侯府根基的賤人,仗殺!”

老太太已經忘了,有多久手上沒有沾過血了。

也許是年齡大了,越來越相信積福的事,即便是生氣,多也不會真的要人性命。

此刻,她是真的想要喬蕁鳳死,挫骨揚灰的那種!

“母親!”寧順候突然拽住了老太太的袖子,“母親,她是兒子的命啊。”

老太太低頭看著已經似是豁出一切的寧順候,用力的甩開他,“滾!”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護著這個賤人嗎?

下頭的人已經來拉扯喬蕁鳳了,寧順候被老太太甩開便爬到喬蕁鳳跟前,“都給我滾開,滾開!”

“鳳姐兒,你同你祖母認個錯,認個錯好不好?”寧順候真的慌了,用力的搖著喬蕁鳳。

喬故心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覺得無比諷刺。

原來,這才叫偏愛!

喬蕁鳳卻笑了,“怕是讓您失望了,我不會認錯的,父親。”

她真誠的喚著寧順候,“是我想要毀了喬文清,是我想要什麼才子都是雲煙,是我想要報復每個人!我入侯府從不奢望什麼大富大貴,我只是想要報復你們每一個人,每個一個人!”

喬蕁鳳最後一句又重複了遍,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故意噁心人,就故意想法子讓每個人都不得好。

若非喬文柄突然倒戈,也許她就成了呢?

什麼貴重禮物,什麼地位高低貴賤,她從來都不在乎。

喬蕁鳳看著寧順候一聲聲的笑著,笑著笑著卻哭了,“你憑什麼說對不起我就要原諒你,我不管你們是什麼恩怨,我只知道,我的父親從我出生就把我拋棄了,這麼多年了,我受了多少苦你一句對不起便能彌補的嗎?”

每個人都說這個無辜那個無辜,難道就只有自己惡毒嗎?只有自己能選擇的了出生嗎?

她本是侯府千金,卻在戲園子里長大,她本該錦衣玉食受人愛護,卻從小被人嘲笑是母親跟野男人生的野種。

老太太說,寧順候雖然行了騙人之事,可是自己的祖父也不定是無辜的。她只想問問,怎麼現在還要祖父債讓外孫女償還了?

再則說了,是什麼時候開始,騙人還可以理直氣壯了?

她用力的推開寧順候,“我要你和我一樣痛苦,才算是道歉!”

這樣死了也好,也讓寧順候永遠的沒有補償的機會,永遠也不會,心安理得的讓自己喚一聲父親。

寧順候此刻眼淚迷了雙眼,“鳳姐兒,是父親的錯,是父親的錯。”

而後轉身一個勁的對老太太磕頭,“母親,你若真的執意要殺鳳姐兒,那先殺了兒子吧!”

在場人所有人眼睛都紅了,寧順候明知喬蕁鳳做錯了事還要袒護,站在著每個人算什麼?

如若非要論個對錯,那麼錯的最離譜的便是寧順候,是他讓所有人都是悲劇。

可喬蕁鳳一樣該受到懲罰,她有種一刀捅死寧順候,為何要讓所有人都跟著受苦?

一看寧順候執意如此,三姨娘也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求老太太,發賣了妾身!”

她是妾,想要離府自然不配求一紙休書,只求像個奴才一樣,賣出去。

“姨娘。”喬文柄驚了一下,趕緊去拉三姨娘。

三姨娘卻不動,只是淒涼的看著喬文柄,“姨娘沒本事,但願豁出這條命,給你討個公道!”

等著她發賣出去了,便不是侯府的人,她要去瞧衙門口上擊鼓喊冤,她要報官,她要問問我朝律法,這種蓄意傷害考生的該當何罪?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孩子是一個母親的底線,不允許誰傷害他!

如今既然誤了前程,那麼就只能是向行兇之人討回公道。

她是侯府的妾,不能忤逆主君的話,所以現在的出路,只能是脫離這個身份。

耳邊是一聲聲哭泣的聲音,老太太緊緊的皺著眉頭,冷冷的看著寧順候,“我若是饒她一命,你又當如何?”

寧順候一聽老太太說這話,便明白老太太這是心軟了,“但憑母親做主!”

三姨娘此刻哭的更厲害了,“求老太太做主,求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沒有理會三姨娘,只是看著喬蕁鳳冷冷的一笑,“你說的很對,既然你這般通透,該也明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管你的什麼千種理由,萬個委屈,我只在乎我侯府基業。”

而後抬手示意苗嬤嬤喚人進來,“褪去外衣,給我打!”

她既然答應不會要了她的性命,那就不會。可對於女子而言,尊嚴一樣重要,老太太今日所下的命令,那是對女子最嚴苛的懲罰。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殺了我!”幾個婆子上前就去扯喬蕁鳳衣裳,喬蕁鳳躲避不得,只能扯著嗓子罵!

寧順候著急了也只能在旁邊,喊著母親。

老太太卻高高的抬著頭,“你想要她的命,就直說!”

要麼死!要麼,就閉嘴!

寧順候愧疚的看著喬蕁鳳,卻也無能為力。

月芙幾次想撲上去救喬蕁鳳,卻被下頭的婆子給推開了,看著月芙實在鬧騰的厲害,苗嬤嬤直接讓人扯了月芙的頭髮往後拽,讓她那頭重重的砸了牆上。

這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這才是高門大院真正的威嚴,即便上次喬故心去教訓了喬蕁鳳,也不及今日。

喬蕁鳳被綁在長椅上,白色的裡衣擋不住秋風,更似乎擋住圍觀人的視線。

如若只有婆子也就算了,可是花房的小廝,還有做粗活的人,因著老太太沒有下令清場,是以他們也可以看見,侯府姑娘衣衫下有些模糊的春色。

老太太嫌煩,讓人堵了喬蕁鳳的嘴,外頭只能聽見一聲又一聲棍子落下的聲音。

寧順候不敢去看外頭,失聲的哭著。

三姨娘已經讓人扶起來了,雖說老太太沒要喬蕁鳳的命,可是這樣的懲罰足夠重。

她暢快的看著外頭,看著喬蕁鳳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

最終,下頭人稟報喬蕁鳳暈了過去,老太太才人停了手。

只是卻也不能回她原來的住的院子,只尋了簡陋的柴房暫且安身。

“只盼著我清哥兒不受影響,不若,我隨時會改變主意!”喬文清出門的時候,家裡頭已經出事了,如若因為掛念家裡的人,而沒有發揮好,老太太便恨毒了喬蕁鳳。

寧順候也顧不得這麼多了,趕緊起身讓人將喬蕁鳳先抬走了,而後又叫府醫趕緊看人。

本來鬧哄哄的屋子,因為寧順候的離開,安靜的很。

老太太這才看向了喬文柄,“我要罰你受十鞭子,你服不服?”

老太太沒有去查這事情的經過,可心裡也清楚一些,若不是喬文柄自個有旁的心思,也不會讓人鑽了空子。

喬文柄規矩的跪下,“孫兒,知錯。”

老太太嗯了一聲,隨即又拍了拍喬文柄的頭,“你還小,好好的唸書,下次給祖母抱個狀元回來。”

“定,不負祖母厚望。”喬文柄規矩的去磕頭,痛快出去領罰了。

喬故心給念香使了個眼色,讓她跟著出去,剩下的人等老太太最後安排。

老太太看了一眼三姨娘,“以後,莫要說傻話了。”

發賣出去,這算怎麼糟蹋自己?

而後又看向了顧氏,“如若喬蕁鳳想嫁人,給她尋個商家莊戶都成,若是不想嫁人,那就讓她去尋她的生母,一輩子在莊子裡待著,不見天日!”

顧氏微微的屈膝,“兒媳明白。”

侯府無論有沒有權,那是有侯位的高門大院,斷然不會同商賈之人打交道,亦或者跟尋常的莊戶人成為親家,那麼便是不往來了。

若是待在莊子上,也就如同下等賤婢一般,做一輩子的活。

可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得自由人。

因為她是侯府的血脈,永遠不可能讓她再去經營戲園子了。

此事整整的折騰的一日,老太太也確實乏了,再加上午膳都沒用,此刻更是身子軟弱無力,苗嬤嬤一個人都撐不住老太太。

喬故心扶著顧氏出門,顧氏出去後突然靠在了牆上,她抬頭看了看天,良久笑了起來。

喬蕁鳳滿腹的委屈,難道她不是?

“心姐兒,母親現在真是成了寡婦了。”淡淡的說了句,唇間始終帶著笑意。

心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母親。”喬故心擔憂的喚了顧氏一聲。

顧氏搖了搖頭,抬手順了順喬故心的髮絲,“母親有你和清哥兒就足夠了。”

明明家裡有參加科考的人,該是歡喜的,可現在似乎侯府連太陽都照不進來。

老太太原本就病著,白天經過這事,咳嗽的更加嚴重了,便是嘴裡都直接含了甘草都不行。

喬蕁鳳那似乎起了燒,老太太說不要她的命,那就得活著。

寧順候照顧了喬蕁鳳一夜,臨著天亮了,寧順候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喬文柄這也捱了打,自然也得人盡心伺候著。

今夜,侯府的府醫都是跑著去各院的。

也就第三日的時候,這才緩和過來,寧順候這邊也能正常上朝了。

喬故心得了空,這才去看喬文柄。

“大姑娘來了?”三姨娘很是熱情,笑容滿面。

“我來瞧瞧四弟。”喬故心微微點頭。

如今秋日裡,珠簾已經換了下來,換成了帛錦簾子,能擋住風卻不擋光。

三姨娘直接將簾子掀起來請喬故心往前,“這孩子皮的很,現在已然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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