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那覺得對不起顧氏,瞧著孩子過的不好,自己也心疼。悔當初不該為了什麼長輩的情誼,將人嫁的這麼急。

所以對喬故心的婚事很上心,今日還囑咐張氏多留個心思。

聽張氏說顧相的話,顧氏的眼隨即便紅了。人都說,只有在受委屈的時候才格外的想念親人,她想大約就是這個樣子。

自己堅強一直能硬扛著,因為顧相的一句後悔,差點顧不顧形象的落淚。

隨即將視線放在一旁,伸手同錦嬤嬤要了禮單,瞧著這架勢這次過來倒也算周全,至少這禮看著是重的。

倒不是顧氏多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左右國公府給的東西她都會如數的添在喬故心的嫁妝裡,只不過這也是在瞧國公府的態度。

“話是這個理,總之心姐兒不必過的像我一樣。”夫君跟個戲子跑了,除非沈秋河不要命了,不然絕做不出這般出格的事來。

低頭應承了句,聲音裡不自然的帶著一股子濃濃的鼻音來。

只是看著看著,顧氏的臉色瞬間變了,將那冊子隨手扔在一邊。

看顧氏臉色很差,張氏招手讓人將禮單拿來她瞧一眼,“這是怎麼了?”

“今個國公府送來的東西,有我給他們添的禮。”顧氏氣的咬著牙,當時的禮單是她親自整出來的,上頭有什麼東西她自己記得清清楚楚。

張氏猛地將禮單合上,這下卻也沒有看的必要了。

聽何氏說話,總覺得這每句話裡就跟有話一樣,本來兩家已經算是撕破臉了,因為聖旨重新湊到了一起,以為面上過得去也就算了。

可如今,便是面子上也懶得過去了。

這還沒成親呢,就這麼蹉跎了,若是成親後,不定多糟心。

同為母親,張氏自然理解顧氏現在的心情。

屋子裡頭誰也沒有說話,聽著外頭的風呼呼的直吹。怪不得今日下雪,果真就不是好兆頭。

良久後,顧氏突然站了起來,衝著張氏猛地跪了下來,“就當我自私,求嫂嫂幫忙了。”

張氏驚的站起來,“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

可無論她怎麼扶,顧氏卻始終不起身。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我知道我這般安排會讓嫂嫂為難,可是我別無他法。”

她定要為喬故心爭一爭的,即便不能退親,也一定不讓他們欺負了去。

張氏趕緊給顧氏擦著眼淚,“你這做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

顧氏這麼求,肯定是在求顧相出面,自己的父親自然不用見外,可總是要顧及嫂嫂,顧及顧家的孩子們。

張氏嘆了一口氣,“琬娘,咱們姑嫂這麼多年我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在我心中你跟我孃家妹妹是一樣的,只是我醜話也要說在前頭,妹妹再親也比不得兒子,你總要同我說說你這是要做是什麼?”

張氏這話算不得好聽,卻也是話糙理不糙,如若說不管不顧的答應了,那確實是應付。

這婚是聖上賜的,若是做的太過惹了聖顏,那可是滿門的大罪,即便是顧相又如何,他也大不過皇權去。

如今兒媳還懷著身子,家裡頭絕不能出變故。

可是,若是尋常的幫忙她自然不會說二話的。喬故心也是她看著長大的,讓孩子受苦她於心也不忍。

顧氏吸了吸鼻子,將自己心裡所想說了出來。

張氏聽後思量片刻,隨即重重點頭,“這點事,不必你兄長出面,我也一定能辦的漂漂亮亮,絕不讓人察覺。”

這也是張氏的私心,若是真的不幸暴露了,屆時她一人擔下便是,也是自己這個做嫂嫂的,對得住顧氏了。

外頭國公府的馬車上,鄭氏將簾子放下,免得漏風,“母親今日受委屈了。”

瞧瞧那姑嫂二人說話,陰陽怪調的,就跟誰都想攀他們家一樣。

何氏嗯了一聲,也沒說的。

今日這頓飯吃的確實沒意思,她原是來了商量媒人上門的事來,結果人家也沒說應也沒說不應。聖上賜婚,自然不怕她們反悔,可在未來親家跟前說話不實在,說白了就是在拿喬。

暗搓搓的,非要論個高低。

何氏怕冷,鄭氏又拽了旁邊的狐皮給何氏蓋上,“兒媳瞧著那侯府老太太的氣色不好的厲害。”

老輩的人都傳,這男怕穿靴女怕帶帽,這上了年歲的人,這是最準的。

若是男子病的腿腫腳腫的,怕是不大好。而女子也就是最怕臉上腫了。

瞧著老太太雙眼無神,眼皮浮腫,也不知道還能熬多久。

何氏的腿暖和過來,臉色才緩和了些,“希望能熬到明年。”這若是早早的死了,這喜事該怎麼辦?

她看不上喬故心,可是聖上賜婚又別無選擇,只希望趕緊成親了,要是確實不是好樣的,待過些日子趕緊讓沈秋河納妾。

鄭氏不由的嘆了口氣,“兒媳也奇了怪了,都道是父母在不遠行,老太太都病成這樣了,侯爺還有心思去外頭,說他真有這般忠君吧,大半輩子碌碌無為,臨了了這突然覺悟了?”

嘖嘖了兩聲,“久病床前無孝子,兒媳瞧著這分明在躲。侯府家風如此,也不知道咱們兩面三刀的喬大姑娘,不,是故河縣主又是個什麼樣的脾性。”

這話說的,就跟刀子一樣往何氏心裡刺。

做父親的是這個樣子,閨女還能好到哪了?

若是她日何氏病了,能指望的也只會是長媳。

回到府裡,何氏直接去看喬沈秋河。

下午的時候,多少又有點起熱,不過好在吃了藥以後便退下去了,府醫說這是好兆頭,估摸明個就不會再起燒了。

只是這燒退下去後汗的多,主要也是屋子裡悶的事。

何氏一進去後,覺得一股熱浪就照著臉撲過來了。

“母親回來了?”沈秋河嘴裡含著蜜餞,有些含糊不清的說。

他這大男人自然是不怕苦的,只是這兩日的藥喝的太多了,連口水都是一股子苦澀的味道,瞧著王四已然拿過來了,順手便拿了一個吃。

“這咳嗽怎麼還能吃甜呢?下頭的人就沒個用心的。”何氏緊走了兩步,趕緊讓人將蜜餞端走,省的沈秋河過會兒咳嗽的更厲害。

至於沈秋河嘴裡的,何氏一個眼神過去,自有人將帕子遞過來,在何氏的注視下,沈秋河也只能吐出來。

“今個我去了趟侯府,如若你父親還在,定然是要讓他在聖上面前周旋一二的。”何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即低下了頭,“早些成親,半年之後也好納一門溫和嫻淑的妾氏。”

這意思便是侯府這一趟去的並不好,沈秋河微微的皺眉,想說大約是有什麼誤會,只是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也許相處的時間久了,必能解開誤會。

鄭氏在外屋張羅著,何氏的話她聽的真切,此刻心思一動,隨即笑了起來。

另一邊,第二日一早顧氏就將喬故心喊了過去,馮家做客的事張羅這麼久,能準備的差不多也都準備了。

喬故心一進來顧氏直接遞給了喬故心一份禮單,“你瞧瞧。”笑著示意她開啟。

喬故心狐疑的展開,那長長的一列,看的喬故心都眼花繚亂的,隨即抬起頭不解的看著顧氏。

顧氏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讓她坐下說話,“這是早些年就給你備下的嫁妝,有鋪子,有莊子。”

因為喬故心的親事早就定下了,這嫁妝顧氏早早就做準備了。

喬故心不解的看著顧氏,“母親怎麼突然提起這事來了?”

顧氏微微的垂著頭,“這兩日盤庫,我這突然整理了出來,想著你大了,提前看看心裡也有個數。”

原本東西是更多的,只是退親的時候,顧氏賠給了國公府一些。

說完後顧氏視線又挪到了外頭,“好久沒見如是了,怪想著她的。”

如是是喬故心的手帕交,只是前兩年她父親外派在晉城為官,一家全都跟了去了,前些日子還說是成親了,只是晉城同京城山高路遠的,也不知道喬家給的添妝禮,有沒有晚了。

提起如是姑娘,喬故心也還挺想念她的。

離京的時候,還以為很快便能回來,誰知一別就是一輩子,再也沒有見過。

“聽聞晉城山翠人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若是得空了真的想去瞧瞧。”看喬故心將禮單看完了,顧氏便讓人收了起來。

喬故心一聽這話眼睛笑的彎彎,“可不是,若真有這機會必然是要瞧瞧的,如是那邊自是歡喜。”

說到興處,喬故心還真的是安奈不住衝動,即可回到屋裡給遠在晉城的安如是寫信。

寫完後,用紅蠟封口,隨即讓念珠交出去。

“大概安姑娘也想念您的很。”念香也跟著笑了起來,因為倆人投緣,以前常在一處。可自從安姑娘走了以後,喬故心都不大愛參宴了。即便是去了,也是在應付,再也沒有同誰走的親近。

喬故心笑著點頭,還讓念香將從前安如是送的東西都尋了出來,一輩子沒見,此番看來卻還如同昨日。

手慢慢的放在上頭,輕輕的碰著,隨即眼神一閃,“不對。”

顧氏怎麼好端端的提起安如是來了,“去打聽打聽,昨個國公府來人,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念香看喬故心臉色不對,也不敢耽擱趕緊去打聽。

只是打聽了之後,卻也沒察覺有什麼不妥,即便是有言語之間的試探,也說不出其他來。

唯一特殊的是,等著國公府的人走了後,顧氏獨留張氏密談,不知道說的什麼。

喬故心手輕輕的敲著桌子,心中暗暗的思量。

因著喬文芷也要過來同學掌家,喬文芷來了後喬故心便就沒再說這事,姊妹倆正看著賬本,下頭的人過來稟報喬故心,說是下頭有菜農鬧事。

喬故心便讓念香拿了袍子起身,“這是怎麼回事?”邊走邊問。

府裡管事的低著頭,這才稟報了一聲。

因為冬日裡的菜本就不如夏日裡的多,這菜都要建了溫室這才長起來的。原本價格是要提的,這一點侯府毋庸置疑的給到的,可誰知道今日過來那菜農又提漲價的事。

管事的沒敢壓事,便來稟報給了喬故心。

如若尋常的時候,管事的自己便能處理了,這菜是什麼價京城中都有定量,你不做侯府的買賣自然是有人願意做的。

只是如今喬文清中了狀元,後日便要宴請探花郎了,這時候菜農突然提漲價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且不說這人給侯府貢菜這麼多年了,就是尋常人也不會敢在高門大院大放厥詞。說白了,就是誰給了這菜農的膽子?

侯府的管事,自然心細,察覺不妥立馬上報給了主子。

喬故心微微擰眉,“可查到近來可有什麼大事?”

管事的隨即點頭,在稟報主子前定然有所準備。說是這原來的菜農病了,家裡頭是上門女婿管著,這提價也是這贅婿提出來的。

這贅婿平日裡好賭,聽說昨個輸了銀錢。

這般一來,就是一個賭徒想法弄銀錢的事。

喬故心想了想,隨即招呼管事的吩咐了幾句,價格喬故心願意給漲,只是讓管事的去打聽那人到底欠了多少銀錢,只長夠他能還的銀錢便好。

“大姑娘這。”管事有些猶豫,這不是在助長對方的氣焰?

跟賭徒打交道,怕是後患無窮。

喬故心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你且按我說的去做。”

交代完之後,喬故心也沒去看那賭徒,而是領著喬文芷去門房歇息,正好能聽見那菜農大喊大叫。

“你們堂堂侯府,莫不是連這麼點銀錢都拿不出來嗎?如若沒有銀錢直說便是,我也好趕緊尋下家,要知道,我家的菜那是內務府也送得的。”贅婿在院子裡揚聲喊。

呸!

侯府小廝暗暗的吐了口,果真是不知者不畏,還在這大放厥詞,能入宮給貴人用的東西,豈是他能肖想的?

贅婿看著沒人理會他,在那罵罵咧咧的喊了起來,“沒銀錢就直說,在這充的什麼高門大院,小爺我不認什麼高官,只認銀子。沒銀子就是王八蛋,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聽這贅婿越說越不像話,左右的小廝也惱了,“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撕爛你的嘴?”

被小廝一罵,贅婿直接坐在了地上,“嘖嘖怎麼了還不讓人說了,狀元家就高人一等了,就可以隨便的打良家子了?”

喬文芷都聽不下去,微微皺眉,“大姐姐他就是個潑皮無賴,趕緊打出去便是,這京城菜農多的是,還能非他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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