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嬤嬤在跟前,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的安慰。

何氏哭了好半響才止住哭聲,只覺得抬頭眼前的景色都黯淡無光,甚至都閃過一個念頭,既然活著這麼苦,是不是可以去了那邊,尋找自己的夫君。

正思量的時候,沈崇遠突然跑了進來。

何氏趕緊擦乾眼淚,不得不端上笑容,張開雙手,還笑呵呵的說道,“你慢點跑,莫要摔倒了。”

沈崇遠卻搖了搖頭,蹦蹦跳跳的跑到何氏跟前,“祖母,我聽說二房那邊離府了,咱們趕緊吃月餅吧。”

那邊沒人,沈崇遠都覺得,這天都比從前亮堂了。

看著沈崇遠如此天真,何氏都不知道她臉上的笑容是從哪裡出來的。

掛著一絲苦澀,揉了揉沈崇遠的頭,溫柔著的說著,“好,今個十五咱們自己過。”

說完後忍不住嘆息,將沈崇遠拽在自己跟前,“看著你如今身子也大好了,你瞧著咱們什麼時候再回學堂?”

一聽何氏問自己不想聽的話,沈崇遠隨即低下了頭,“祖母,我不喜歡那邊,每次出來人家都有父有母的,只有我每次都是家丁去接。”

何氏張嘴想說,要不下次她去接沈崇遠,可是話到了嘴邊又難受的厲害,便是連一個音都發不出來,最後吸了吸鼻子,“可是,你將來是要扛起國公府的,不識文斷字哪能成了?”

就算比不得侯府公子堂堂狀元郎,可是也不能天上地下的差著。

沈崇遠用腳劃拉著地面,“誰說只能出去唸書?”

說完後,突然跑開,“祖母,我先去玩了。”

如今二房那邊強硬,何氏根本拿著那邊沒法子,沈崇遠的話也只說了一半,隨即反應過來趕緊住嘴。

何氏的手還在伸著,想要同沈崇遠說點什麼,可根本來不及。

只剩下她跟陸嬤嬤的時候,嘴裡喃喃自語,“哪裡那麼容易。”

而後側身看向陸嬤嬤,“你說,他因為喬氏接連受罰,怎麼,還這麼願意寵著喬氏。”

“少年夫妻,多是重情義的。”陸嬤嬤在旁邊低嘆一聲。

成親都沒一年,跟前也沒個孩子,那可不就剩下年輕人你儂我儂了。

大約等著沈秋河再年長一些,才會懂得權衡利弊。

何氏揉著眉心,“我做個夜裡鼻子不通氣,讓府醫過來把把脈,我還不能出事。”

她還要照顧沈崇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長長遠遠的活著,這樣才能看著他們走到兩看生厭。

另一邊,沈秋河跟喬故心到了相府門外,這次是張氏親自迎著進門,“就等著你們了。”笑著挽著喬故心的胳膊。

而顧經那邊得了訊息,趕緊過來迎沈秋河,到男席那邊。

這排面便是連顧氏都沒有過。

喬故心跟著張氏進門,一眼便瞧著了,顧氏坐在老太太跟前,逗著雙生子。

“讓我這個表姑瞧瞧。”喬故心淨了手,趕緊圍坐在這兩個孩子的跟前。

剛滿月的孩子,瞧著圓圓乎乎的,可是好看了不少。

這時候也不知道認人,小腿一蹬一蹬的,胳膊也在那揮舞。喬故心瞧著那倆小手握成了小拳頭,一時起了心思,便將自己的手指送了過去,還以為這兩個小傢伙能握住自己的手指呢,誰曾想人家接著就展開了。

逗的幾個長輩直笑。

“喜歡你們也趕緊生一個。”張氏在旁邊逗喬故心。

喬故心臉微微的一紅,“我先去瞧瞧表嫂。”

張氏從老太太懷裡將孫女接了過來,“瞧瞧,你們表姑的臉皮是真的薄。”

幾個長輩接著又笑了起來。

雖說今日出月子,可是顧家人怕胡氏著了風,還是沒讓她出門,即便是在屋子裡待著,也帶著抹額。

此刻躺在榻上,百無聊賴。

聽著下人見禮的稱呼表姑孃的時候,胡氏隨即撐著身子起身。

“表嫂快躺下。”喬故心緊走了幾步,挪到胡氏的塌前。

胡氏笑著搖頭,“用不著,我若是再躺著,渾身都長了毛了。”到底生了孩子不一樣,瞧著胡氏比從前的話也多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能出門憋的。

雖說顧家的照顧的周全,可到底是失了那麼多的血,看著唇色也有些發白,“太醫可給用了方子了?”

胡氏點了點頭,“到底身子有了虧損,大補也受不住,只能慢慢的調養。”

說完之後,胡氏挽住喬故心的手,“那日的事我都知道了,若非你們我怕是也沒命在這坐著,還連累了妹婿。”

喬故心反握住胡氏的手,“一家人,咱們不說兩家話。”

胡氏笑著點頭,“好,好,我不說了。”

顧尚書那邊也給了胡氏話,這人情是顧家欠的國公府,讓胡氏莫要惦記,他們自會想法子。

胡氏到底氣虛,說了幾句話後,聽著聲音就發飄了。

喬故心讓胡氏趕緊躺著歇息。

胡氏這次倒也沒推辭,躺在那緩和了一會兒。

恰在這個時候,張氏掀了珠簾進來。

胡氏趕緊撐著手起身,被張氏給按住了,只是忍不住嘆息,臉色也瞧著並不好看,“親家過來了,我讓母親先應承著,同你先說一聲。”

外孫過滿月,說什麼也不可能不通知人家外祖那邊。

胡夫人過來同胡氏說兩句話,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胡氏的眼裡冒著淡淡的水光,“母親,我心裡有數了。”

張氏點了點頭,可還是沒忍住囑咐了句,“雖說倆孩子有乳母照看,可你現在若是因為生氣回了乳,對自個的身子也不好。”

因為故意湊著八月節,胡氏其實也並不算是出了大月子,處事自然要萬般小心的。

等著胡氏點頭,張氏將喬故心拉著起身。

喬故心跟著張氏走在院子裡,還是有些不放心,“舅母,不若我去陪著表嫂?”

能養出胡家妹妹那樣的人,估摸胡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

府裡的庶妹們,肯定扛不住胡夫人的,能有身份扛的,似乎也只有喬故心了。

張氏白了喬故心一眼,“你呀,實誠的厲害。”

這次能陪著胡氏,那下次呢,總不能每次跟孃家往來,都著人陪著胡氏吧?

畢竟這門親戚不能斷,這種事以後也就少不了。

說起這事來,張氏微微的一嘆氣,“你表嫂性子軟,多得有人護著,可是,哪裡有人能陪她一輩子?”

總得要慢慢的長大。

如今,因為孃家妹妹差點害了她的命,但願她能反擊回去。

可若是真的氣出毛病來,張氏也沒法子,自個想不開,旁人也無可奈何。

領著喬故心回了正廳,瞧著坐了一個陌生的婦人,眼睛細長鼻頭無肉,即便是錦衣華服也擋不住她渾身的刻薄樣。

而她旁邊坐的是胡家妹妹,一個月的時間休養的不錯,倒是看不出捱打的樣子。

張氏領著喬故心過來,也只是衝著胡夫人微微額首,便算是打招呼了。

“這閨女就是國公府少夫人吧?”胡夫人抬頭定定的看著喬故心,可是眼睛裡卻是隱藏不住的打量。

“胡夫人安。”喬故心輕輕點頭應承。

胡夫人隨即笑了一聲,“果真瞧著是個利索的,跟傳聞中一個樣。”

至於傳聞,大約就是她那個捱打的姑娘。

胡夫人一頓接著看向顧氏,“我可是羨慕候夫人,是有福氣的。”

而後又掩嘴輕笑,“不過聽聞近來國公府出事了,讓人唏噓。”

一聽胡夫人這話,顧氏當時就不樂意了,“可不是,我們家姑爺是個重情義的,不像有的人,知恩不圖報,披著人皮不當人。”

旁人也就罷了,胡夫人怎麼能說出這種風涼話來?

若非是她兩個女兒,沈秋河怎麼會好端端的惹這一聲騷?

對於相府這邊,顧氏肯定不好說旁的,兩府情誼在這放著呢,可胡家是什麼東西?

“我母親不會說話,我替母親同姑母道歉。”胡氏原本在躺著,可思來想去還是不敢單獨見自己的母親,便強撐著身子起身,想著一家子人見了,胡夫人說話可會顧忌些。

可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聽著胡夫人在那大放厥詞。

“你怎麼起身了?”顧氏有氣自不能對著胡氏發。

胡氏還未答話,胡夫人便在旁邊說,“我家的姑娘自然不能矯情,不懂得一點禮數。”

長輩登門,哪有不親自迎接的道理?

張氏沒應承這話,只是吩咐下頭的人去扶著胡氏,再將椅子上鋪上墊子,免得胡氏受了寒。

等著胡氏坐下後,下頭人立馬送來腳凳,免得胡氏從腳上受了涼。

看著下頭人這麼用心,胡夫人同胡家妹妹相互換了個眼神。

“我坐著乏了,你們先聊著。”老太太聽不得胡家人這麼說話,胡氏九死一生產子,怎麼就成了矯情了?

可人家自家母親都不在乎,她生氣不也是跟自己過不去?

還不如早早的離開,看看自己的重孫子重孫女樂呵樂呵。

老太太站起來,眾人便起身相送。

等著老太太走遠,胡夫人乾脆就坐在了胡氏跟前,“我怎麼瞧著你這是胖了呢?人家坐月子只喝米湯,你可不能嘴饞的什麼都吃。”

胡氏被胡夫人劈頭蓋臉的來這麼一句,眼睛當下就紅了。

張氏瞧見後,給胡氏跟前抓了一把瓜子,又招呼人給胡氏燙個桃子吃,將話題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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