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騎著白蹄烏走出了皇宮,震驚了不知道多少人,這訊息或許不會在長安城引起多大的震動,但是對於文武百官來說,震動卻著實不小,但凡聽到的官員無不震驚的愣住了,皇帝此舉背後到底有什麼深意?白蹄烏一直是皇帝最鍾愛的寶馬啊,怎麼會賜給李恪?東宮,李承乾靜靜的聽完侍衛的稟報,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他那掩在袖子裡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嘩啦一聲,李承乾猛然起身,將桌子上的物件全都掃落在地上,精美的碧洗硯臺鎮紙全都跌落在了地上,旁邊的侍衛、小太監感到一陣心疼。

“父皇為何要將白蹄烏賞賜給吳王?為什麼?”

李承乾暴怒的喝問道,然而卻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敢回答,李承乾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臉色尤為的難看,他一直都在防備著魏王,他那位親愛的同母弟弟,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只有魏王才能威脅到他的儲君之位,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和魏王是父皇最為寵愛的兩個兒子,無論何時賞賜都以他們兩人最豐厚,而且他也知道,魏王對儲位一直虎視眈眈,兩人一直在暗中較勁,至於其他皇子,則根本沒有被他放在眼裡,因為他是嫡出皇長子,地位非凡,因為他的母親貴為皇后,而且和父皇十分恩愛,所以,其他的皇子又怎麼會被他放在眼裡呢?但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半路殺出來了個吳王李恪,他心裡很憤懣,魏王和他爭也就罷了,畢竟是一母所出身份尊貴,你吳王李恪算個什麼玩意兒?因為你母妃是前隋公主嗎?前隋早他麼進土了,說好聽叫公主,說不好聽不就特麼俘虜嗎?當初要不是為了安撫前隋舊臣,父皇也不會納前隋公主為妃,李承乾焦躁的走了兩步,喝道。

“去,把他們都給我叫來。”

小太監聽了一溜煙的去了,雖然殿下沒有說明找誰,但他們心裡明白。

長孫衝,侯塞雷,賀蘭楚石等人齊齊趕到了東宮。

“你們聽說了嗎?父皇將白蹄烏賞賜給了吳王,吳王騎著白蹄烏堂而皇之的離開了皇宮,白蹄烏,陪著父皇征戰過,一直為父皇所鍾愛,雖然父皇有六駿,但是其他的馬已經年老,唯有白蹄烏和青騅還在壯年,如今父皇卻將白蹄烏賜給了吳王,這是為何?”

李承乾臉色難看的沉聲問道,聽完李承乾所說之後,賀蘭楚石拱手回答道。

“殿下稍安勿躁,臣覺得一匹馬並不能說明什麼,即便那是聖人的愛馬,殿下乃嫡長皇子,又貴為太子,地位無可撼動。”

然而李承乾聽了之後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轉頭問道。

“侯塞雷,你說呢?”

侯塞雷沉吟回答道。

“這事確實蹊蹺,吳王一直不顯山不露水,之前沒有聖眷恩隆的跡象,聖人卻突然將白蹄烏賞賜給了吳王,這確實讓人費解。”

長孫衝卻冷笑道。

“我倒是覺得是殿下想多了,吳王應該要去參加賽馬,所以聖人將白蹄烏賞賜給他,只是為了讓他別損了皇家的顏面而已。”

賀蘭楚石想了想沉吟道。

“若是為了賽馬,那豈不是說聖人是想讓吳王在賽馬中大出風頭嗎?畢竟這可不是一次簡單的賽馬,連聖人都親自去觀看,更不用說會有多少朝中大臣前往觀看,吳王騎著陛下的白蹄烏,在賽馬中大出風頭,這……”

說著說著,賀蘭楚石沒有再說下去,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李承乾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騎著白蹄烏在百官面前大出風頭,這不應該是他這個太子該乾的事嗎?長孫衝聽了也不禁臉色微微一變,其實一直以來他在太子和魏王的競爭中牽涉的不深,因為無論他們倆誰將來做了皇帝,對長孫家來說都一樣,但如果是吳王李恪將來做了皇帝,那對他們長孫家來說就大不一樣了,而這種事也絕對不是他們長孫家想看到的,長孫衝一臉認真的沉吟說道。

“殿下無須驚慌,就算聖人因為什麼對吳王看重一些,吳王也越不過殿下去,就算吳王能過聖人那一關,他能過皇后娘娘那一關嗎?”

其實長孫衝還有一句話沒說,吳王能過他們長孫家這一關嗎?能過關隴世家這一關嗎?李承乾聽了心裡鎮定了不少,對啊,如果是他和魏王爭,對於母后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反而不好插手,但是如果是吳王李恪覬覦太子之位,那母后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就算他對自己沒信心,也該對母后有信心才是,吳王李恪怎麼可能過得了母后那一關?當年父皇和隱太子之爭,母后都能在宮裡斡旋,大大減少了父皇的壓力,如今這些對於母后來說只能算是小場面,侯塞雷聽了沉吟說道。

“就怕這是聖人在藉機敲打殿下。”

李承乾聽了臉色再次變了,他突然覺得侯塞雷的這個推斷更加在理,因為吳王李恪之前沒有任何聖眷恩隆的跡象,長孫衝聽了也不禁點頭,他也不得不承認侯塞雷說的在理,但是他的心裡已經淡定了下來,如果皇帝只是藉機敲打一下太子殿下,那就無礙了,就算太子被廢,那上位的一定是魏王,反正都是表兄弟對他來說都一樣,雖然這麼想有些無恥,但事實確實是這樣,李承乾臉色難看的沉思說道。

“可是父皇為何要敲打本宮?本宮這些天來循規蹈矩,並未有過出格之舉。”

賀蘭楚石沉思說道。

“是啊,前段的時候,聖人還十分高興還誇讚了殿下呢,最近都發生過什麼大事?”

侯塞雷沉吟說道。

“最近發生的最大的事就是朝廷對高昌國出兵一事,不過這事和殿下也沒什麼關係啊?”

李承乾想著想著,突然臉色一變。

“莫非是因為李庸?”

侯塞雷詫異的問道。

“李庸?李庸怎麼了?吳王最近和李庸有什麼來往嗎?”

長孫衝搖頭說道。

“不可能,李庸最近一直縮在老巢裡沒出來!”

一邊說著,長孫衝心裡還隱隱作痛,李庸為什麼一直縮在長安外面沒出來?新婚之後的李庸和長樂公主如膠似漆,所以大多時候都待在西山別院,雖然知道西山別院的人不多,他長孫衝又不知道,只知道李庸一直不怎麼外出,這都是眾人都知道的,李承乾皺眉嘆道。

“你們還記得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重金懸賞白疊花一事嗎?”

這怎麼可能忘記?不說這事才過去不久,就算過去十年二十年也不會忘記啊,李承乾繼續說道。

“當時朝野都議論李庸太過豪奢,本宮也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說的還挺重,沒想到後來才爆出來,李庸之所以重金懸賞白疊花是為國為民。”

一說到這個李承乾就有點憋屈,當時他確實不止一次的公開批評過李庸太過豪奢,帶壞了長安的風氣,倒不是因為他跟李庸有仇,而是因為他想表現自己,在父皇,在文武面前表現自己崇尚節儉,這正是他這個一國儲君藉機樹立影響,在父皇和百官面前提升好感的好機會,尤其是文官,最吃這一套了,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事過兩天就出現了反轉,白疊花竟然於國於民有大用,朝野稱讚不說,甚至父皇為了白疊花直接出兵高昌國,至今想起來,李承乾心裡還是忘不了當初心中那滋味,白疊花那麼有用處,你特麼的倒是早說啊!這不是坑人嗎?但是他當初也萬萬沒想到影響會這麼大,甚至讓父皇因此敲打他嗎?長孫衝等人聽了也不禁臉色一變,當初的那個反轉實在是太驚人了,尤其是長孫衝心裡的滋味也很是複雜,因為當初他也沒少說閒話,侯塞雷沉吟道。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聽說當初魏大人直接入宮彈劾李庸,被聖人訓斥了一頓,李庸提著那破襖入宮,聽聞聖人十分激動呢!”

此刻的李承乾心裡那個後悔呢,就不該和李庸對著幹,李庸這人邪乎著呢,長孫衝聽完之後頓時鎮定了下來,雖然李承乾因為斥責李庸被皇帝敲打,但是魏王李泰卻沒斥責李庸啊,現在想想這傢伙雞賊著呢,不止長孫衝想到了魏王李泰,李承乾也想到了李泰,畢竟他一直以來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李泰,所以時時刻刻都掛念著李泰,李泰當時並沒有到處斥責李庸,悄無聲息的,當時他還私下裡恥笑李泰的膽子小,這麼好的機會竟然沒有絲毫作為,白白浪費了,這會兒他簡直有衝到魏王府把李泰掐死的衝動,這會兒李泰一定也知道訊息了,指不定正怎麼笑呢,被李承乾心心念念想著的李泰這會兒也收到了李恪騎著白蹄烏從宮裡大搖大擺出來的訊息,他周邊的幾個謀士聽了臉色都禁不住微微一變。

“殿下,不妙啊!怎麼半路上殺出了個吳王啊!”

“是啊,吳王的聖眷一向都不怎麼樣啊,怎能會蒙聖人賞賜了白蹄烏寶馬?”

“是啊,要知道白蹄烏十分的聖人珍視,就連殿下和太子殿下都沒碰過呢!”

“聖人怎麼會突然將白蹄烏賞賜給了吳王?聖人一定另有深意,殿下不可不防啊?”

李泰聽著這幾個謀士的議論聲,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甚至連兩隻眼睛都笑眯的只剩下一條縫了,幾個謀士面面相覷,怎麼魏王殿下看起來還挺高興的樣子?

“殿下,您就不擔心嗎?”

面對謀士們的疑問,李泰禁不住嘆了口氣,不是因為李恪被賞賜白蹄烏而嘆氣,而是因為這個謀士而嘆氣,這幾個謀士雖然不能算是草包,但是隻會作幾首酸詞,終究沒什麼用處啊,李泰笑道。

“要擔心也是本王的好大哥擔心,本王擔什麼心?本王不但不擔心,相反,本王很高興,本王由衷的高興,本王的三哥能蒙父皇賞賜白蹄烏,這是好事啊!大好事啊!”

幾個謀士都蒙了,他們甚至懷疑魏王殿下不會是被氣傻了吧?眾所周知,當今皇帝最為看重的皇子一個是太子殿下一個就是魏王,如今又多出來一個吳王,魏王這不等於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嗎?其實李泰說的是心裡話,他確實很高興,因為他覺得局面越亂越好,如果吳王李恪也得到了聖眷,那他會不會也覬覦太子之位?那樣的話,他和吳王李恪的目的是一致的,先把太子拉下馬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啊!一旦太子被兩人聯手拉下馬來,那吳王李恪會是他的對手嗎?對付吳王李恪,可比對付太子要容易的多,他是嫡出皇子,吳王李恪不但是庶出皇子而且母妃身份敏感,他和太子的爭鬥無論是母后還是長孫家都不好插手,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如果最終是他和吳王李恪爭鬥呢?無論是母后還是長孫家都會毫無保留的站在他這一邊,這是何等龐大的勢力?不止母后和長孫家,還有李庸,到時候李庸也會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因為長樂和他是同母所出,長樂肯定會支援他這個同母哥哥,母后的支援加上長孫家的支援再加上李庸的支援,朝中還有誰能抗衡?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覺得政變都能成功,當然,前提是他和吳王李恪能聯手把太子拉下馬來,無論如何,都比他一個人孤軍奮戰要強的多,所以李泰在聽到這訊息只會心裡只有高興,只會覺得吳王李恪的聖眷還不夠,他盼著李恪的聖眷能更深厚,當然他也有一絲疑惑,為何李恪沒有任何徵兆的就突然得寵起來了?

“某等實在不明白殿下為何如此高興?”

有位謀士疑惑的問道。

李泰笑呵呵問道。

“你們覺得太子這會兒在幹嘛?本王覺得,我那位太子哥哥此刻一定十分的頭疼,十分的鬱悶,難道這還不夠本王高興的嗎?以後啊,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可就不止本王了。”

雖然李泰說的含蓄,但是經過他的提醒,幾個謀士也有些恍然,他們也領會到了什麼。

“這麼說,對於殿下來說果然是好事啊!”

“是啊,以後就有吳王來分擔來自東宮的箭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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