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馮盎評價為沉穩的馮智戴,現在一點沉穩的樣子都沒有,年近半百的他直接跳了起來,可見他心裡是如何的震驚,如何的不滿,李庸要和他們馮家八二分成,這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做夢都想不到李庸的胃口竟然這麼大,簡直太大了,這不是獅子大開口,這是饕餮大開口,八二分成和六四分成差的太多了,六四分成就已經是他們馮家的底線了,無法接受,馮智戴根本無法接受,馮智戴大搖其頭,斷然道。

“這可不能,我坦誠告訴你,四六分成已經是我們的底線,我們馮家出人出船出力佔四成,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華亭侯只出個主意卻要佔八成,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馮盎一直沒有說話,李庸知道他們倆這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但是決定權在馮盎手裡,所以李庸對馮智戴的質疑根本不理會,李庸笑道。

“其實上次酒宴的時候,老國公一開口就是五五分成,我知道當時老國公給的五五分成極有誠意,說實話,我十分感動!”

他說的並非虛言,當時馮盎不知道他有火炮,也不知道還需要設立市舶司才能出海,所以當時馮盎能開出五五分成的條件,確實很有誠意,馮盎點頭道。

“確實,第一次宴請華亭侯,老夫就覺得華亭侯是個敞快人,所以就開誠佈公的開出了條件!”

李庸笑道。

“我南下的時候,整個江南的大族的主事人都齊聚在了餘杭,他們都在等著見我,想跟我合作,世家大族都沒有見過裝有火炮的海船,只有老國公見過,如果,那些世家也見到了裝有火炮的海船,我有信心能將條件談到五五分成,老國公信嗎?”

馮智戴聽了不由怔住了,李庸和時間談的話能將條件談到五五分成嗎?一想到裝有火炮的海船那威力,馮智戴也不得不承認李庸的話並非危言聳聽,馮盎的臉上也閃過思索的神色,微微頷首道。

“華亭侯說的沒錯,老夫信!”

李庸認真道。

“那我又何必舍近而求遠呢?嶺南什麼情況你們又不是不清楚,六四分成不值得我來嶺南和馮家合作!”

馮智戴和馮盎聽了都沉默了,捫心想想,如果換作是他們的話,他們寧願找江南大族五五分成也不會來嶺南六四分成合作,嶺南太偏僻太窮困了,說完之後,李庸有些悠然的端起茶來靜靜的品著,一副穩坐釣魚的樣子,事實上,自從來到廣州城,他一直都是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雖然六四分成是馮家的底線,但是現在馮智戴也明白,六四分成根本打動不了李庸,但是馮家卻又不能放棄出海,必須要抓住這機會讓朝廷在嶺南設定市舶司,馮智戴沉聲道。

“華亭侯,在來之前,六四分成是我們商討出來的底線,但是既然華亭侯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再退一步,七三分成,嶺南的百姓窮苦啊!華亭侯的仁厚名揚天下,還請華亭侯憐惜嶺南可憐的百姓們吧!”

一邊說著,馮智戴一邊起身朝李庸深深的施了一禮,臉上全是懇切的神色,這是在拿大義的名分壓他啊!李庸輕輕噙著茶,臉色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其實他也打定了主意要在嶺南設定市舶司,因為現在的嶺南對朝廷並未完全歸心,而且十分窮困,李庸也想讓嶺南徹底歸心,也想讓嶺南的百姓不再生活困苦,但是對於馮智戴拿大義的名分壓他,李庸對此一點都不感冒,因為他又不是嶺南人,你們馮家才是嶺南人啊!而且還是嶺南王呢!要憐惜嶺南的百姓也該是你們馮家退步啊!你們馮家為了嶺南的百姓退步,那才是真的大義,所以李庸對馮智戴一臉誠懇的施禮根本不為所動,這時候,馮盎終於開口了,沉聲道。

“好,那就八二分成,我們馮家佔兩成!”

馮智戴聽了驚呼道。

“爹?”

他正想再跟李庸再磨一磨呢,沒想到老爺子竟然一口答應了,八二分成,說實話,他真的不甘心,馮家出人出船,費心費力,竟然就只能佔兩成,哪有這樣的道理?但是,形勢比人強啊!因為馮家根本就沒有多少談判的資本,馮盎之所以果斷答應了,是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李庸根本就不可能讓步,他們也沒有迫使李庸讓步的優勢,只靠軟磨硬泡是沒用的,想拿大義的名分壓李庸也是沒用的,像李庸這樣的人意志堅定,萬里迢迢的跑到嶺南來,怎麼可能憑几句軟磨硬泡的話就讓步?馮盎覺得八二分成應該是李庸早就想好的結果,甚至有可能李庸就是有八二分成的打算所以才南下到嶺南,所以沒必要再繼續和李庸談判,還不如痛快的答應下來,馮盎問道。

“華亭侯就是因為八二分成,所以才萬里迢迢來到嶺南吧?”

李庸也不隱瞞,點頭道。

“老國公真是慧眼如炬,是的,我就是因為覺得和老國公有八二分成的把握所以才不惜萬里迢迢南下,如果不是八二分成,我不會南下,如果不是八二分成,我不會合作,嶺南太遠了,沒必要!”

馮智戴聽了也不禁沉默了,他們馮家除了船和人,沒有任何其他籌碼,所以雖然很無奈,但是他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馮盎舉杯道。

“好,那就八二分成,我們馮家佔兩成,咱們,合作愉快!”

雖然心裡仍然很鬱悶,但是馮智戴畢竟是被培養了幾十年的繼承人,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馮智戴問道。

“那華亭侯打算何時出海?準備出海去哪裡?”

李庸笑著解釋道。

“設立市舶司怎麼也得明年了,所以今年完全可以出一次海,你們的海船可以跟著我的那條炮船出海,拉上貨物直奔倭國,出掉貨物之後,空著船去香料島,全都裝滿香料,然後返程回來,如何?”

原本心裡還有些鬱悶的馮智戴聽了李庸的話也禁不住一陣激動,運送貨物去倭國能有多少利潤他不知道。但是去香料島運送香料回來絕對能大發橫財,也就李庸知道香料島的位置,才能如此任性,讓船隊直奔香料島,馮智戴聽了心裡的鬱悶減輕了不少,問道。

“要帶些什麼貨物呢?倭國海外小國能有什麼利潤?”

李庸笑道。

“倭國窮困的很,吃不飽穿不暖,但是那地方卻生產金銀銅,物資卻不豐富,有錢都沒得買,咱們帶些布料、陶瓷、茶葉過去,你想想,他們的布料、陶瓷哪有咱們大唐的華麗精美?絕對能引起轟動,讓他們拿著大把的金銀來跟咱們換!”

馮智戴聽了不由舔了舔嘴唇,倭國盛產金銀的話,那帶著陶瓷、布料過去肯定能換來金銀,李庸笑道。

“海外那些小國,沒有咱們大唐這麼精巧的技藝,所以咱們製作的東西帶過去就是寶貝,但是那些窮困的地方也盛產金銀寶石香料,一旦帶回來就價值連城!”

馮盎聽了點頭道。

“就是華亭侯說的這個道理!”

李庸笑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一旦海貿在廣州城興盛,自然會有商人來此買賣,整個嶺南就被盤活了!”

馮盎沉吟道。

“若是那些世家的船跟著咱們的船隊的話,怎麼辦?”

李庸笑道。

“倭國其實不算小,所以倭國的生意就咱們現在船隊的規模也吃不下,而世家的船摸索幾年也能摸索到倭國去,根本就沒有保密的必要,所以,若是世家的船跟著,那就讓他們跟著去倭國吧,不過,如果他們想跟著去香料島,那可由不得他們!”

馮智戴聽了不由點頭,讓世家的船跟著去倭國倒是無所謂,可是,世家覬覦香料島想跟去香料島,那可不行,就憑火炮的犀利,想要趕走那些世家的海船簡直太簡單不過了,前廳裡,李庸拿出了航海手冊,和馮盎父子一直說到很晚,馮家,馮智彧、馮智戣還一直焦急的等待著,一直等到夜深,才終於等到老爺子回來。

“爹,如何?談的怎麼樣?”

馮智彧、馮智戣兄弟倆迫不及待的問道。

馮智戴解釋道。

“談妥了,二八分成,我們佔兩成,李庸佔八成。”

馮智彧和馮智戣聽了差點沒跳起來,這還叫談妥了?

“二八分成?這怎麼行?李庸這是獅子大張口,爹,您怎麼同意了?二哥,你怎麼談的啊?”

馮智彧連聲問道,他們倆委實難以接受這個結果,馮智戴解釋道。

“李庸寸步不讓,咱們籌碼太少,也只能接受結果。”

一開始他也覺得難以接受,心裡十分鬱悶,但是和李庸一番長談之後,他突然覺得二八分成也挺香的,馮智戣一臉痛心道。

“二八分成也太少了,就算是三七分成也行啊!”

馮盎擺手道。

“李庸就是抱著二八分成的目的南下到嶺南,除了二八分成,他都不接受,如今已經塵埃落定了,二八分成就二八分成吧!”

既然老爺子都已經答應了,也不可能再反悔,不可能再和李庸談,馮智戣、馮智彧兄弟雖然很鬱悶,但是也只能接受。看到他們倆那鬱悶的表情,馮智戴笑道。

“已經跟李庸商討好了,今年就出海,先運送貨物去倭國,然後去香料島採摘香料迴轉……”

還沒等馮智戴說完,馮智戣和馮智彧的眼睛就亮了,沒想到李庸竟然一點都不藏私,直接讓船隊去香料島,他們聽馮智戴說下去,聽著聽著,心裡的鬱悶漸漸消散了,反而振奮了起來,出海果然是財源滾滾啊,若是錯過實在太可惜了,如果不在嶺南設立市舶司的話,他們馮家根本就沒法在海貿中分一杯羹,所以佔兩成也不虧了,莊園裡,送走了馮盎父子的李庸也長鬆了一口氣,這次嶺南之行總算沒有白跑,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李庸伸了個懶腰,突然十分的想家,在長安和西山或者華亭縣待的時間不算長,但是李庸卻彷彿將這三個地方當成了家鄉一般,一想到獨守空床的長樂公主,李庸心裡就愈發的思念和火熱起來,這一路來嶺南,都沒功夫給長樂寄信,也不知道長樂擔憂成什麼樣了。

“侯爺,談妥了嗎?”

羅鳳香關切的問道,雖然她們不懂海貿的事,但是卻知道能讓李庸不遠萬里南下,肯定十分重要,李庸伸了個懶腰,笑道。

“談妥了!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林若溪點頭道。

“一早就收拾好了,其實也沒什麼要收拾的!”

他們一路疾馳南下,根本就沒帶什麼東西,就是來廣州城才採買了些東西,李庸點頭道。

“好,那咱們明天就啟程北上!”

林若溪和羅鳳香聽了吃驚道。

“明天就北上?”

李庸笑道。

“是啊,明天就北上,既然已經談妥了,那還留在嶺南幹什麼?這地方太熱了,蚊蟲也多,而且,還真有些想家了!”

嶺南確實溼熱而且蚊蟲巨多,林若溪和羅鳳香經常抱怨,但是真的聽到李庸說要離開嶺南,她們卻又十分的不捨,因為這裡有她們一輩子最美好的回憶,實在讓她們不捨得離開,而且李庸北上到了餘杭,武曌她們就會出現在李庸的身邊,然後繼續北上,李庸身邊的女人本來就很多,所以,現在她們和李庸相處的每一刻,她們都十分珍惜,雖然不捨得離開,但是她們也沒說什麼,因為她們覺得李庸留在嶺南有可能還有些危險,能快點離開還是快點離開的好,當然,李庸可不覺得留在嶺南有什麼危險,既然和馮家已經達成了和議,那馮家就更可能對他不利了,他只是感到有些歸心似箭,劉仁願等將士們聽到要返回長安,心裡也感到十分的高興,他們也感到歸心似箭,而且,他們都是北方人,嶺南這地方的氣候實在讓他們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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