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唐與龜茲國的關係說來有點複雜,總的來說,勉強算是相愛相殺,從西漢開始,龜茲國便與中原來往頻繁,《漢書》裡記載,那時的龜茲國“戶六千九百七十,口八萬一千三百一十七,兵二萬一千七十六”,從這些資料裡可以看出,龜茲只是一個小國,全國人口加起來大抵相當於大唐長安城不到十坊的人數,早在漢朝時,龜茲王攜夫人來中原覲見漢宣帝,對漢朝來說這是重大的政治盛事,於是龜茲王和夫人皆被皇帝賜予印綬,龜茲王的夫人還被賜予公主封號,那時的龜茲國與中原的關係可謂如膠似漆,蜜裡調油,互視的眼神裡都能擠出蜜來,後來漢武帝窮兵黷武,征伐四方,弱受屬性的龜茲王現倚在這位暴君身邊太沒安全感了,於是開始跟匈奴眉來眼去,常在漢朝和匈奴之間搖擺遊移,用數十年的時間給世人上演了一出三角不倫狗血戀,到了隋唐以後,龜茲對中原王朝越發的不敬,已完全臣服於突厥,成為突厥人的爪牙,常有結隊劫掠商隊,屠殺西域唐人之舉,大唐西面主要的威脅便是西突厥,高昌和龜茲,千年相愛相殺,情人分手直接變仇人,歷代龜茲王很有可能都是天蠍座的,一想到來之前看過西域的所有情報上顯示的威脅,席君買不由憂心忡忡,這人還沒到西州呢,他便感到前路異常艱險,西州簡直是個火藥桶,一點即爆,局勢危若累卵,這麼個破地方,也就李庸在意,並且派出黑軍前去,也就黑軍的人沒怨言,換了其他人,早就像弄死李庸了。知道龜茲商人那焉的身份後,他的重要性徒然提高許多,席君買坐在篝火堆旁沉思許久,忽然站起身,老徐愕然看著他。

“幹啥?”

“去胡商營地那邊看看,跟那焉結交一下。”

席君買說著就直接走了,結交的意思是正式深入交往,而不是像同行這一個多月來一個送禮一個收禮那種狼狽為奸的關係,既然打聽清楚那焉與龜茲國相那利是本家叔侄,那焉這個人在李素心裡的分量就比以往更重了些,因為這層關係對西州很重要,正想離開的席君買胳膊忽然被人死死拽住,老徐朝他搖搖頭說道。

“你是黑軍的團長,一個胡商身份再重要,也比不上你身上的任務重要,你去結交他不合適,太容易暴露,此時此地不同於別的地方和別的任務,你多少要顧及一下自己的身份。”

席君買看著老徐認真的樣子,也思考了起來,坐在一旁看著火堆的白茹慧也向他點了點頭,顯然她也很認同老徐的話。

“郎君,徐大哥說得對,郎君是侯爺指派的軍官,每一言每一行都關乎西山的權威,區區一個胡商,郎君不可主動去結交他的道理,郎君若想見他,差人請他過來咱們營地便是。”

席君買長長吐氣,他緩緩點頭,接著臉色一變,一股濃郁的王霸之氣噴薄而出,環睜兩眼厲聲喝道。

“明白了,來人,去胡商營地叫那焉滾來見我。”

說完席君買神情一鬆,看著二人道。

“覺得怎樣?”

老徐和白茹慧頓時露出欣慰且喜悅的目光,一齊點頭曰“善”,黑軍的隊伍過甘州,穿肅州,路上又走了十來天,前方遠遠可見沙州那座低矮的土城,著名的玉門關便在沙州北面不遠處,這裡已是大漠荒原地區,人煙稀少,鳥獸鮮見,放眼看去只見一望無垠的平原,還有平原上一陣陣隨風飛舞瀰漫的黃沙,偶爾還伴隨著遠處一聲聲狼群的嚎嘯,明明是毒辣的陽光照在身上,可隊伍裡每個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產生一種末日廢世的蒼涼感。進入大漠,行軍的速度明顯放慢了許多,沙漠裡白天炎熱得彷彿置身於蒸籠裡,到了晚上又彷彿忽然被人扔進了冰窟,日夜溫差太大,每個人的體力都消耗得非常大。黑軍饒是最強的體魄,在這種鬼氣候也讓他們漸漸受不了。

“還早,這還不算苦,真正的苦日子在後面。”

龜茲商人那焉坐在篝火堆旁,咧著嘴笑得很和善,這幾日席君買主動與那焉結交,倆人每日紮營後聚在火堆旁烤羊肉,最開始今天天氣哈哈哈之類無聊又尷尬的廢話,一起吃吃喝喝的機會多了,倆人也漸漸熟悉了,終於能夠聊一些除了天氣以外不那麼算廢話的廢話了。席君買聽了那焉之後,眉頭挑了挑,臉上泛起苦澀,仰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說道。

“這對我們來說不算苦。”

那焉的笑容仍舊和善,和善裡帶著幾許頗為討好之色。

“席團長,現在而言,這些苦對貴軍不算什麼,小人每年來往龜茲和大唐兩次,對大漠勉強算得熟識,咱們眼下未到沙州,這裡的氣候還算好,等過了沙州和玉門關再往西去,那才叫真正進了大漠,玉門關外的大漠才叫真正的無常又無情,一條荒瘠的絲綢之路,每年不知要埋葬多少人的骸骨,有時候走在沙漠裡被風沙一吹,一不小心便踩到一顆白骨人頭,走路時被絆一下,或許地上便是一具不知多少年月的乾屍。”

席君買聽了那焉形容後,於是笑著說道。

“你知道我們的來歷,但是不清楚我們的實力,你說的這些,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那焉搖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席君買也不打算聽,顯然後面都是一些廢話,他扭頭望向篝火堆的另一頭,白茹慧環抱雙臂,臉色蒼白,老徐盤膝而坐,望著火堆發呆。

“老徐,後面的路,要讓隊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對於黑軍所有人來說沙漠他們都是在書本上聽過,但是實際上的沙漠遠比他們想象中的可怕,席君買意識到這段行程風險會很大,老徐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因為像他這樣的老兵,怎麼可能不知道眼前的沙漠有多恐怖和威脅,那焉也聽到了席君買的安排,突然插嘴說道。

“咱們明日便可到沙州,到了沙州後,小人勸席團長把該換的東西都換一換。”

“要換什麼?”

那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馬群聚集地淡淡地道。

“進沙漠最好換駱駝,這些馬該換掉,其次,帶上足夠的糧食和水囊,找兩個閱歷足夠的嚮導等等。”

席君買多少知道一些穿越沙漠的知識,那焉說完該說的就閉上嘴,開始深沉地仰望夜空繁星,順便反省自己和唐人之間的溝通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說過了沙漠的事之後,他們的話題不知不覺間被他引到龜茲國,席君買作為這支黑軍的最高指揮官,該瞭解的事情還是必須瞭解的,現在的席君買對西州以及西州周邊的情況兩眼一抹黑,很需要這方面的情報,那焉與席君買目前是同行的夥伴,胡人商隊要想順利穿過沙漠,震懾沙漠裡的盜匪宵小令其不敢侵犯搶掠,就不得不依靠席君買麾下黑軍的武力,所以對席君買的詢問,那焉也算是知無不言,席君買問得很詳細,龜茲國的國土大小,人口多寡,兵力優劣等等,皆問得清清楚楚,不僅如此,席君買甚至問到了龜茲國的文化,宗教,風俗等等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那焉也清楚席君買即將赴西州,迫切需要弄清西州周邊的一切,於是也很詳細地回答席君買的每一個問題。從那焉有些生澀的關中話裡,席君買聽懂了大概,龜茲國是西域三十六邦國之一,國土人口兵力等等,數目並不大,可龜茲的文化和宗教卻頗為複雜,目前的龜茲國並沒有屬於自己國家的文字,官方文字以漢字為主,但數十年前由於吐火羅汗國的擴張,以及與大唐關係的日益緊張,難免影響到龜茲的文化,現在龜茲國內已漸漸有使用吐火羅文字的趨勢,這兩年已有人提出將吐火羅文字稍加修改後變成正式龜茲文的說法,龜茲國裡信奉的宗教很雜亂,有天竺佛教,中原道教,還有西突厥襖教,甚至還有波斯拜火教,太多了,龜茲國對宗教的態度似乎很寬容,他們什麼都包容,什麼都有,簡直就是一鍋大雜燴。席君買聽那焉說到這裡,不由撇了撇嘴,很嫌棄地嘖了一聲。

“貴國還真亂啊。”

“…………”

那焉覺得自己難道又出現溝通問題,龜茲國的事該問的都問了,至於龜茲王與國相之間的明爭暗鬥,席君買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問,畢竟這裡面涉及到那焉的堂叔,直接問出來的目的太明顯,龜茲國的事問完了,席君買開始問他最關心的問題。

“那兄。”

這聲稱呼嚇的那焉直接跳起來。

“席團長萬莫如此稱呼,直喚小人其名即可,再說我也不姓那,我的名字是中原漢話直譯,真正的姓氏很複雜,還請席團長莫稱呼我那兄。”

“好的,那兄。”

“…………”

“坐下吧,那兄,說正事。”

那焉嘆了口氣,索性懶得計較稱呼了。

“那兄,西州刺史名叫曹餘對吧?不知那兄可認識?”

那焉搖頭回答說道。

“小人以往領商隊路經西州,往往只是落完腳便啟行,曹刺史是一州官,小人哪裡有資格認識他。”

“其人性子如何,官聲如何,那兄也沒聽說過嗎?”

那焉嘴唇囁嚅幾下,神情頗為猶豫掙扎,別看席君買平時不怎麼說話,但是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儘管那焉沒說一句話,他就能從他臉上看到了太多,於是心也漸漸往下沉。

“我懂了。”

席君買笑了笑說道,顯然,這個名叫曹餘的刺史,也就是他和黑軍未來的對付的人,最起碼不像是好打交道的人,而且曹餘在西州的名聲不怎樣,席君買一想就覺得這次他們這個任務是任到而重遠啊,原本西州這個小城池被無數外敵虎視眈眈,城裡還有一個名聲官聲很差勁的刺史,內憂外患全齊了,席君買離開西山的時也看過情報局的情報,覺得很是奇怪,曹餘這位大唐的刺史赴任西州三年多了,就憑他這麼差勁的名聲,這三年西州是怎麼守住的?

“最後一個問題。”

席君買沉思許久後緩緩的說道。

“席團長請問。”

“現在的西州亂嗎?”

那焉嘆了口氣,還沒開口,一直侍衛席君買左右的警衛忽然神情一緊,然後無緣無故趴在地上,一隻耳朵緊緊貼著地面,席君買和那焉愕然看著那警衛的舉動,沒來得及問,那警衛神情冷酷地說道。

“團長,有大隊人馬從西面奔來,多半是敵人。”

席君買雙手抱劍站起身,冷漠的眼睛盯著漆黑的大漠西面,一副嚴肅的樣子,很快,警衛的判斷得到了驗證,片刻之後,大漠的西面傳來隆隆的馬蹄聲,蹄聲在空曠無人的夜色裡傳揚迴盪不息。席君買與那焉互視一眼,那焉眼中皆佈滿了驚恐,而席君買則是一臉的興奮,因為黑軍都是好戰分子,這麼久了,他們怎麼又可以幹活了。

“老徐,讓部隊西面迎敵,來活了。”

席君買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淡淡的說道,好像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事情很正常,其實不用席君買吩咐,老徐聽到馬蹄聲的第一時間裡已迅做出了反應,一千名黑軍幾個呼吸間便集結完成,動作飛快進入準備好的陣地之中,所有的黑軍的西山九式火槍已經完成裝填,他們靜靜等待來自黑夜深處未知的敵人,看著黑軍的精銳整齊劃一絲毫不慌亂的動作,那焉兩眼大放光彩,驚恐的神情漸漸消失,脫口讚道。

“不愧是橫掃天下的黑軍!”

說完那焉也行動起來,朝緊挨著唐軍營地的商隊營帳大聲喊了幾句,商隊的商人和夥計護衛們也紛紛趕著駱駝和貨物朝騎兵陣列後方集結,並且很自覺地將所有的馬匹和駱駝尾相連,連成一個防護圈,席君買揪住驚恐不已的白茹慧讓她也躲起來,席君買接過警衛遞給自己的火槍,然後熟練的裝上彈藥,興奮的準備開戰。西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轟隆的巨大聲響裡,帶著壓抑人心的窒息,漸漸瀰漫在眾人心頭。席君買仰起頭,迎面吹來一股剛烈的夜風,他彷彿能聞到這陣風裡伴隨而來的金鐵氣息,還有一股濃郁的摻雜著血腥氣的味道。這股味道對於黑軍所有人都很熟悉,因為這也叫做殺氣,白茹慧死死摟著席君買的腰,腦袋像支小金剛鑽,使勁往他胸膛裡鑽,似乎想鑽進他的胸腔裡躲起來,聽到越來越大的馬蹄聲,白茹慧猛然抬頭,俏臉早已嚇得面無人色,驚恐地嘶喊道。

“郎君!”

席君買無語的暗歎一聲,摟緊了她的肩,笑著安慰道。

“莫怕,我在這裡,但有一口氣在,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席君買懷裡的白茹慧在瑟瑟發抖,抖若篩糠,席君買心中沒來由地浮起幾許心疼,對於一個大門都出過的大家閨秀,何曾見過真正的戰爭?何曾知道戰爭是多麼的可怕,白茹慧身軀抖得厲害,聽到席君買的話後,雪絨花抬頭看著他,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道。

“嗯,妾身一點都不怕,因為有郎君在。”

她嘴裡說著不怕,誰知話剛說完,白茹慧終於剋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小嘴一癟,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然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哭聲頓止,白茹慧哽咽說道。

“妾身真的不怕,孃親說了,出嫁要從夫,從夫才能得到夫君的歡心,夫妻共過患難,夫君才會不離不棄,孃親的話永遠是對的,妾身不怕!”

這番話,說得太用力,彷彿一柄重錘狠狠擊在席君買的心上,席君買一時心亂如麻,卻不知該如何回她,只好將她摟得更緊,舒緩她心中的恐懼,馬蹄聲已近在耳旁,席君買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黃沙地在微微顫抖,那股金鐵和血腥交織的味道也更濃了,席君買經歷過戰爭,相比背後的恐懼,他卻無比鎮定,甚至是興奮,此刻他的眼睛緊緊盯在不遠處列於陣地的所有士兵身上,片刻之後,馬蹄聲更近,黑夜裡看不清敵人,席君買默默估算了一下,覺得距離已夠了,於是忽然抽出腰側的橫刀,暴喝喊道。

“開火~”

已經準備就緒的黑軍們,待得席君買的一聲令下,一千杆西山九式順著馬蹄聲的方向無情激射而去,火槍的巨響響徹夜空,黑軍的射擊接著又是第二輪,第三輪繼續下去,漆黑的夜色裡,只聽得對面幾百米外的地方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嚎聲,落馬聲,踩踏聲,還有對方領人物大聲的斥罵聲,一場未經宣戰的遭遇戰在漆黑的大漠邊緣突然開啟,令人猝不及防,人吼,馬嘶,慘叫,還有臨死前的哀嚎,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各種聲音成了恐懼的源頭,黑軍恐怖的火槍已開火有兩個刻多鐘,不知傷亡敵兵多少人,在黑軍和席君買等人眼裡,就算漆黑的環境裡敵情不明的情況下,但在黑軍強大的火槍攻擊下,天下沒人可受的了,席君買嚴令所有人熄了火把和篝火,並且收縮防禦圈,以守代攻,靜觀其變,西面的敵兵估摸也沒想到眼前這軍隊防衛如此嚴密,幾輪槍擊之後,他們也認識到對方的實力是多麼恐怖,火槍雖然不是很多人知道,但是也不是沒人知道,夜色下,敵方首領暴喝了幾句後,針對黑軍的攻擊暫時停止開始撤退,胡商人群裡,那焉已經被眼前的黑軍的火槍給嚇到了,他聽說過黑軍的實力,但是親眼看到那是另外一回事,他們就在原地拿著那會發出巨響和噴火的鐵棍,對方就被打退了,但是他還沒從黑軍的武器中震驚回過神來,又遠遠聽到敵方領說的那幾句話,臉色不由一變。

“他說的什麼地方的話?”

席君買多這問道那焉,那焉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讚歎,不問對方話裡什麼意思,第一句卻問說的哪個地方的語言,這個問題比敵將話裡的意思更重要,那焉現在也漸漸清楚了,一個這麼年輕黑軍統領,若沒個幾斤幾兩的本事,怎麼可能帶領這些武裝到牙齒,黑軍在他們這些人眼中被稱之為黑色瘟疫,黑色地獄,而這個年輕人只是這支西進黑軍的統領,雖然身處險惡的環境裡,席君買的頭腦卻仍舊十分清醒,這就是本事。那焉沉吟片刻,壓低了聲音說道。

“說的突厥話,靠近大唐庭州北邊一個突厥部落的方言,有些生僻。”

席君買聽了之後睜大了眼吃驚的問道。

“你確定是突厥話?”

“確定,小人多年行走絲綢之路,左近每個地方的方言都略知一二。”

席君買眉頭擰得更緊了,喃喃說道。

“這裡才剛過玉門關啊,突厥人怎會出現在此處?”

“大唐西面的國境說是遠至西州,可是在這一望無垠人煙罕至的大漠裡,怎會有真正的國境?突厥人來去如風,玉門關以外,出現在哪裡都不奇怪。”

二人低聲說著話,而在黑軍的陣地上,他們與突厥人卻陷入了僵持中,夜色太黑,敵我雙方都難以分辨敵情,突厥人剛才吃了一個小虧後不敢輕舉妄動,又不甘就此離去,雙方隔著數百米的距離靜靜對峙著,白茹慧初時嚇得瑟瑟抖,現在慢慢地平靜了許多,後來看到黑軍輕易將敵人的第一波進攻打退,雙方進入僵持後,白茹慧竟也不害怕了,不但不害怕,腦子裡似乎還能想到些別的東西,相比白茹慧此刻滿腦子的旖旎念頭,席君買卻無比清醒,深擰的眉頭一直沒有舒緩過,漆黑的夜色裡只聽得數百米外敵人的馬蹄聲,還有他們騎的戰馬偶爾不耐地打個響鼻,可敵人的人數,方位,戰陣的陣形等等,一概不知,今晚的敵襲太突然了,事先完全沒有任何預兆,也不清楚對方襲擊的目的,求財還是屠戮,或是刻意針對他們黑軍,因為朝天吼的事情,薛仁貴特意和他說了,因為席君買孤軍去西域,這麼重要情報自然要告訴他的。雙方僵持不是辦法,這只是短暫的微妙的平衡,戰場上這種千鈞一刻的平衡通常很快會被打破,或許因為一聲咳嗽,一聲弓弦,甚至因為一陣不起眼的微風,席君買眉梢跳個不停,如果說第一次只是敵人的試探的話,打破僵持平衡後的第二次攻擊,必然比第一次要慘烈得多,大家都清楚戰機萬變的道理,誰都不會愚蠢的繼續僵持下去,席君買囑咐自己的警衛保護好她,然後貓著腰走到陣地上。

“老徐,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

老徐神情抑鬱地看著前方嘆聲說道。

“僵持確實不是辦法,再拖下去對雙方都有害無利,末將猜測,敵人很快會動第二次了,團長你快回去,這裡有我指揮。”

席君買沒有動,因為他也想活動活動身子骨,眼前這些突厥人就是最好的健身器材。

“老徐,咱們必須把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裡,否則若敵將下一次進攻時採用分而化之的法子,一邊牽制我們的主力,另一邊從側翼襲擾商隊,那時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老徐心中一沉,若果真如席君買所言,確是一樁天大的麻煩,漆黑的環境對敵我雙方都是公平的,大家都施展不開手腳,可敵人卻有一個優勢,他們無所顧忌,一刀劈下去,殺到誰都是賺了,可他們黑軍就不行,他們可是李庸的寶貝,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傷亡一個都是不被允許的。

“如何主動?眼下一團漆黑,只能列陣防禦,若貿然出擊,恐會吃大虧。”

老徐苦澀地搖頭,握緊了拳頭怒道。

“恨只恨敵人卑鄙,趁夜偷襲,若換了白日亮堂之時,一切皆在目視之內,縱然敵軍成千上萬,也管教他們知曉我們西山營的厲害!”

席君買朝遠處望去,隱隱可聞對面有人馬喘息之聲,偶爾還能聽到馬蹄不安的刨著地,可不管如何凝目注視,仍舊是一團漆黑,不見一人一馬,思索許久,席君買忽然說道。

“你啊,讓你平時和李處亮多學習,我們不是有照明彈嗎?”

老徐愕然的看著席君買。

“我嗶,我怎麼忘記我們有照明彈這回事了。”

老徐接著大喜,他趕緊讓人準備照明彈,而席君買壓低了聲音下令道。

“火槍準備好了,等會給老子瞄準了打,別浪費彈藥。”

無數火槍裝填彈藥的聲音,在靜謐的黑夜中格外清晰,西山九式悠悠地指向前方敵軍戰陣,無聲之中殺氣盈天,一支裝填了照明彈的火槍在黑軍陣地上朝著前方空中發射,“砰~”的一聲,對面敵軍呆住了,那焉他們也呆住了,因為他們看到天上突然出現一個太陽,把黑色籠罩的夜晚照的明亮務必,突厥人被這麼突如其來弄的來不及反應,在照明彈的照耀下,剎那間,敵軍的陣型,人數,兵器,甚至連他們臉上愕然的表情都照得纖毫畢現。蓄勢待發的黑軍們在那一瞬間將敵軍看得清清楚楚,席君買冷喝道。

“開火~”

“砰~砰……”

一輪,兩輪,三輪……對面傳來敵人此起彼伏的慘叫和落馬聲,頓時亂了套,黑軍陣地中適時又發射一枚照明彈,一瞬間,敵軍陣內的亂象落在黑軍眼裡,黑軍的火槍精裝的將槍膛中的子彈激射而出,席君買咬著牙一邊開槍一邊冷笑道。

“狗雜碎,才三五百人馬,竟敢挑釁我們,今夜差點著了你們的道,兄弟們,老子瞄準了打。”

而突厥人這邊被黑軍的火槍的哭爹喊媽,眼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的首領做出了讓隊伍向席君買的黑軍衝鋒的決定。

轟隆的馬蹄聲,剩餘的突厥騎兵開始冒著黑軍的火力衝鋒,他們高揚著彎刀朝黑軍的陣地衝去。“嘶~”照明彈在空中發出燃燒的聲音,突厥騎兵的衝鋒對於黑軍來說,那是完全暴露在黑軍的眼中,這樣的衝鋒無疑就是找死,須臾間,突厥騎兵冒著黑軍的火力已經衝進了一百米,但是也只是一百米,因為他們被前方的鐵絲網給纏住了,這些鐵絲網看似沒什麼卵用,可是這些他們看不起的鐵絲網卻死死的纏住他們的馬匹,鋒利的尖刺扎進馬兒的體內,馬兒吃疼掙扎,可是越掙扎越被這軟軟的鐵絲網纏的越緊,騎兵的衝鋒就這樣被黑軍的鐵絲網阻擋下來,而黑軍像打靶子一樣,將那些被困在鐵絲網裡的騎兵一一點殺,雙方開一開始就不是對稱的作戰,在黑軍各種各樣的火器下,這幾百突厥人就是來送人頭的,兩刻鐘過後,突厥騎兵的廝殺聲音明顯弱了許多,席君買放下手中的火槍看了看戰場,然後下令說道。

“停火,上去補刀。”

黑軍的後備部隊紛紛騎上馬匹,抽出腰間的黑刀,然後衝出陣地,陣地裡的黑軍也停止射擊,走出陣地向前方推進,在照明彈的幫助下,原本想跑的突厥人瞬間被黑軍攆上,突厥人已被碾壓得差不多了,活著的還剩下數十個裹著皮裘的突厥人仍在負隅頑抗,黑軍的包圍圈越縮越小,無論是騎在馬上的,還是在地面是的,都不跟他們直接交手,而是用火槍隔著丈餘的距離,冷酷無情地朝他們身上射擊,血淋淋的屠戮,畫面觸目驚心,席君買注視半晌才揚聲說道。

“留幾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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