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認為七塔能做到什麼程度？”
“不好說，如果是我提的話，或許七塔會同意以後禁止其他人去擷取山峰，這樣的話他們保留唯一一座天然山峰也未嘗不是權威的體現。”
伊奧勒姆說出了一個讓夏多不太容易接受的結果，如果允許七塔保留那座山峰的話，實際就很難達成對其他人的限制了。
畢竟根據塞汶頓盟約，各地領主和七塔是平等的，只不過雙方在這套體系內的分工不同而已。
特權這個口子可不是那麼好開的，既然要限制其他人擷取山峰，那肯定要追溯過往，也就是讓七塔交出那座被他們擷取的山峰。
至於伊奧勒姆提到的由他去提，這點夏多倒不是很在意，做成這件事固然能夠獲得聲望上的增長，但更容易得到七塔的敵視。
他本意其實也是如果伊奧勒姆願意的話，就讓伊奧勒姆來提，怎麼方便怎麼來，如果對方沒這心思的話，那他就自己做，他並不懼怕和七塔對上。
或者說，如果沒有和七塔對上的覺悟，他又憑什麼生出奪舍耐色瑞爾的念頭？
“老師，你說的讓七塔保留那座山峰，卻對其他人做出限制，其他人恐怕不會答應吧，而且讓七塔保留特權也不好，我還是認為既然要禁止就連七塔一併禁止了。”
夏多語氣故作輕鬆，但態度卻相當堅決，伊奧勒姆聽完不由得微微皺眉，其實他對是否禁止耐色法師擷取山峰並不是很在意，夏多說的那些理由還遠不足以說服他不顧一切地去幫忙。
他之所以願意幫夏多，更多還是因為夏多是他的學生，以及夏多曾經給他描述過的未來場景，但對現在來說，那些都還是未知數。
到這時，伊奧勒姆才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對於未來的影響，只不過身處古典時代的他哪怕有著非凡的魔法天賦，但對於社會人文卻也和門外漢沒多大區別。
以他現有的經驗，他能夠預見到未來山峰不夠用的場景，可這和耐色瑞爾的未來又有什麼關係呢？
耐色人又不生活在山上，無非是少一種自然景緻罷了，難道人類想要發展就一定要學精靈那樣嗎？
伊奧勒姆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想不明白，但眼前就有一個人可以給他解釋，想到這，他神情凝重地看向夏多：
“你真的認為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當然，我是認真的。”
夏多明白這個問題如果連伊奧勒姆都無法說服的話，想要說服七塔恐怕不比做夢強多少。
伊奧勒姆的質詢並沒有讓他感到打擊，反而覺得高興，因為如果伊奧勒姆問都不問的話，就說明對方實際上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即便能提高幫助，也十分有限。
但現在，這麼仔細的問起來，就說明對方是有意發動一些超出尋常師生關係的力量來支援他了，當然前提是他能說服對方。
想了想，夏多沒有直接從是否擷取山峰這個問題本身出發，而是繞了一個圈子，反問伊奧勒姆：
“老師認為自己是普通人中的一員嗎？”
“是否是普通人中的一員？”
一聽這個問題，伊奧勒姆就知道夏多想要他領地的那套說服自己，雖然他的確認為自己不是普通人，但他還是順著夏多的話說了下去。
“按照你的說法，我應該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員。”
“是的，不過這裡我還是要解釋一下，我說的普通人並非以力量或者施法才能區分，而是從‘人類’、‘自我’的角度，我們都是具備自我意識的普通人類，這點老師認同嗎？”
夏多換了個說法，伊奧勒姆完全理解了，雖然這世上還有著特殊血脈的存在，但就人類這個種族而言，的確沒有什麼超人一等的存在，一切都可以放在人類這個框架內來討論。
更別說他對基蘭高塔的血脈測序計劃也早有耳聞，血脈不能算是高人一等的依仗，如他自己，沒有任何特殊血脈，不也走到如今的層次嗎？
只是這種說法頗有些賴皮，但的確沒錯，以伊奧勒姆自己的看法，夏多這種說法其實換成“人類是一個普通種族”或許會更加合適，也更容易被其他人接受。
“老師，既然我們都是普通人，那你是否同意在我們後世出生的普通人擁有我們相同的權利？”
“這個——”伊奧勒姆遲疑了一下，提出異議，“你不能拿現在還不存在的人來和現在存在的人做比較吧？”
“單純比較，當然沒必要，但一個文明想要發展，總不能只靠我們這一代吧？總要給後人留些餘地吧？”
“這麼說沒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你想說如果我們現在的人將耐色境內的山峰用完了，後人就沒得用了，是嗎？”
“是的，不只是山峰，還有自然之中難以迅速重生的各種資源，如秘銀礦，過去耐色瑞爾和葉爾蘭、丹佐簽訂的秘銀協議，過去的人認為他們做出的正確的決定，但現在的人卻覺得吃了大虧，老師認為為什麼？”
“人總是本能地想要佔有更多。”
說完，伊奧勒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並不認為當初簽訂秘銀協議是一件壞事，但時間過去那麼久，現在的形勢和過去早就不一樣了。”
“是的，過去的耐色人別無選擇，想要發展就只能和葉爾蘭、丹佐簽訂那樣的協議，現在耐色瑞爾發展起來了，自然可以謀求改變乃至廢除協議。”
說起這事，夏多也頗有幾分感慨，秘銀協議一事不能說三國哪一方做錯了，只能說一切都是時辰的錯，世界在發展、在變化，協議當然也可以變化。
於公而言，這是七塔在為耐色瑞爾爭取利益，於私而言，就是七塔以及其他有秘銀礦的領主不滿自己當前的所得，還想要更多。
但一件事，如果沒有道義上的支援，就算七塔和少數擁有秘銀礦的領主再想，恐怕也很難做成。
丹佐暫且不談，葉爾蘭肯定不願意放棄吃到嘴裡的肉，只要耐色瑞爾內部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它完全可以付出部分利益換取那些沒有秘銀礦的領主在塞汶頓議會反對協議更新。
只要付出的利益小於從耐色瑞爾秘銀礦的收益就行了。
但實際上，這事做起來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耐色領主幾乎沒有一個反對的，包括那些沒有秘銀礦的領主。
只因葉爾蘭的拉攏再好，也只是一錘子買賣，萬一以後家裡發現了秘銀礦，恐怕就要後悔現在的決定了。
可以說每一個領主，包括七塔在內都是有私心的，但無數私心就匯成了道義，只要葉爾蘭不想和耐色瑞爾立刻開戰，必然會同意重修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