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過去了一個月。吸血老祖始終沒有尋到秦瀾。這一日四人走出了有情谷,向著荒莽森林更深處走去。其一是為了幫秦瀾出谷尋親,其二是為了幫裴風尋一株靈草——曲蓮花。

沐家的丹方中有一種名為“還陽丹”的火系靈丹,藥效極強。沐城曾經答應了裴風這一爐丹藥,但此丹方中有兩種草藥很是稀珍,就連沐家也沒有。第一種是火靈芝,還有一種更難得的就是曲蓮花。

據沐劍峰說,荒莽森林中的雞鳴山上有這種奇草。所以四人此行便是朝著雞鳴山去的。

沐羽田恆在前領路。裴風和秦瀾跟在他倆身後。

沐羽道:“風兄弟,據說雞鳴山下有一群三頭狼很難纏的。我們要小心些。”

田恆道:“三頭狼還能厲害的過銅臂巨猿嗎?”

沐羽自然知道裴風的本事,普通的三頭狼就是他也能對付得了,何況裴風呢?只是他還記得沐劍峰曾經說過,三頭狼靈性極高。有很大的機率在體內修煉出靈力。如果遇到一些有靈力的三頭狼的話,就麻煩大了。

“小心使得萬年船嘛。”

裴風也記得沐劍峰酒醉時說過,那群三頭狼的狼王可能有金丹修為。不過那畢竟是他的醉話,能結出金丹的兇獸太少了。即便真的如此,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殺死狼王也不是難事。如果沒有把握,他也不會帶著好友深入險地。

裴風道:“沐羽大哥說的對。我們儘量避開三頭狼群,不要節外生枝。”

他說完看了一眼秦瀾,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如果遇到什麼危險,就有勞秦兄弟出手相助了。”

秦瀾笑道:“放心吧,我白吃白喝了你這麼久,算是報答你的。”

裴風很隨意的搭著秦瀾的肩膀道:“好兄弟!”

秦瀾已習慣了裴風對她的這個親密動作。

微微一笑道:“客氣了。裴風哥,那曲蓮花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我採來給我師妹治病的。”

“你還有個師妹?你一直都沒有提起過。她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小你一歲,小我兩歲。叫楚……哎?咱倆可是有約在先的,互不相問!”

秦瀾道:“告訴我她的名字,你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楚菲嫣。”

“她很漂亮嗎?”

“非常漂亮。”

秦瀾又要開口。卻被裴風堵了回去。

“輪到我問了。”

秦瀾道:“剛剛我的問題沒有涉及你宗門太深,你也只能問類似的問題。”

裴風撓了撓頭,想了良久才問道:“那你有沒有兄弟姐妹啊?”

秦瀾失笑:“我有兩個哥哥。”

“兩個哥哥好啊。他們一定都很疼你。”

秦瀾苦笑一聲道:“我都沒有見過他們。”

“啊?為什麼?”

“這可是另外的問題了。”

二人的對話落在前方兩位大哥耳中。

田恆道:“秦兄弟,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不會涉及你的宗門。”

秦瀾道:“那我可以答。”

田恆怪笑一聲道:“假如你是個女孩子,會不會喜歡上咋們裴風兄弟啊?”

“哈哈哈……”

沐羽田恆兩位惡趣味大哥大笑不止。這些天裴風和秦瀾整天膩在一起。兩位少年如膠似漆的,有些時候倒真像一對甜蜜的情侶了。

哪知秦瀾很是豪爽的答道:“當然會了,裴風哥這麼帥。哪位小姑娘能不喜歡呢?”

秦瀾輕描淡寫的一句,卻是化被動為主動。把尷尬全拋給了裴風。

裴風撓著頭,只顧前行。

秦瀾看著那個近在咫尺的背影,思緒萬千。一個月的相處她確實對這個少年產生了一些別樣的情愫。她雖然年幼,但身為迷蹤的少主,對男女之情從小便不避諱。在外人眼中總會將她們九幽城中的女修士與“放蕩”,“淫邪”這些不好的字眼掛鉤起來。把她迷蹤一派視作當世邪教。但她最是知道修煉神功的要害之處,《迷魂天法》想要大成,卻是脫不了一個“情”字。她的母親便是一生只愛了一人。那個她至今都未曾謀面的父親。她秦瀾一生也只會愛一人。她無需否認,此時此刻自己的心裡對裴風隱隱約約也有了一絲悸動。

“想什麼呢?”裴風還是那麼流暢的將手臂搭在了秦瀾的肩膀上。自打去了一趟潞州城,裴風便是學會了潞州城男兒的這個標誌性動作。

秦瀾深深的看著裴風的雙眼。嘆息一聲道:“想——我的二叔,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裴風不知道秦瀾的二叔是何許人也,但是他心中早已經將那位敢於和葉滄海掰手腕的人視作大英雄。

他很篤定的安慰道:“放心吧。咱們二叔不會輸給那個色魔的。你要相信這世上之事,終是‘邪不壓正’的。”

“誰是你二叔!”秦瀾斜了他一眼。

裴風笑道:“你我情同手足,你二叔不就是我二叔嗎?”

秦瀾心中有暖意。但隨即想到自己二叔的身份……裴風那句正義凜然的“邪不壓正。”如同一盆涼水澆在了她的心頭。要說這個“邪”字,這世上誰能邪過天魔教和她們九幽迷蹤呢?

秦瀾的雙眼中瞬時失了神采。她知道母親一生愛了一人愛的有多麼辛苦!可如果自己選擇了眼前這個少年的話,那一定會比她還要辛苦百倍。至少父親和母親可以邪到一起去。可這個少年呢?從他的一言一行中秦瀾已經看出來,他絕對是正教門派出身的。光這一點已經是他們二人之間的天塹。

“怎麼了?”裴風看出了秦瀾的不對勁。

秦瀾苦笑一聲道:“我只是擔心二叔不敵那色魔。”

裴風不由想到葉滄海那張欠揍的臉。狠狠道:“如果葉滄海將咱們二叔……我發誓一定為你親手殺了他。”

秦瀾微微點頭。眼中泛紅。只道:“別說大話了,那色魔可不是好殺的。”

沐羽雖然沒有去過雞鳴山,不過以他對森林的熟悉,想要找到那裡不是難事。據他判斷其實雞鳴山離有情谷並不遠。按照他們的速度來計算的話,最多兩日便可達到雞鳴山附近。

四人已經疾行了一日,夜幕降臨之時,他們找到了一個小山洞。決定在洞中過夜。在森林中討生活,最忌諱的就是夜間行路。行人很容易在夜間迷失方向,最關鍵的是有許多強大的兇獸會在夜間出沒。不幸遇到它們的話那是致命的危險。

小山洞內空間不大,並非什麼兇獸巢穴。而且洞內鋪有乾草,顯然曾有人也在此處留宿過。在林中討生活的人住過的山洞一般都會收拾好留給後來人,這是森林中不成文的規矩。這個山洞雖然狹小,但可遮風擋雨,遇到兇獸來襲,也可避免四面受敵。

沐羽和田恆找了一些乾柴,在洞內點起了一團篝火驅寒。篝火之上用樹枝架了兩隻野兔。

四人圍坐在篝火周圍閒聊,很快肉香味被篝火烹了起來。

藉著火光,秦瀾偷望了一眼裴風那張紅撲撲的臉若隱若現。她很自然的又將頭轉了過來。她雖然沒有感覺到寒冷,還是伸手去烤火。篝火中,樹枝被燒的噼啪作響。秦瀾聽著這個聲音,有些心煩意亂。

沐羽和田恆為他們兩個少年講著一些森林裡的生存技巧。比如篝火不可點在山洞外之類的知識。秦瀾其實都沒有聽進去,只是偶爾配合著點點頭。

裴風自然聽得很仔細。他是要長期在叢林中生活的。熟知森林法則對他極為重要。他很明白在這片森林中,就要遵守這裡的規則,自己的那點修為道行還遠遠不夠。就算是遷瑤在這裡也不敢為所欲為。森林最深處那些真正強大的存在會輕易要了他的命。

四人吃了烤肉之後時間已經不早。決定早早入睡,養好精神以應對明天雞鳴山下的未知危險。

前半夜沐羽到洞口外守夜。後半夜輪田恆。田恆躺在草墊子上,沒一刻鐘便鼾聲大作。

秦瀾聽著那鋸木頭一樣的噪音,心裡更加煩躁了。她是想睡又睡不著,想修煉更無法入定。她翻了個身,發現旁邊躺著的裴風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秦瀾薄怒道:“你不睡覺,又要嚇人了!”

裴風指了指另一邊的田恆笑道:“這……能睡得著嗎?”

秦瀾笑道:“你不會堵住耳朵嗎?”她說完緊閉了雙眼,不再理他。

隔了一會裴風又低聲道:“反正也睡不著,不然今天晚上咱倆出去守夜吧。”

秦瀾閉著眼說道:“要去你自己去。我能睡著呢。”她想要避著裴風,心裡覺得必須和這個少年保持距離了。

“也是,你坐著也能睡著。那我去替沐羽大哥了。”裴風說完便起身走出了山洞。

秦瀾細聽山洞外,沐羽笑道:“那好吧,我後半夜把田老大一起吼出來守夜。前半夜就辛苦風兄弟了。”

接著秦瀾聽到了沐羽細細索索的腳步聲。他躺在了裴風剛剛睡過的草甸之上,又是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沐羽的鼾聲也響了起來。

一個男高音和一個男低音配合著、呼應著演奏著一曲跌蕩起伏的交響樂。

秦瀾本來就煩躁的心情此刻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裴風斜靠在山洞口的石壁上,他抬頭可見天空的星辰點點,低頭可見月光下的無盡的樹影。偶爾從遠處傳來一聲鬼哭狼嚎之音。讓他心中發寒。

“這就是真正的森林。看似寧靜,但不知此刻在黑暗中有多少獸類正虎視眈眈地盯著眼中的獵物呢。”

秦瀾緩緩從山洞中走出來,洞外涼風陣陣,她也感覺到了涼意。她輕輕走到了裴風的身邊,也靠著石壁坐了下來。

“你也睡不著了?”

黑暗中秦瀾微微點頭。

“有什麼心事和我說說吧。”

秦瀾道:“你早看出來我有心思嗎?”

“你一夜都沉默寡語。我還看不出來嗎?還在擔心你的二叔?”

秦瀾沉默,她固然擔心著吸血老祖,但她心裡也清楚二叔之所以被葉滄海纏住,還是因為他沒有施展出來天魔教的神功。而且即使葉滄海略勝一籌,二叔也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修為到了吸血老祖那種程度,不會輕易隕落的。何況葉滄海雖然作惡多端,但不是弒殺之人。曾經他大鬧九幽迷蹤的時候便沒有殺過一人。

真正讓秦瀾心煩意亂的正是裴風這個人!

裴風見她不答。便輕輕摟著她的肩膀。又道:“放心吧。他會尋到你的。不過……”裴風頓了頓道:“我倒不希望他很快尋過來。那時候你秦兄弟不就要離開我們三人了嗎?”

黑暗中秦瀾的眼淚終於是沒忍住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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