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城南有一條冷冷清清的街道,街尾那處神神秘秘的府邸中已很久沒有人出入了。此刻一位白衣人靜靜的躺在這處府邸的院中躺椅上閉目養神。陽光照在此人臉上,為他添了一份慵懶和愜意。白衣人的手隨著歌聲有節奏的在躺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打。鼻中也隨著歌聲有一搭沒一搭的哼哼著。他的身前站的是一位美麗的歌女,歌女穿了一身淡黃色的紗裙,婉轉動聽的歌曲就是出自她口。細聽那歌詞,乃是民間廣為流傳的《逍遙賦》。這本是一臺戲詞,被女子改編成一首歌曲,聽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杏園籬牆外,微風撫青竹。

綠衣白衫伴蝶起舞。

漫天劍飲淚,隔世鴛鴦苦。

秋去東來雨恨雲愁。

嘆逍遙望西海長嘯,

阿祖,阿祖!

你願為我轉幾世輪迴,

我願等你受千年孤獨。”

女子唱完最後這一段歌聲暫歇。白衣人卻久久不語。他只喜歡聽這一首,四年來歌女也便只為他唱這一首。

終是女子先開口道:“大人。請用茶”她為白衣男子沏了清茶,恭敬的放在茶桌上之,立在了他的身後。白衣男子飲了一口,輕輕放下茶杯,卻看不出他有絲毫表情。

女子又道:“這一次您既然來了潞州城,便在小女子這裡住上幾日吧。”

白衣男子頓了頓,說道:“我本以為你已不在此處。”

“我會一直在這裡,只要大人想聽曲的時候,能想到我......”

沉默片刻後,女子問道:“大人,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白衣男子又飲了一口茶。嘆息一聲:“茫茫人海,很難,很難啊!”

“我聽說,潞州城中有一位沐家的小姐,被稱作潞州城第一美女。”

“看過了,不是......”

“那您還要去其他地方找?”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道:“我要留一段時間,很多年前有一位友人託了我一件小事,這次我便是來這裡了結那件事的。”

女子甜甜一笑。說道:“既然不走,那您不如......就留在這裡吧。”

白衣男子又避而不答。女子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低著頭為男子續了茶。她知道無論如何,她是留不住這個人的。氣氛忽然間陷入了沉寂。女子知道自己不可再留,否則怕是他以後連聽曲子也不會再來尋她。

她故意打趣道:“我雖不知大人究竟在什麼境界,可是我想以大人的修為,想尋一個人必是一眼便可以看出的。為何偏偏要每次扒了人家的衣服去看後背呢......我看大人是故意的吧。”

白衣男子正是臭名昭著的色魔——葉滄海。

他從藤椅上緩緩起身,也不生氣。笑盈盈說道:“你說的也不錯。如果我想看的話......”他一雙眼睛色眯眯的盯著女子打量了一番。接著道:“任何女子在我面前都是一絲不掛的。”

那女子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要緊部位,後退了一步。

白衣男子笑道:“沒用的,只要我想,你的腸子我都看的到。”

女子臉色微變。嗔怒道:“大人!您惡不噁心。”

葉滄海大笑不止。氣氛也終於輕鬆了起來。

接著葉滄海低聲自語道:“這就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啊!她是我唯一看不透的女人。”

“您不知道她長的什麼樣子嗎?”

葉滄海氣道:“若知道的話,我何必扒人衣服尋印記呢?你當我是流氓啊。”

“外面說的可比流氓嚴重的多。”

“一群凡夫俗子之言罷了。我雖玷汙了一些女子的名聲,但是都給了她們補償。”

這一句女子贊同。四年前葉滄海在青州城搶了她,但為了補償,給她洗精伐髓,教她修真心法,在這位修真大家的指導下,她現在已經是一位擁有著化靈境五重的修士了。

葉滄海又道:“我可不欠著她們什麼。”

“何止是不欠著......,我本是一個卑賤的歌女罷了,被人賣來賣去的。是您救下了我,將我送到了潞州城,為我買了這莊園,還教我修行。”

葉滄海擺了擺手道:“哎!畢竟你也讓我一飽眼福嘛。還給我唱了這麼些年的曲子。應該的,應該的。”

“我很羨慕您要找的那位女子。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葉滄海的眼中閃過光亮。說道:“我也不知道啊。但她一定是這世上最漂亮,最聰慧的女子。”

兩人又是片刻的沉默,不知這兩人心裡各自想些什麼。

葉滄海看著女子那俏麗的容顏,自嘲一笑道:“看來就是我也需要一個說話的人兒啊。”

女子聽到這句話,心中萬分欣喜,笑道:“那是小女子的榮幸。大人不管什麼時候想說話了,想聽曲了便來就是,我一直在這裡等著大人。”

葉滄海心情大好,似陷入回憶中。很快他悠悠說道:“哎。唯一的線索就是她隱在體內的印記。那是一個很神秘,很強大的印記!那是比我修為更高的人留在她體內的東西啊。以我的手段都很難讓那印記顯現出來。”

女子調笑道:“這世上還有比您更厲害的人啊?若是有的話早把您這魔頭抓起來了。”

葉滄海哈哈大笑。笑的格外開懷。而後他伸出一隻手,認認真真的掰起了手指。嘴裡唸唸有詞:“賣冰棒的兩夫妻,搞美髮的老雜毛,剃光頭的師兄弟......”五根手指沒數完,他便搖了搖頭。目光深邃的望著遠方低聲道:“那冰棒走了很多年了,不是他,難道是東面的那幾條爬蟲?......”

女子看這位大人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她鼓起勇氣問道:“大人,我一直想知道您為什麼非要找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呢?”

葉滄海回過神來,雙眼微咪,拉長了聲音說道:“因為,她,偷了我的東西。”

兩人又沉默良久。葉滄海道:“陸籬,我需走了。”

陸籬急忙問道:“您這些天還來嗎?”

“來,我還要聽曲子的。”

陸籬會心一笑,說道:“那便好,我會一直在這裡等著大人來聽曲子的。”

白衣男子沒有答話。他為尋到那位素未謀面的女子在這世上欠下的情債又何止這一處。不過這位陸籬姑娘是唯一讓他有所駐足的一位。而原因卻不是因為她的人,而是她的曲......

“陸籬,那位沐姑娘若有心修行,你便將我的法傳與她。”

“是,大人。”

桌上的茶微涼,陸籬重新斟了一杯。抬頭之時,房間內已只剩他一人。兩行清淚從他絕美的面龐滑落。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天下女子在您眼中都變成庸脂俗粉......她偷走的是大人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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