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嗦
細微的聲音傳來，還是引起了岩石的注意。
就在不遠處影煞呆立原地，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沒有邁步的勇氣，嚇著了。
兩條腿哆哆嗦嗦地晃著，弄的腳下沙子嗦嗦響。
掀開的斗篷，暴露出蒼白的臉，更加如同死人一樣。
恐懼，絕望，此刻充斥其心。
那樣的一劍擊潰了他的所有。
一切的驕傲，都在這璀璨奪目的一劍之下轟然崩塌。
面對現實，眼前的人不再是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而是高山仰止，不可褻瀆的神靈。
那一劍擊潰了他心中的信仰。
從未見過的一劍。
一刻前還不自量力的在生死邊緣徘徊。
此刻唯有慶幸，卻也懼怕到了極點。
因為自己還在，還在神祗的腳下。
命運不在自己手中，而在那個人的劍下。
所以盯著那柄劍的他恐懼，絕望。
岩石扭身看向他，手中劍動了動。
威脅
不得不如此，強弩之末，只是不得已的偽裝。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影煞忽然跪倒，哀求岩石不要殺他。
岩石哪有力氣殺他，此刻一點靈力也沒有，倘若影煞要殺他，不用靈力，一劍就可以，只是影煞哪裡會想到啊。
岩石仰頭望向煙岐山，似乎有點尷尬了，連邁步都沉重的不得了。
又是一把聚靈丹當糖豆子嚼了，吞玄訣更是瘋狂的運轉。
很辛苦的。
一邊修煉，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賣弄自己的武力。
長劍斜撇身前，做高深莫測的樣子。
裝的很辛苦，可是沒有辦法。
面對這樣的一個存在，不得不防備一下。
依照他的心裡，恨不得此刻躺倒在地。
“我願追隨你的腳步……”
就在岩石恢復靈力轉身邁步走向煙岐山時，身後傳來影煞的聲音。
聲音不高，但堅決，下定了決心一般。
也許這就是大徹大悟。
從生死邊緣走過，才知道自己所為是何。
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忙碌大半生，卻一無所成。
也許痛下決心，還來得及。
只不過他需要一個帶領他走向更遠地方的人。
而這個人就是岩石，他以為這就是他生命中的貴人。
一個可以帶著他登天的人。
岩石一滯，緩緩扭頭，看向影煞，不免有些狐疑。
他說什麼，追隨我!
是不是聽錯了？
什麼情況？
影煞慢慢舉起一隻手，按在自己胸口，樣子虔誠的不得了，跪倒匍匐在地。
岩石眼神一凝，他看到影煞按在自己胸口的手背上一個猙獰的羊頭。
尚在滴血，可想而知，這是一個剛剛完成的傑作。
這樣的羊圖太熟悉了。
熟悉到岩石要痛苦的閉上眼，才能接受。
許久沒有做聲。
沉默中影煞伏地的身子一動不動，等待著面前貴人的垂憐。
甚至害怕貴人會拋棄他，所以此刻的他心中極為忐忑，卻不敢抬頭看看。
岩石苦笑，簡直就是哭笑不得了。
這樣的事情簡直難以理解。
如此鬼地方，居然還有一個人要成為自己的追隨者。
說出去都是沒有人相信的。
“隨你吧！不過現在別跟著我，以後吧！有機會再說吧！好好活著，把修為搞上去，我的身後沒有弱者。”
岩石沒說，自己身後一個人都沒有，自己都是一個人，還在到處跑。
你小子在這裡都千百萬年了，都不知道出去，跟著我，怎麼跟，就是一個笑話。
一個懦弱的人，出去能做什麼，在這裡苟著一生不是也挺好，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
跟著我？
能用嗎？
敢用嗎？
誰能把事情交給你做。
放心嗎？
所以岩石並不當回事，猜測著是不是因為害怕才這樣說的。
也許只是為了求生而已。
但是人家也是可以的，有這個心，已經不錯了。
給個希望吧！
總的讓人家有個盼頭。
有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啪
砍了一半的卷軸扔到了影煞面前，就當是見面禮了。
這樣的東西就是廢品，也算廢物利用，賞給用不上的人。
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操起神燈向著煙岐山而去。
影煞激動壞了，匍匐前行，那種虔誠簡直無法理解。
都不敢起身的，雖然跪在地上，但是那岩石扔過來的卷軸在他面前被一陣風開啟。
劍出法隨
看著這樣的四個字，這傢伙忽然就像明悟了什麼。
一把捧過卷軸渾身顫抖，嘴裡頭咕嚕咕嚕不知道在說什麼。
眼神忽明忽暗的，似乎在想什麼東西。
突然，噗通跪倒在地，衝前行的岩石重重的連磕九個頭，這才站起來。
收好卷軸，手中劍一折，一劍刺出，居然是學岩石出劍的樣子。
有模有樣的，只是稚嫩了太多。
“有一天，我會追隨在你的身後。”
影煞突然大叫一聲，朝著岩石，就像是誓言一樣。
那種激動，就是已經走出老遠的岩石都感覺到了。
岩石頓住，沒有回頭，但是舉起劍晃了晃。
只是敷衍一下的告別，然而這樣的告別在影煞的眼中完全變了。
他以為岩石承諾了他的存在。
承諾了他就是岩石的追隨者。
“我懂，我一定會變強，我會追上你的腳步的。”
影煞再度大聲說，似乎為了回應岩石剛才舉劍的動作。
把胸脯拍的當當響。
岩石一個趔趄，差點回頭開罵，我是這個意思嗎！
我只是覺得隨你便，愛咱的咱的。
哎！
暗自嘆息一聲，想想人家也是一片忠心。
算了，反正不會損失什麼東西，隨他去。
影煞如獲至寶，現在的他已經變了樣。
仰頭震碎黑斗篷，挺直腰板，整個人大變樣，眼神堅定，再沒有先前的頹廢狀態。
看一眼岩石的背影，又看一眼手中劍，一咬牙，一跺腳，飛奔而去。
他知道，自己必須努力了，否則真的追不上他前進的腳步的。
哪時自己還有何用，不想成為棄子，就必須追上他。
時不待我啊。
……
煙岐山下，壁立千刃，無數如劍石片。
更是有無數被釘在上面的修士，俯仰側臥都有，無一例外都是死了，被一劍刺穿。
這樣的劍就是石片，如劍一樣。
嘩啦啦
岩石踏前一步，立刻有掛著的屍體如同甦醒一般，抖落一身塵土。
扭身站在岩石面前，伸手緩緩拔出刺入自己身體的石劍。
嘎吱吱
經過朽木一樣的軀體，出來的石劍看上去就像被打磨了一下。
“拔劍”
兩個字從他窟窿一樣的口中蹦出，沙啞低沉，似乎不是他在說話。
岩石抬起手來，手中一直有一把劍，難道看不見嗎？
顯然不是，那兩個字刺激著他的神經。
拔劍，怎麼可能，越來越不想拔那柄劍，恨不得扔了。
但是他要把這柄劍帶回神山，在那個崖前問問，否則於心難安。
咻
岩石不再廢話，持劍就劈，說再多也沒用。
當
石劍上塵埃飛揚，朽木一樣的人毫無情緒波動，只是你來我往的出劍。
每一劍都平平無華，但是卻始終能擋住岩石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那種堅韌不拔的特性都感染了岩石，心中感嘆，同時手中的節奏也在悄然改變。
學習
每一次戰鬥。
每一個敵人。
每一次領悟。
都可能成為自己終生的受益。
那種自己不具備的。
那種自己需要的東西。
都是好的。
哪怕來自敵人，甚至是仇人。
只要對自己有用，就是可以學習的，未來就是自己的東西。
人生路何其短，又何其長。
前進就要學習，成長就要學習。
藝多不壓身，技高人膽大！
死
朽木一般的人手中石劍越來越快，似乎進入了戰鬥節奏，開啟了忘我的狀態。
居然還說一個死字，難能可貴。
和生前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就是軀體似乎承受不住，時不時掉落一些東西，看樣子就要散架了。
但是那種拼搏精神，堅韌不拔的精神狀態卻越來越好。
嘩啦！
岩石砍碎了他朽木一樣的身體，這是他最好的歸宿，還歸天地。
石劍墜落，躺在沙土中。
“拔劍”
還在感嘆中的岩石耳畔又傳來聲音，換了一個人，但還是一樣的乾屍，一樣從自己身體中拔出石劍。
“你是在叫自己拔劍嗎？”
岩石搖頭，為什麼總是要說拔劍，沒看到我手中有劍嗎？
“不是這把劍，我在你身上感覺到它的氣息。”
乾屍居然回答了岩石想要知道的，可是這樣的話，著實讓他心頭再度震動不安。
不是這柄劍，還能哪一柄。
岩石苦笑一聲，難道非得逼自己拔那柄劍嗎？
想也別想！
我若不想，誰奈我何。
可是人家才不管你拔不拔，喊了，就算是了，不拔一樣要揍你。
石劍當頭壓下，迅猛有力。
岩石舉劍相迎，竟然就被帶入了對方的節奏，一劍又一劍的對攻。
但是也讓岩石有所收益，畢竟到了這裡的人比起遊蕩者要強出太多。
此刻就像是岩石的陪練，進步後就有人來鞏固提高一樣，倒是讓岩石歡欣鼓舞，非常樂意接受，所以打的有模有樣。
也許這樣的屍體真的有一段適應期，到了後面越打越快，越打越猛。
岩石不得不緊跟這樣的節奏，一劍又一劍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