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可不僅僅是一句話而已。
在很多情況之下，陪伴著君主，那就意味著要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
畢竟很多時候君主都是喜怒無常的代表。
前一秒，他們或許還與你笑呵呵的，下一秒就直接變臉，將雷霆之怒發洩在你身上。
而長孫無忌那是多聰明的人，他又豈能不知這其中的內情？
同樣，他也知道。
作為一個君主，尤其是李世民這樣的君主。
他要考量的事情很多，不是一件兩件，更不是眼前這一點事兒。
甚至，他們從眼前，就要開始考慮未來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以後的規劃。
當今長孫家做的如此大，長孫無忌作為左相可謂一呼百應。
並且在朝中勢力日漸強大的同時，在皇家他也是愈發的受信任受依賴。
如此強勁的盛況，如此強勁的家族，哪怕是放眼歷朝歷代，那都是前所未有。
亦或者說，是有過。
但後來那些家族，要麼是失去皇家的寵信，日漸衰敗。
要麼就是揭竿而起，如前朝的楊家一般，翻身取替皇權皇家，成為新一代的領導者。
但這可不是長孫無忌想要的。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能力。
但有句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一旦處在一個高位，那他做的事兒有很多都不能順應本心。
固然現在，李世民能因與長孫無忌的關係，保持平常心，對長孫家的一切不聞不問。
但誰知道這份寵信能維持多長時間？
亦或者說，誰能保證長孫家的家主就一直對皇位沒有想法？
別說李世民，連他長孫無忌都不相信。
他也是真的不想看見，自己的家族有一天會站在皇室，站在李家的對立面。
同樣的，他也不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跑到李世民的對立面去。
陪伴李世民這麼多年，長孫無忌深知一個道理。
君主能讓你的家族飛黃騰達，同樣也能讓你的家族萬劫不復。
而與其等李世民找上門來，還不如自己動手剪除羽翼，以此來換得朝廷的信任以及日後的光明大路。
畢竟，自己主動自汙與被別人逼著去自汙名聲，那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長孫無忌也深知這個道理。
最起碼，自己自汙名聲，自己還能佔據個主動權。
如若是被人逼著剪除羽翼，去消減家族的勢力，那可就不是當今這樣的局面了。
而看著長孫無忌，李承乾也不由嘆息一聲。
他道：“舅舅啊，沒人懷疑你，更沒人要求您做什麼。”
“就算是將長孫家變成天下第一的世家，那也是咱們自己的主意。”
“畢竟當初我就跟您說過，讓您將長孫家做大做強，做成百年來千年來的第一世家。”
“這是我給您的承諾，也是我給您的保證。”
“您也沒必要，這般做啊……”
雖說李承乾是有利用長孫家的嫌疑，但他同樣也是真的想讓長孫家越來越好的。
若不然他也沒必要那般費心費力的去幫長孫無忌一同謀劃。
可如今，長孫無忌卻自己主動跳出來，將他們辛苦建立的基業推翻。
這也著實是讓李承乾十分難受。
更何況，長孫無忌的這個行徑著實有些將他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畢竟，他李承乾那可是深受長孫無忌的信任。
不僅全心全意的支援他，還將所有一切能給的都給他了。
如若在這時候，李承乾還不能站出來護著長孫無忌的話，那著是有些無情無義的意思了。
今日程咬金過來找李承乾說話，那就是個例子了。
搞不好過些時日，還會有多少人出來找他呢。
而長孫無忌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他直朝著李承乾燦燦一笑道：“其實我也是沒想到，這事兒竟然也能將你給捲進去。”
“那都無所謂。”
“畢竟我腦袋上這些個罵名，頂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也早就習慣這些事兒了，只不過我是有些擔心你們……”
李承乾直貼著長孫無忌道：“舅舅，您倒是沒什麼。”
“畢竟我母后擺在這裡，您與我父皇的關係也擺在這裡。”
“就算長孫家現在整個都沒有了，那天底下也依舊有您的一席之地，朝堂之上依舊能讓你呼風喚雨。”
“但衝哥可不一樣啊。”
“他畢竟年輕，畢竟沒有您的那般心機與手腕。”
“如今的他聖眷正濃，如若在這時候有個偏差……”
李承乾拍了拍手背道：“說是前程盡毀都是有可能的。”
一個人若想要建功立業，那可不僅僅是要依靠著這個人的本領。
還是需要他背後的家族支援，以及在各方各面有依仗才行。
否則，就以薛禮薛仁貴那本領而言，當下不早就進入朝堂了？
不論是長孫衝也好，還是高至行也罷，他們這些人固然自己有本事。
但說到底，他們其實都是沾了父輩的光的。
如若薛禮也有個這般的父親，怎能落入當今這般被人發配到邊疆處理瑣碎事物的地步？
而長孫無忌又豈能不知這點？
他當下直道：“這些事兒，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為了家族大義，做出一些小小的犧牲也是應該的。”
“就算他因為此事，丟了聖眷，那不是還有你那麼？”
長孫無忌看向李承乾，笑道：“有你在，他的事兒，難道還需要我操心嗎？”
我尼瑪？
你這老陰逼，竟真的把我給算計進去了？
對此，李承乾那也是相當的無奈。
自己這個舅舅，那可真是從東算計到西，從西算計到東。
這一次也是同樣，從李世民開始，再到朝堂內的所有臣子，連帶著他李承乾一個都沒有放過，全都給算計到自己的謀劃當中去了。
李承乾直無奈搖頭道：“有時候，我倒也真想幫他。”
“可是您不也得給我留個氣口麼？”
“就說如今這次，整改天下軍制，衝哥本應該站出來幫我的。”
“但是就因為出了您這事兒，導致衝哥現在只能在朝堂邊上看著。”
李承乾無奈的看著長孫無忌道：“您就說，這事兒怪不怪你？”
“怪我，怪我。”
長孫無忌搖頭苦笑道：“錯過了這次機會，還有下次。”
“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也是為了我們著想，我也是發自肺腑的感謝你。”
長孫無忌直看著李承乾道：“但現在，我別無選擇。”
顯然，為了洗清旁人對自己的懷疑，同時打消君主心中的顧慮與猜忌，長孫無忌這也是拼了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