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度族軍的瘋狂衝鋒,唐軍上上下下都極其的冷靜,整齊的陣列紋絲不動。

“舉槍,瞄準,開火!”

直到叛軍前鋒已衝到了離己方陣列一百三十米左右時,各團的團長們這才同時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呯、呯呯……”

剎那間,槍聲便已若爆豆般狂響個不停,彈雨如注,狂衝中的度族軍將士一排接著一排地倒在血泊之中,任憑他們如何拼命,也自無法越過距唐軍陣列六十米這麼道生死線。

闔伽跋摩死了,死得一點都不安詳——連中三十餘彈,全身上下都是血窟窿。

但,這撥殺紅了眼的度族軍將士卻並未因此而停下衝鋒的腳步。

這,確實很瘋狂,也很是悲壯。

可惜,在唐軍強悍的火力輸出面前,所謂的勇武,不過只是送死而已,根本沒任何的用處。

最終,當槍聲停止時,狂衝而來的萬餘度族軍將士已無一人還能站著。

見此慘狀,後方那些正自畏畏縮縮地不敢向前的度族士兵們全都被驚呆了,竟是忘了要逃跑,就這麼傻愣愣地望著前方那有若地獄般的血腥戰場。

“命令:各部繼續穩步向前,讓小山太郎所部即刻出擊!”

悲壯又如何?

石仲元早就已見多了,根本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之心。

“嗚、嗚嗚……”

此令一下,淒厲的號角聲頓時暴然狂響,旋即便見跟隨在唐軍兩翼的東瀛軍團將士嘶吼著發起了狂野的衝鋒。

直到此時,那些兀自滯留在原地的度族軍將士這才從驚愕中醒過了神來。

但卻無一人有勇氣上前迎戰,全都呼啦啦地掉頭便逃。

倒是蠻識時務的。

遺憾的是根本沒用。

不說他們了,便是先一步逃竄的黎度所部,也沒能逃出多遠。

只因陳東已率部趕到了——真正的唐軍將士並不多,也就兩個團而已,火炮也就只五十餘門,還都是輕炮,可東瀛軍團的兵力卻足有二萬一千餘。

“向西撤,快撤!”

見陳東兵少,黎度原本還想著是不是拼死突上一下,結果,被唐軍的炮火一覆蓋,他的心頓時就慌了,哪敢再向前衝,一擰馬首,率亂軍便往西面鼠竄了去。

這決斷下得不可謂不乾脆,可遺憾的是西面也走不通——李言兵的騎軍以及歸順的農德山所部五千餘步軍早一步就已趕到了西面。

“兒郎們,跟我來,搏命的時候到了,殺出去!”

三面受敵,一面是海,這無疑已是絕路。

但,黎度顯然不甘心就這麼束手就擒。

所以,他這就打算拼死一搏了。

“全軍突擊,殺光叛賊!”

騎軍,不管在何時,那都是進攻尖刀,防禦,向來不是騎軍的強項。

這一點,李言兵心如明鏡一般地清楚,他當然不可能坐視亂軍瘋狂殺來。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騎十二師第一旅隨軍出征已半年餘,可撈到的仗卻沒多少,將士們心中早就已憋得個不行了,此時一聽將令已下,頓時全都興奮得眼珠子泛了紅。

“轟……”

在平原之地上,騎軍打沒有任何陣型可言的步軍,根本不是場戰鬥,而是一面倒的血腥屠戮。

這不,兩下里只這麼一對撼,京族軍的衝鋒陣型就被衝得個七零八落,大量計程車兵不是死於刀槍之下,就是被狂飆的戰馬撞飛,完全沒任何的抵抗之力。

“反賊,受死!”

李言兵不認得黎度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在衝鋒時,就只盯著叛軍中甲冑最鮮亮者。

結果,他還真就盯對人了——那被幾名騎兵簇擁著的大將正是黎度。

“殺!”

面對著咆哮而來的李言兵,黎度的心很虛,下意識地便想掉頭就逃,奈何,後方顯然不是退路。

所以,他也只能是咬緊牙關,嘶吼著縱馬迎上了前去,手中一柄精鋼馬槊瞬間便狂舞出了不少的槍花,劈頭蓋臉地向李言兵罩去。

“斬!”

管你什麼槍花朵朵,什麼虛實相間。

李言兵一概不加理睬,於兩馬將將相交之際,他也就只是拼盡全力地劈出了手中的斬馬大刀。

“鐺!”

面對著李言兵這等同歸於盡的打法,黎度虛了——他根本沒有赴死的覺悟。

所以,在死亡的威脅前,他下意識地變招了,迅速一橫槍,擋向了急速劈來的大刀。

問題是倉促間變招的代價就是力量無法用足。

結果,擋是擋住了,可他整個人也因此被震得個歪斜不堪。

“呼……”

就在黎度拼盡全力想要穩住重心之際,李言兵再次出手了,只見他手腕一翻,強行穩住了被彈起的大刀,而後雙臂快速地一掄,斬馬大刀便已急速斬向了黎度的脖頸。

不好!

這當口上,黎度的身子還是歪斜著的,馬槊也已被格擋在了外門,根本來不及收回,面對著斬首的一刀,他只能拼盡全力耍了招鐵板橋。

這等臨陣反應不可謂不快,可惜,一切盡在李言兵的預料之中——就在黎度的身形剛往下倒之時,只見李言兵突然又是一個翻腕,原本橫劈的刀勢陡然便是一個下沉。

“不……”

此時此刻,黎度的招式已老,重心又不穩,再也無力做出任何的躲閃動作,只能驚恐萬狀地目視著刀鋒落下。

“噗嗤!”

饒是黎度嘶吼得個淒厲無不,卻愣是屁用都沒有——刀光一閃之下,已狠狠地切入了他的咽喉之中。

“撲通!”

完全沒任何的意外,在不甘地挺了下身子後,黎度最終還是跌落了馬下。

叛軍徹底崩潰了。

儘管他們的殘餘兵力其實比三個方向上殺來的唐軍總兵力還要多上不少。

奈何,在兩大部落的首領先後陣亡的情況下,無論是兵還是將,都已沒了任何的鬥志。

在唐軍將士的瘋狂屠戮面前,大量計程車兵驚恐萬狀地跪在了地上,老老實實地當了俘虜……

在剿滅了闔伽跋摩與黎度兩部反賊後,唐軍主力並未在占城多逗留,只休整了一日,便即迅速南下,在匯合了會元的第二十二師後,進逼阮元武所部盤踞的建南城。

“報告師長,阮元武派了名使者前來求見。”

兵行兩日後,已進抵建南城不足五十里之距處。

黃昏時,大軍方才剛安下了營壘,一名輪值連長就已趕到了中軍大帳。

“帶進來。”

使者的來意,陳東心中有數,無外乎是來求饒的。

可惜,已經晚了——軍情局那頭已經傳達了聖上的口諭,滅盡度族以及京族的兩大部落。

不過,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陳東最終還是決定先聽聽使者究竟有何說法。

“交州舉子阮刀甲見過大將軍。”

使者很快就被帶了進來,是名身傳儒袍的中年文士。

“你有功名在身?”

一聽來使自稱是舉人,陳東的眉頭不自覺地便是微微一皺。

“確然如此,在下是六年前中的舉,一直在家溫書,打算於後年進京趕考。”

阮刀甲自矜地點了點頭。

“你可知代表逆賊前來,便是附逆。”

事涉儒家,陳東難免有些頭疼——他雖已大半年沒回國了,可也知曉帝國如今的政治氣氛其實並不是太好,尤其是在官紳一體納糧全面展開後,不少儒家子弟已頗有怨言。

若是此番屠戮中再殺上一批儒家子弟的話,指不定那些文人們會如何編排朝廷,一旦鬧出什麼變故,那,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非也,阮某此來只是為我建南一帶三十餘萬京族百姓請命的,如今,我阮氏一族已將叛賊阮元武並其一眾心腹全部生擒,隨時可交由將軍處置。”

“只望將軍能垂憐我京族生活之不易,給予一條生路,阮某在此拜請了。”

阮刀甲並未因陳東的語氣不善而有所退縮,不亢不卑地便將來意道了個分明。

“茲事體大,非本將可以擅專,一切當由聖上裁定,你且回去等訊息好了。”

事情顯然棘手了——若是阮氏部落頑抗到底,那,沒啥好說的,直接全族剿滅也就是了。

可眼下,阮氏部落居然來了這麼招壁虎斷尾,那,究竟該如何處置就得看李賢這個帝王的意願了……

“都說說看,此事當如何處置?”

在接到了陳東以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本後,李賢也難免有些頭大——度族、黎氏部落都好辦,以叛逆之罪名屠了也就屠了,誰也不敢在這等造反大事上胡亂炸刺。

可若是把反正的阮氏部落也屠了,這就難免遭人非議了。

若是往昔,李賢倒也無懼——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那些儒家子弟愛怎麼私下亂議,就議去好了,完全無關痛癢。

但現在,李貞父子、吐蕃、突厥三方聯盟正自蠢蠢欲動,內部若是稍有不穩的話,這仗可就不好打了。

只是,要李賢就這麼輕饒了在後世一直反覆無常的阮氏部落,他又不是太甘心。

“……”

儘管李賢的聲線很平和,但,眾臣們卻都不打算急著開口,概因這麼個問題並不好答——順了聖意,毀了的是自己的名聲,不順著聖意,那更糟,捱罵還算是輕的,鬧不好官帽子都得丟。

於是乎,眾臣們心有顧忌之下,偌大的殿堂中赫然是一派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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