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怎會如此,不是說好了給朕兩天時間的嗎?”
別看金政明先前表現得很是強硬,可這一聽遼東軍已向金城殺來,他頓時就亂了分寸。
“……”
群臣們同樣是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金光英,你還愣著作甚,快去整軍備戰,快去啊!”
王權,金政明是肯定不交的,大不了拖著新羅一起滅亡好了。
“啊,是,臣遵旨。”
這一聽要自己統兵去抵抗強悍的遼東軍,金光英登時大慌,只是,見金政明都已是癲狂狀態,他根本不敢有絲毫的異議,在胡亂應諾之餘,急匆匆地便奔出了大殿。
“樸卿,朕現在就擬書一封,你即刻起行,趕赴長安,務必求得大唐天子為我新羅主持公道。”
明知道大機率已經來不及了,可金政明卻依舊不肯放棄最後的努力。
“微臣遵旨。”
若是可能的話,樸鴻善根本不願領受這麼個任務。
原因很簡單,一來此舉根本沒用,二來麼,錯過了向新君效忠的時機,回來後,那就只能等著被清算了。
奈何,這主意就是他自己出的,現在,含著淚也得吞下這麼個苦果,若不然,金政明頭一個就饒不了他……
“報,稟殿下,新羅軍以金光英為帥,統軍六萬步騎,出金城,正向我軍而來,距此已不足十里了。”
次日一大早,遼東軍方才剛拔營起行沒多久,就有一名偵騎急匆匆地從北面疾馳而來,直抵中軍處。
“呵,真是好膽色,來人,傳令下去:各部加速向前,本宮倒要看看新羅軍的成色如何。”
六萬步騎?
就這麼點兵馬,也敢來跟遼東軍對陣,李賢當即便被逗樂了……
從蔚縣到金城都是平原之地,道路狀況也還算不錯,唐軍的火炮雖沉重,可在有馬可拉著走的情況下,行軍速度並不慢,三刻鐘不到,就已能望見遠處正有大股煙塵滾滾而來。
“全軍止步,就地列陣。”
火器部隊的優勢就在於陣地戰,李賢當然不會犯渾地去跟新羅軍打遭遇戰,自是早早就勒住了手下兵馬。
沒多久,遼東軍就已當道列好了迎戰陣型。
儘管缺了第三旅以及重炮二團、輕炮三團的各一個營,可依舊有著一萬五千餘兵力,全軍上下自然不會將正在對面六百多米開外處緊急列陣的新羅軍放在眼中。
“太子哥哥……”
金研新同樣也不認為新羅軍能勝,她只希望新羅軍能少死些人,但這,顯然得讓李賢開口才成。
“膽敢站在本宮對立面的,就是敵人。”
這個承諾,李賢根本不可能給,概因他一向認為對敵人仁慈,那就是對自己人不負責任。
哪怕這等請求來自枕邊人,他也不會去違背原則。
“呼……”
金研新臉上的憂色頓時便更濃了幾分,但卻不敢再多言了,只因她很清楚李賢的為人,在原則性問題上,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有啥情面可講。
“傳令下去:炮兵師即刻開火,轟垮敵軍。”
打仗可不是請客吃飯,李賢根本沒打算給新羅軍留下充足的佈陣時間。
“各炮位都有了,三發急速射,開炮!”
虐菜,洪正濤可是喜歡得很,這一接到了旗語兵發來的將令,他登時便興奮地大吼了一嗓子。
“轟、轟轟……”
剎那間,遼東軍的兩百門大炮幾乎同時開始了轟鳴,大小不一的炮彈呼嘯著劃破長空,狠狠地砸進了新羅軍那尚未部署完成的陣列之中,當即便炸出了一團團的死亡之煙火。
最為恐怖的要屬那兩門攻城巨炮所發射出來的巨型子母開花彈,落點處,周邊十五米範圍內的所有新羅軍將士全部陣亡。
亂,大亂!
除了軍中高層之外,新羅軍將士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火炮,此時被這麼一轟,頓時便都被嚇壞了,尚未部署完畢的軍陣瞬間便散了架。
結果,沒等他們從驚愕中醒過神來,遼東軍的第二輪火力急襲又開始了,儘管只是輕便步兵炮的轟擊,可聲勢與威力同樣不小。
這下子,新羅軍將士再也吃不住勁了,也不知是誰先帶的頭,呼啦啦地便掉頭往回鼠竄不止。
“騎軍出擊,不降者,殺無赦!”
儘管不準備滅掉新羅,但這,並不意味著李賢就要輕縱新羅人——在他看來,只有被打服了的新羅人,才是好新羅人。
所以,落水狗,該打還是得打。
至於金研新的幽怨麼,這並不重要。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面對著唾手可得的戰功,遼東騎軍上下自然不會講啥客氣,齊齊高呼著戰號,就此發起了狂猛的衝鋒。
可憐新羅軍早已徹底亂了套,在遼東鐵騎的追殺下,那真是一路逃一路死,悽慘得個無以交加……
“報,稟陛下,不好啦,我軍大敗,唐人已尾隨殺來了。”
天將午。
新羅王宮中。
金政明正在用膳,冷不丁卻見一名渾身大汗淋漓的將領跌跌撞撞地從堂下闖了上來。
“什麼?怎會如此?金光英何在?”
一聽這話,金政明手中的銀筷子頓時便“噹啷”一聲落了地,霍然而起時,臉上滿滿都是驚恐之色。
要知道他可是指望著己方六萬大軍能跟遼東軍打成僵持的,至不濟,那也得對峙上十天半個月,也好給樸鴻善趕赴洛陽爭取些時間。
但現在,從出兵到戰敗,居然還不到一個半時辰。
這叫金政明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剛開戰,金將軍就被唐人的火器給打死了。”
前來稟報的將領滿臉沮喪之色地給出了答覆。
“天要亡我嗎?”
金政明瞬間就宛若被雷擊中了一般,整個人就此癱坐在了地上。
不為別的,只因金光英可是新羅的第一勇將啊,居然連上場跟唐人對決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一錢不值地死了。
接下來,還有誰敢統兵再去抵抗唐軍?
答案是沒有了——就在金政明惶恐萬狀之際,遼東軍的先頭部隊已趕到了金城,把守南城門的守將樸海龍第一時間就舉了白旗,大開城門,放任遼東軍就此殺進了城中。
只是,遼東軍雖迅速殺到了王宮前,但卻並不曾徑直殺進去,而是將整個王宮全都包圍了起來。
“本宮在此,還不趕緊開啟宮門。”
不久,李賢與金研新聯袂趕到,彼此簡單地交談了幾句之後,就見金研新獨自策馬上前,衝著城門樓上的守軍揚聲斷喝了一嗓子。
“七公主,你身為我新羅公主,卻領唐人來攻我新羅,喪心病狂,誰能服你。”
見金研新露面,城頭上的守軍將士都不免有些慌亂。
一見及此,禁軍統領金道安頓時大怒。
“聒噪!”
金道安正罵得個興起,冷不丁卻聽一聲大吼響起中,一名將領突然從背後給了他一刀。
只一擊,金道安的首級便已被斬落城下,無頭的屍體晃盪了幾下後,這才鮮血狂噴地也栽下了城去。
出手之人赫然是禁軍副統領樸思恩。
“先王有遺詔,七公主當繼位大統,誰敢不服?”
樸思恩提拎著兀自在滴血的大刀,面色冷然地環視了一下身周那些驚恐不安的將士們,一字一頓地喝問道。
“我等願聽將軍調遣。”
樸思恩雖說只是禁軍副將,可也不乏心腹手下,此時自然有人站出來響應。
“我等願為七公主而戰。”
金道安已死,遼東軍又勢大難擋,眾禁軍將士們都不是傻子,自是沒誰敢在這當口上跳出來炸刺,齊齊順服也就屬再正常不過之事。
“咯吱吱……”
不多會,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兩扇厚重的宮門已被人從內裡推開。
旋即便見金研新在一個團的遼東軍將士護衛下,昂然策馬進了宮,而李賢卻並未跟隨。
概因這是他答應過金研新的——新羅的家事由新羅人自行解決……
八月初一,新羅王庭發出詔令,宣佈篡位逆賊金政明已服毒自盡,新君金研新登基為女王,年號——呈祥,並表示將向大唐遣使,以求冊封。
李賢以大唐太子的身份送上祝福,並派出使者,上本朝廷,為金研新的登基背書,但卻並未多逗留,當天就率部撤出了金城,徐徐往蔚縣撤去。
這,雖說是應金研新的要求,可更多的其實是李賢自己的歸心似箭——若是原時空的軌跡不變的話,那,高宗將在年底過世。
時間也就只剩下四個多月了,有些準備工作必須提前開始,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
是夜,遼東軍宿營於牛欄鎮。
戌時三刻,天已徹底黑透。
“稟殿下,新羅國主金研新在營外求見。”
就在李賢剛用完了晚膳,卻見一名輪值營長已急匆匆地趕到了中軍大帳。
“宣。”
這,應該是來告別的,或許也是永別吧,畢竟日後各為一國之君,基本上不可能再有相見的時候了。
李賢心中傷感難免。
“太子哥哥。”
不多久,金研新就到了,穿著的赫然是當初彼此第一次相見時的那件鵝黃色的長裙。
“新兒。”
長裙已顯舊,但卻掩飾不住金研新此時的極致美豔。
李賢的眼角不禁微微有些溼潤。
“太子哥哥,最後再愛新兒一次吧。”
金研新款款前行,而後柔柔地貼在了李賢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