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吱……”
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中,兩扇厚重的城門已被人從內裡推開。
“跟上。”
李衝一點都不擔心會中了埋伏,一馬當先地走進了城門洞中。
“末將見過王爺。”
張玄遇早已率眾守候在了門洞處,這一見李衝昂然行來,趕忙躬身行了個禮。
“大將軍不必多禮了,軍情緊急,咱們還是先拿下那老虔婆要緊,帶路吧。”
見真章的時候已到,是成王還是成寇,就看接下來這小半個時辰的作為了。
在此情形下,李衝自是無心多事寒暄,徑直便發出了指令。
“末將遵命!”
既已下了注,那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此時此刻,張玄遇心中雖說忐忑不已,但卻並無絲毫的遲疑,恭敬應諾之後,領著李衝一行人等便徑直穿過了宮城,向內側城門趕了去。
“何人?”
緊挨著圓壁城的是曜儀城,兩城有城門洞相通,卻無城門。
這裡是內衛,亦即青壯宦官們組成的大內侍衛的值守之地。
李衝一行人方才剛闖入,立馬就驚動了內衛的哨兵。
“上,殺光這幫閹人!”
內衛都是武后精選出來的黨羽,留著都是後患,李衝自然不會有絲毫的遲疑,一聲令下,率眾便殺進了宮城之中。
“敵襲、敵襲……”
見勢不妙,內衛的哨兵們頓時全都扯著嗓子狂吼了起來。
可惜屁事不頂——內衛本來就人少,還都是宦官,儘管箇中不乏高手,奈何,驟然遇襲之下,根本沒多少的還手之力,五百餘人很快就被李衝與張玄遇兩部兵馬絞殺一空。
“怎麼回事,嗯?”
貞觀殿中。
武后方才剛睡下沒多久,就被喧鬧的喊殺聲給驚醒了過來,心難免有些慌。
“娘娘,好像是曜儀城出亂子了。”
一眾隨侍的宦官宮女們都搞不清狀況,彼此面面相覷了片刻之後,方才見一名中年宦官戰戰兢兢地回了一句。
“走,擺駕紫霄宮!”
曜儀城是內衛所在之處,那地兒出了事,無疑意味著外兵已經殺進了宮中。
武后的心陡然便是一沉,但卻並未亂了分寸,在她看來,只要把控住高宗,一切尚有可為。
“快,包圍貞觀殿,休走了武逆!”
只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武后剛率眾趕到了殿門處時,大批的兵丁已在一名左武衛郎將的統領下,高速殺到了。
“何凌,你想幹什麼,嗯?”
見亂兵衝來,眾宦官宮女們全都被嚇得尖叫連連,唯獨武后卻是冷靜依舊,只見她大步迎上了前去,威儀十足地斷喝了一嗓子。
“臣、臣……”
儘管已跟著起兵造反了,可真見到了武后的面,何凌還是不免怯意大起。
無他,只因武后把持朝政已久,積威太烈,真不是一般朝臣所能扛得住的。
“幹什麼?當然是來除奸的!”
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中,一身鮮亮甲冑的李衝已昂然排眾而出。
“豎子敢爾!”
見來者是李衝,武后的心頓時就沉到了谷底,但,氣勢不單不曾衰弱,反倒是更盛了幾分。
“呵呵,本王有何不敢?武媚娘,這些年來,你惑亂宮中,殘害賢良無數,謀刺太子殿下,引發社稷動亂,千刀萬剮都贖不了你的罪。”
“不過你放心,本王不會殺你,只會把你當成一件禮物,送給本王那位堂弟。”
“哈哈……,本王倒想看看賢堂弟會如何處置你這殺母仇人,想必會挺有趣的,來人,將這賊婆娘捆了,就地關押!”
抓到了武媚娘,在李衝看來,大事就已基本成了定局,只要接下來能逼李賢退兵,那,這大唐的天下,就該輪到他父子二人來掌控了。
“諾!”
幾名李衝的親衛高聲應諾之同時,齊齊衝上了前去。
“本宮乃是天后,誰敢放肆!”
武后大急,厲聲大吼,一張老臉已扭曲得個猙獰無比。
“啪!”
可惜沒用,李衝一揚手,毫不客氣地便是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去,當場就將武后給拍翻在地。
緊接著,數名親衛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就將武后給生生捆成了只大粽子,不僅如此,還在其口中塞進了團破布。
到了此時,武后哪還有啥天后的威儀,就只一邋遢醜陋的老婆子而已……
辰時三刻,天色已然大亮。
紫霄宮中。
一身龍袍的高宗斜靠在錦墩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值守在寢宮四周的禁軍士兵,絲毫沒丁點獲救後的喜悅。
概因他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從武后手中換到了李貞這位八哥的手中罷了,依舊只是名囚徒,實際情況估計還更糟糕些。
畢竟武后不會害了他的性命,可李貞父子就難說了。
“越王殿下到!”
就在高宗心情煩躁之際,一聲喝道突然響了起來,旋即便見一身整齊親王服飾的李貞已在數名親衛的簇擁下,器宇軒昂地走進了寢宮。
“陛下,臣來遲一步,讓您受委屈了,臣罪該萬死啊。”
一見到高宗的面,李貞立馬嚎啕而哭,一派的情真意濃。
“朕很好,皇兄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鱷魚的眼淚從來都是假的。
高宗為帝如此多年,又怎可能會看不破李貞的假惺惺。
“陛下,您恐怕還不知道吧,如今天下已經大亂,一切的起因就在於武媚娘亂政,前太子李賢憤然起兵要清君側。”
“如今,其所部已殺到了中牟城,卻不料就在數日前,突厥汗國突然揮師遼東,我大唐江山危矣。”
虛情假意被看破了又如何?如今大事已基本底定,李貞壓根兒就不擔心高宗還能掀起什麼浪花來。
“清君側?好,很好,賢兒不愧是朕的好兒子,幹得漂亮,朕便是下了九泉,也能坦然面對祖宗了。”
大唐的江山塌不了!
高宗根本就不以為北突厥汗國能在李賢手中佔到什麼便宜。
“陛下,如今已是戰亂之世,若不速速止干戈,不止是山河崩摧,百姓也難逃劫難啊。”
“臣懇請陛下儘速下詔,勸前太子退兵回遼東以抵禦突厥汗國,保我大唐之元氣。”
一聽此言,李貞便知自己的謀算怕是難以順遂了,只是,心中到底還是存了一絲僥倖,這便擺出了副悲天憐人之模樣。
“呵,等賢兒退了兵,皇兄也就該讓朕禪讓了吧?”
高宗知道自己怕是註定難逃一劫了,可那又怎地?反正他的身體也已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了,死便死好了,想讓他配合行事,門都沒有。
“哼,這皇帝的寶座本就不該是你的,若不是長孫無忌那個老殺才作祟,你也配當天子?為兄不過是撥亂反正而已。”
“你配合也好,不配合也罷,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等為兄登基後,自會送你去見長孫無忌!”
李貞原本打算利用高宗將李賢騙入洛陽,但現在,高宗既是不肯配合,那就硬來好了。
反正玉璽已在手,又有著北突厥汗國的呼應,他就不信搞不定李賢。
“呵呵,你的狼子野心註定不會得逞,朕知道,賢兒定會砍下你父子的狗頭,可惜啊,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不過,朕會在九泉之下看著,哈哈……”
高宗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被幽禁了幾個月下來,早已到了極限,此時情緒一激動,頓時就支撐不住了,大笑過後,頭一歪,人便已沒了聲息。
“稟殿下,陛下薨了。”
這一見情況不妙,一名侍候在李貞身後的親衛趕忙搶上了前去,伸手只一按高宗的脈搏,瞳孔陡然便是一縮。
“哼,封鎖紫霄宮,任何人不得出入,誰敢洩露陛下的死訊,抄滅九族!”
死人同樣也有利用的價值,只要秘密能守住,那,依舊能做出偌大的一篇文章來,這麼個自信,李貞可是不缺的……
“報,稟殿下,營門外來了三名宦官,自言是來傳旨的。”
十二月初八,申時一刻。
中牟大營的中軍大帳中。
李賢正與魏思溫推演著戰局的可能之變化,冷不丁卻聽一陣腳步聲響起中,一名輪值營長已匆匆搶進了帳來。
“哦?有請!”
一聽這話,李賢的心中當即便湧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但卻並未表露出來。
“聖天子有詔曰……”
香案擺好後,一名中年宦官一板一眼地就宣上了。
詔書很長,足有千餘言,內容也很是震撼人心——李貞父子發動張玄遇等禁軍將領,一舉拿下了武后,且救出了高宗。
如今,高宗已親政,廢黜了李顯的太子之位,再立李賢為太子,並要求李賢接旨後速速趕回洛陽,共商國是。
陪同接旨的東宮文武們無不為之彈冠相慶,可李賢不單沒絲毫的興奮,反倒是眉頭緊鎖了起來。
只因他根本不相信李貞父子會是“活雷鋒”。
“敢問趙公公,我父皇如今何在?”
接旨謝恩後,李賢看似隨意狀地發問了一句道。
“陛下正在貞觀殿中理政,只是龍體有微恙,期盼殿下速速回宮監國,還請殿下這就隨奴婢一道回洛陽可好?”
前來傳旨的趙公公回答得很快,表現得也很是鎮定,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的不妥之處。
“狗奴才,你竟敢矯詔矇騙本宮,好大的膽子!”
卻不料李賢陡然色變,一巴掌便將趙公公抽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