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瓌的要求無疑正好命中了武后的軟肋——火炮、燧發槍製造工藝雖說是社稷的絕對機密,不過,只要能換取北突厥汗國的出兵,她真就敢冒天下大不諱地給了。

問題是火炮、燧發槍現貨,那是真的沒有啊,自家裝備都遠遠不夠,哪可能在這等要命時刻撥給北突厥汗國。

就這麼著,邀請北突厥汗國出兵夾擊遼東軍一事暫時擱淺了,無計可施之下,武后不得不將精力放在了狠抓戰備一事上。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場災難突然降臨了——遼東軍先頭部隊才剛進抵考陽縣,汴州刺史趙玄就立馬宣佈反正,率手下八千將士投效李賢,重鎮浚儀縣(今之開封)就此落入了遼東軍的掌控之中。

這,無疑就要命了。

要知道浚儀縣可是漕運的樞紐中心之一,建有黃河沿線最大的碼頭,遼東軍掌控了此處後,“順字級”的戰船、貨船都可以直接開到碼頭上卸貨。

如此一來,遼東軍那沉重的後勤運輸壓力一下子就減輕了許多,完全無需再分兵把守各處陸路要隘,主力大可集中起來,直撲滎陽,一旦虎牢關有失,洛陽也就將註定不保。

聞訊後,武后大慌,強令李孝逸即刻出兵,收復汴州。

李孝逸抗爭無效,不得不領三十萬大軍出虎牢關,一路向汴州急趕。

與此同時,李賢也率主力部隊向汴州急行而進,一場規模浩大的決戰即將拉開戰幕……

十一月十八日,今冬的第一場雪終於落了下來,不大,稀稀拉拉地,也就只在夜裡下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停了,可天氣卻因此驟然轉冷。

辰時正牌。

娘子關那兩扇厚實的城門終於轟然洞開。

旋即便見一名伍長領著四名手下打著哈欠地從城門洞中走了出來。

“齊爺,早啊。”

這時候,剛趕到關前沒多久的一支商隊中突然搶出了一名富態中年,滿臉諂笑地跟那名伍長打著招呼。

“喲,王掌櫃,你們王家還真是要錢不要命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整商隊,就不怕遭了亂兵打劫?”

齊伍長跟富態中年是老熟人了,言語間自是隨意得很。

“嚇,怎能不怕,不過,叛軍目下還停留在德州,距離咱們這兒遠著呢,倒也無須擔心出啥大事。”

王掌櫃拍了拍胸口,一臉的慶幸狀。

“不好說喲,叛軍多騎兵,行動如風,萬一突然殺了來,那也不過是五六天的事兒,唉,這特麼的什麼狗屁世道啊。”

齊伍長可沒那麼樂觀,臉上滿滿都是憂愁之色。

“唉……”

這話,太過敏感,王掌櫃顯然不敢接,僅僅只陪著嘆了口氣。

“罷了,扯這些沒用,老規矩,一百貫過關費,自己到內裡交完走人。”

見王掌櫃不接話,齊伍長也就沒了嘮嗑的興趣,更不曾去檢查一下那一長溜大車上的貨物,也就只隨意地揮了下手。

“好叻,多謝齊爺了。”

王掌櫃當然很懂規矩,在客氣致謝的同時,手腳麻溜地將一隻不大的錢袋子悄咪咪地塞進了齊伍長的手中,而後方才揚手指揮手下的車隊緩緩行進了關門之中。

嗯?

齊伍長先前只顧著跟王掌櫃寒暄,並沒去仔細觀察這支商隊。

但,當商隊開始進關時,他突然察覺到不對了——這支商隊的夥計以及押運護衛未免太多了些。

更奇怪的是這些人個個身材魁梧壯實,渾身上下都透著濃烈的煞氣,怎麼看都像是軍伍中人。

“停……”

軍人?

齊伍長的心頭當即便打了個突,張口便要喝止。

“噗嗤!”

可惜來不及了,齊伍長也就只喊出了一個字,邊上一名不知何時靠過來的押運護衛突然揮了下手。

刀光暴然而閃中,齊伍長的首級赫然已飛了起來,其無頭的屍體瞬間便噴出了一大股的血泉,直衝丈徐高,而後方才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敵襲……”

直到此時,站在城門洞兩邊的四名輪值士兵這才驚覺不對,張口便都狂呼開了。

可惜,他們也就只喊了一聲,便被隨後衝上來的商隊護衛砍翻在地。

旋即,只見商隊夥計與護衛們紛紛從大車上取出暗藏著的刀槍、手雷等物,在一名英俊青年的統領下,吶喊著殺進了娘子關中。

那名英俊青年正是遼東軍新編第一獨立旅的旅長李孝明,原奚族聯盟統領李大酺長子。

“突擊,不降者,殺無赦!”

早在臨渝之戰爆發前,李孝明就已奉命率三千老兵潛伏到了井陘中,一直藏在井陘群雄的山寨裡,這一藏就足足藏了一個半月的時間。

如今,總算到了可以見真章的時候了,李孝明心情那叫一個激動,始終衝殺在全軍的最前方。

“報,稟將軍,不好啦,叛軍打進關了。”

此時此刻,娘子關守將張平復方才剛起床沒多久,正在兩名小妾的服侍下,不慌不忙地用著早膳。

冷不丁聽得前關處喊殺聲大作,頓時便被驚得個霍然而起,正自驚疑不定間,卻見一名輪值校尉滿臉驚恐之色地闖了進來。

“叛軍?這怎麼可能?”

一聽這話,張平復的雙眼頓時便瞪得個渾圓,臉上滿滿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不為別的,只因他昨日才剛收到緊急戰報,說是叛軍李多祚所部正在圍攻德州。

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趕到娘子關呢?要知道兩地可是有著足足五百里之遙的,即便是騎軍,也不可能在三天時間裡殺到此處。

“確實是叛軍,他們火器犀利,弟兄們擋不住了啊。”

什麼可能不可能的,沒聽槍聲、爆炸聲越來越近了麼?

前來稟事的輪值校尉都快哭了。

“撤,快撤!”

遼東軍的戰績實在是太過輝煌了些,張平復根本興不起絲毫的抵抗之心。

到了眼下這般地步,他可就顧不上家小了,甚至連披甲都顧不得,抬腳便往府門外衝。

這等反應不可謂不神速,可惜還是來不及了——就在張平復狂奔到了正門處時,李孝明已率部迎面殺到了!

“我投降,投降!”

見勢不妙,張平復立馬第一時間跪在了地上,高高地舉起了雙手……

一日之間,井陘關、娘子關都被遼東軍攻下,從河北進入山西的道路已然暢通無阻。

幷州長史崔儼大驚,緊急上本求援。

武后接到急報後,真就傻眼了——她所能徵召到的兵馬都已交給了李孝逸,偌大的洛陽城中,就只剩下萬餘禁軍,根本無法再往幷州派出一兵一卒。

無可奈何之下,也只能下詔,調豐州、代州、雲州的邊軍趕赴太原,試圖以此來擋住李多祚所部的進襲。

這想法倒是挺美的,奈何現實卻給了武后當頭一棒——豐州都督屈突詮拒絕出兵,並宣佈效忠李賢,代州都督高侃雖不曾宣佈投效李賢,可也同樣拒絕回師太原。

只有雲州都督辛成剛率一萬步騎馳援太原,即便能及時趕到,太原的總兵力也就只有不足三萬,而這,還是崔儼將周邊各州的守備軍全部抽調一空的結果。

換而言之,太原一旦失守,整個山西就將徹底落入遼東軍的掌控之中。

如此一來,李多祚所部便可揮軍直奔風陵渡,真到那時,不止是洛陽危機,關中恐怕也難保住。

武后為之惶恐不安,連下數道詔書,命令崔儼就地徵兵五萬,擋住李多祚所部。

並再次派使者趕赴北突厥汗廷求援,表示只要突厥大軍肯出動,會在第一時間歸還十萬突厥部落民,且願意先送上燧發槍、火炮、火藥等製造工藝。

十一月二十日,李賢率主力趕到了浚儀縣,但並未繼續向前挺進,而是讓遼東艦隊的“順字級”戰艦、貨船加緊調運各種輜重補充軍需。

同日,李孝逸統帥三十萬大軍進至中牟縣後,也就此停了下來,兩軍相隔七十餘里形成對峙。

很顯然,雙方主帥都不打算急著發動決戰,都想著在蓄力足夠後,再發動最猛烈的一擊,徹底摧垮對手。

就在河南戰事陷入詭異的靜默對峙之際,李多祚所部卻是在高歌猛進,一路橫掃河北諸州,所過處,根本沒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

十一月二十三日,當李多祚率部趕到娘子關時,他的總兵力赫然已高達十一萬之巨。

奈何,後勤供應很成問題,武器彈藥的補充僅僅只能勉強滿足一師一旅的火器部隊之所需,其餘各部依舊還繼續用著冷兵器。

不過,士氣倒是蠻高昂的。

所以,李多祚並未在娘子關多停留,率部徑直殺奔三百里開外處的太原城。

十一月二十五日,在休整了五天時間後,趁著雪後初晴,李賢率已增補滿編的十萬大軍開始向中牟縣進發。

接到急報後,李孝逸選擇按兵不動,以逸待勞,坐等遼東軍上門。

十一月二十七日,經兩天的行軍後,遼東軍進抵中牟,於鴻溝(今之賈魯河)東岸安下了大營。

與此同時,朝廷最後一支奉調前來參戰的安西都護府一萬五千餘步騎,也在百濟裔名將沙吒相如的統領下,趕到了中牟大營。

至此,李孝逸所部的總兵力已高達三十五萬二千餘之巨。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庶民本紀

雙子星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