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賢完全不打算好好商榷的情況下,張玄遇顯然沒任何的辦法,只能悻悻而歸,當然了,上本說明情況自是免不了之事。

為爭取主動,李賢自然也上了本章,將歸化的重要性明白無誤地闡述了出來。

朝臣們對此難免議論紛紛,不過,大體上來說,支援李賢的還是佔大多數。

“陛下,賢兒行事如此乖張霸道,目無法紀,實非社稷之福啊。”

但,武后卻不管輿情如何,就只管衝著高宗進讒言。

“媚娘啊,賢兒縱使有千般不是,可為社稷著想之心卻是真的,現如今遼東經濟之紅火,遠勝蘇浙諸州,在治理地方上,便是朕都有所不如。”

“來日,朕的繼承人只能是賢兒,你若是一直這麼針對他,朕擔心你將來不好收場啊,還是改改吧。”

高宗實在很無奈,概因他既離不開武后的幫襯,也不打算廢黜李賢的太子之位,夾在兩者中間,難免有些個左右為難。

可在社稷大事上,他卻一點都不糊塗。

“陛下,臣妾只是一心為公,賢兒要有怨,臣妾也只能受著了,誰讓臣妾不是他親孃呢。”

改?

根本不可能之事。

皇帝的寶座就一個,武后可不想讓給旁人。

對她這等人來說,失去了權力,活著也不過就是行屍走肉而已。

“你……,唉,好自為之吧。”

當年韓國夫人的死因疑竇重重,高宗儘管不曾下令徹查,可心中其實是有數的。

而今,一聽武后拿李賢的出身來說事,明擺著就是在慫恿他高宗撤換太子。

這可就觸犯到了高宗的痛處了——若是李顯、李旦能稍稍爭氣些,他又何必為難呢,大不了讓武后從旁幫襯著,這天下倒也能守得住。

奈何,那倆都是爛泥,根本扶不上牆。

高宗可不想被後世人罵成昏君,那,自然不可能遂了武后之意,火大之下,當場便拂袖而去了。

“哼!”

算起來,這三年多來,武后已經是第十二次暗示撤換太子了,奈何就沒一次能得逞的。

事到如今,她也不再做此想了,那,有些事可就得開始謀劃了。

一想到這,武后的神情頓時便猙獰了起來……

在忙完了兩族民眾的安置以及春耕事宜後,已是四月中旬,平郭造船廠那頭一艘艘的鉅艦不斷下水,竟是全部驗收合格。

李賢大喜,下令給予八千造船的高句麗戰俘自由,準他們以漢人的身份入大唐戶籍。

訊息一經公佈,八千高句麗戰俘無一打算歸鄉,全部入了大唐戶籍,並紛紛託人回高句麗故地將家眷接來。

就這麼著,遼東再度多出了四萬八千餘人口,這其中自然不乏魚目混珠者,不過,李賢卻並不打算計較,只要人到了,那就一律准入大唐戶籍。

為此,還特意提前撥款修繕已殘破不堪的平郭舊城,準備將這些造船工人的家眷都安排在其中,並按政策無償分給土地、農具、耕牛,以安民心。

有了這等先例在,那些在吉州建城的六萬五千餘高句麗戰俘全都為之振奮不已,建城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

只是,一萬四千餘被派去挖礦的高句麗戰俘們就有意見了——他們還得再幹一年半多才能得自由,比起那些幸運的同胞們來,無疑最是吃虧。

義憤填膺之下,高句麗戰俘們聯合在各地蓋民房的兩萬餘突厥、契丹戰俘一道上了血書,要求得到同樣的待遇。

這要求,要說也挺合理的,畢竟開礦與蓋房都是體力活,比起造船、建城而論,辛苦程度當是不相上下。

所以,綜合考慮過後,李賢決定讓這些戰俘幹到年底,便可獲得自由,與此同時,宣佈撥款五萬貫,讓那些戰俘們在各處礦山附近自建家園,以備獲釋後接家眷一道安居。

有了這麼個承諾,各處礦山的開採很快便即恢復了正常秩序。

這就挺好的。

不就是花點小錢麼,以遼東目下的富庶,區區幾萬貫,還真就不算什麼大事。

李賢表示很滿意。

只是,他卻沒想到戰俘們的鬧事居然牽扯出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來。

“殿下……”

這一日,李賢視察水師方回,周興便即找上了門來,可也就只喚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爾等全都退下。”

瞧了眼周興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李賢心中疑惑難免,不過,略一沉吟後,還是揮手屏退了身邊眾人。

“殿下,就在今早,我州司馬趙處一來尋了微臣,說是要微臣與其一道上本彈劾殿下囤積槍炮火藥,居心叵測。”

根本不用李賢發問,眾人方才剛離去,周興便即低聲地稟報了一番。

“哦?”

製造局那頭確實囤積了不少軍火,但這,乃是遼東軍的高度機密,;理應不會洩露才對。

李賢很好奇,趙處一那個沒啥情商的傢伙是從哪得知此訊息的。

“好叫殿下得知,趙司馬聞知各處礦山鬧事的戰俘數量後,計算了下鐵礦、煤炭的大致產量,推算出我遼東一年來所囤積的火炮不下五百門、燧發槍當在二萬支以上。”

“為此,他刻意去了趟玄菟城,在冶金工坊外明察暗訪了一番,回來後,就對微臣道出了估算數值,慫恿微臣聯名上本。”

“微臣惶恐,不敢應承,只言此事須得有真憑實據,奈何,趙司馬立功心切,只怕未必肯聽微臣的勸說。”

在李賢面前,周興可不敢賣什麼關子,忙不迭地便將實情道了個分明。

“呵,趙司馬的術數學得不錯麼,算出來的資料大差不差了。”

李賢還真就沒想到趙處一那呆子竟然還有這麼一手,不禁為之莞爾。

“啊這……”

這一見李賢居然不以為意,周興頓時便懵了。

“兩年前,高句麗反叛,東瀛助紂為虐,悍然發兵一萬五千餘,血洗我卑沙縣,燒殺擄掠,殘害我遼東軍民六千餘人,此仇焉能不報,犯我強唐者,雖遠必誅!”

“本宮囤積這批槍炮,便是要在今歲跨海東征,此事,本打算過些時日再上本章的,現如今,趙司馬既是如此急不可耐,那,本宮也只能提前行事了。”

就趙處一那個尿性,只怕奏本已經送出去了。

攔截?不是不行,而是沒有必要。

左右趙處一的奏本根本不可能以加急的方式送出,那,搶先送上一本也就是了。

唯一的遺憾便是突然性只怕就沒了,概因長安那頭可是有著不少的東瀛遣唐使,跨海東征的訊息鐵定是瞞不住了。

這令李賢難免有點牙根發癢。

不過,眼下還不到跟趙處一等武后黨羽算總賬的時候,一切且待來日也就是了。

“殿下英明。”

跨海東征可不是說說就行的,箇中的風險無疑極大,一不留神就是全軍盡墨。

這一點,周興顯然是心中有數的。

所以,他並不是太相信李賢真的會發起滅東瀛之戰。

但,在痛腳被捉的情況下,此時此刻,他除了稱頌之外,根本不敢有什麼旁的言語……

“呵呵,跨海東征?那小畜生還真是敢想,不過就只是在遼東打了些小勝仗,這就自以為是了,當真可笑至極。”

在看完了李賢的奏本後,武后很是不以為然地便將奏本丟進了廢紙簍中。

“依娘娘看來,太子殿下若是親征東瀛,勝算幾何?”

薛元超並未附和武后的譏諷之言,而是不動聲色地發問了一句。

“卿是說……”

一聽此問蹊蹺,武后先是一愣,而後很快便意識到這或許是個狠坑李賢一把的大好機會。

在她看來,遼東軍的戰鬥力雖強悍,可畢竟兵力不多,假若能死死地限制住遼東軍的編制,那,或許可以借倭人之手,除掉李賢,至不濟也能讓李賢大敗而歸。

一旦李賢沒了百戰百勝的賢明名聲,那,扳倒李賢的機會也就來了。

一想到這,武后的眼神頓時便亮了起來。

“呵。”

只一看武后的臉色,薛元超便知對方已明白了自己話中的未盡之言,所以,他並未再往深裡多談,也就只是神情詭異地笑了一聲。

“此事,陛下未必會答應。”

武后確實心動了——要知道她對東瀛可是有著一定了解的,知曉東瀛雖偏居海外,可畢竟是個有著五百五十餘萬人口的大國,真要強行徵兵,組建出一支八十萬以上的大軍並非難事。

若是事先便把李賢要東征的訊息洩露給遣唐使,那,肯定能讓李賢吃不了兜著走。

目下唯一的礙難之處就是如何才能說服高宗。

“按太子殿下所言,犯我強唐者,雖遠必誅,為遼東死難百姓復仇,天經地義。”

薛元超陰測測地點了一句。

“嗯……”

武后瞬間便明白了薛元超的意思,無外乎就是製造輿論,到時候,不管李賢的請求是出自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徑直將他架在火上烤就對了。

如此,還省得專門派人去告知那些遣唐使,妥妥就是一石二鳥。

一念及此,武后的嘴角當即便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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