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人還請稍安勿躁,一切待會自會見分曉。”

李賢完全沒在意薛元超的抗議,握劍的手始終紋絲不動,直到魏思溫快步走了進來,方才收劍回鞘。

“稟太子殿下,諸位大人,嫌犯韓鵬已招供畫押,現有供狀一份在此。”

魏思溫很激動——昨日李賢在交待此審訊辦法時,他還覺得不太可行,但卻沒想到事實證明,李賢是對的。

“哼,你們把人都快弄死了,還說不是刑訊逼供,這份供詞,老夫絕不認同。”

明知道事情要糟,可薛元超依舊不肯認賬。

“事實勝於雄辯,薛大人不妨隨本宮去隔壁看個究竟好了。”

在示意裴炎去接下了供狀後,李賢一派風輕雲淡狀地便站了起來。

“去便去。”

要想翻盤,唯一的指望就在於能做實魏思溫濫用酷刑,這一點,薛元超當然是心中有數的,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跟著也站了起來。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韓鵬還被捆在長凳上,但卻並沒什麼放血酷刑。

有的只是一個捆在寬大長凳背面的牛皮水囊,這會兒哪怕都快乾癟了,依舊還有血水在緩緩滴落著。

聞起來倒是腥氣十足,但那,顯然不是韓鵬的血。

“薛大人可還滿意麼?”

望著薛元超那逐漸從愕然到驚恐的臉色,李賢笑眯眯地便給他來了個落井下石。

“哼!”

事情這回是真鬧大發了,薛元超根本不敢再在審訊室裡多呆,當即就此佯怒地拂袖而去。

“呵。”

李賢知道,薛元超這是著急著去跟武后通風報信呢,但卻並不以為意,反倒是淡然地笑了。

概因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就在今日一早,西域傳來了警訊,北突厥再次反了,不僅如此,遼東前後腳也傳來了契丹將造反的急報。

若無意外,武后肯定會耍出一招釜底抽薪,目下,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他會被安排去哪一處而已。

“娘娘,大事不好,那韓鵬招了。”

果然不出李賢所料,薛元超一出了大理寺,直接就跑去請見武后。

“嗯?”

一聽這話,武后的眉眼當即便倒豎了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今日一早……”

事態緊急,被武后身上的煞氣衝得猛然哆嗦了一下,但薛元超卻不敢稍有耽擱,忙不迭地將審案的經過詳細道了出來。

末了,又加了一句:“娘娘,依老臣之見,當得儘快將太子殿下趕出京師,若不然,後果恐不堪設想啊。”

“嗯……,你先回去穩住局面,此事,本宮自有分寸。”

武后到底不是尋常之輩,皺著眉頭踱了幾步之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都退下!”

秋明殿中。

高宗正歪斜地躺在龍榻上,一邊享受著一名美豔嬪妃的按摩,一邊興致盎然地欣賞著歌舞,冷不丁卻見武后板著臉地走了進來。

“媚娘,你這是又怎麼了?”

應武后的要求,高宗都已在深宮裡足足貓了五天的時間,本就已有些不耐了,此時又被攪鬧了觀舞的樂趣,臉上當即就佈滿了陰霾。

“陛下,今早剛接到西域急報,說是北突厥的阿史德溫傅又反了,此事非同小可,臣妾以為當剿撫並重。”

“武事方面,有裴行儉在,當不致有所閃失。”

“只是,於安撫地方一事上,裴行儉的分量稍顯不足,妾身以為當可令賢兒前去走上一趟。”

這都已是火燒眉毛了,武后又哪還顧得上高宗的心情如何,在款款地走上前之同時,滿臉愁容地便扯了一通。

“不妥,西域戰亂不斷,賢兒身為儲君,豈能去那等險地,朕就這麼一個能幹的兒子,若是弄沒了,社稷又該託付何人?”

高宗只是身體不行,卻並不是老年痴呆,哪肯讓武后這麼瞎折騰。

“也罷,只是遼東也傳來了不太好的訊息,契丹各部落正蠢蠢欲動,李文暕(幽州都督)已上本告急。”

“值此朝廷即將向西域出兵的緊要關頭,確實得有夠分量之人坐鎮遼東方可,賢兒既是能幹,那就讓他去試試好了。”

武后當然清楚高宗絕對不會同意讓李賢去西域,她之所以提出來,不過只是個幌子而已。

“媚娘啊,你就少折騰些不行嗎?朕若有個萬一,你們母子豈不是要鬧翻了天。”

這一見武后執意要把李賢趕出京師,高宗的眉頭頓時便皺了起來。

“陛下,賢兒這幾日在京中大肆折騰,朝野都不得安寧,臣妾已無法自處了,還請陛下賜臣妾一死。”

武后當即便跪在了地上,淚水盈眶,一臉的委屈狀。

“唉,罷了,罷了,朕回頭下詔也就是了。”

一見及此,高宗頓時便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沒旁的,要想穩固皇權,他是真的離不開武后這根柺杖。

至於兒子麼,在他看來,稍稍受點委屈,也沒啥大不了的。

“陛下聖明。”

狡計得逞,武后眼中的波光頓時便閃爍開了……

“陛下有旨:契丹將亂,遼東不穩,為確保西征戰事無虞,特令太子李賢兼任河北道大總管,明日辰時正牌起行,趕赴遼東坐鎮,不得有誤。”

天近黃昏時,李賢這才剛回到了東宮,高宗的旨意就到了。

“兒臣領旨謝恩。”

終於能離開長安了。

李賢心中頓時暗自鬆了口大氣,可表現出來的卻是一臉的平靜。

“這是亂命,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況乎太子殿下!”

“豈有此理,太子殿下乃是儲君,豈能輕易出鎮地方,這是要動我大唐國本啊。”

“我等當發動群臣死諫,斷不能讓太子殿下受了委屈。”

……

陪同接旨的東宮屬官們可沒李賢的好心情,瞬間就炸鍋了,劉納言、成玄一等無不憤然發聲抨擊,當即就嚇得前來傳旨的小宦官狼狽而逃。

“諸公不必如此,為父皇分憂,乃是本宮應盡的責任。”

知道一干屬官都是好意,奈何,李賢沒法接受啊。

要知道為了權力,武后可是喪心病狂到了極致,親生兒女都下得去手,就更別說他這個不是親生的了。

偏偏高宗對這老虔婆又絕對信任,真在京師裡多呆,遲早都是一個“死”字。

“殿下,遼東苦寒,您萬萬去不得啊。”

“殿下,老臣等當拼死向陛下進言!”

……

儘管李賢都已有了明確表示,但,眾屬官們卻顯然並不認同。

群情激奮之下,吵得李賢那是既感動又不免有些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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