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了渝關的那一瞬起,趙文翽就已起了率部撤走之心思,奈何,李賢不準,強摁著他搞軍演。

什麼攻城戰、防禦戰、野戰、夜戰之類的戰術演練就沒個完了,直把趙文翽給折騰得快吐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後一批遷往遼東的百姓都已過了遼河時,那都已是七月十八日了。

李賢這才算是開了恩,表示此番校驗大獲成功,著令各部總結經驗,並上本朝廷,為諸將請功。

終於可以走人了,趙文翽那是一天都不想多呆,急忙忙如喪家之犬般率部逃離了渝關。

李賢也沒多逗留,在設宴感謝了謝堯的配合後,也於七月二十日踏上了歸途。

七月二十四日,申時正牌,兵至小淩河。

“殿下且慢。”

就在李賢剛下令全軍沿浮橋渡河之際,李圖魯突然從旁打岔了一把。

“可是有什麼不妥嗎?”

李賢並未生氣,有的只是不解,概因他並未發現河對岸有什麼不對之處。

“殿下,對岸那幾個牧民不是奚族人,而是突厥人假扮的。”

李圖魯伸手指了下對岸。

“突厥人?”

李賢盯著那幾名在渡口上游不到一里處放牧的牧民看了幾眼,但卻無法辨認出他們的來歷。

“是的,殿下,別看他們穿著的是奚族人的服飾,可手中的鞭子卻不是奚族人慣用的結繩鞭,而是突厥人常用的馬尾鞭,這就是破綻。”

李圖魯言辭確然地給出瞭解釋。

“如此說來,奚族、契丹族、突厥人全都勾結在了一起,這是打算在大小淩河之間全殲我軍呢,呵,好大的胃口。”

這一帶是奚、契丹兩族混居的所在,突厥人要想悄無聲息地潛入,沒那兩族的配合,根本不可能。

如此,這三族想幹啥也就呼之欲出了。

“殿下,兩河之間地勢平坦,無險可守,且地形狹窄,寬只五十里不到,我軍若遭敵南下強襲,只怕逃都無處可逃。”

一聽這話,李圖魯難免有些擔心李賢會頭鐵地來上個“迎難而上”,這便趕忙進諫道。

“那就不過河,傳令下去:全軍後撤兩裡,安營紮寨,李圖魯,你帶百騎過河,拿下那幾名突厥探子,反抗者,殺無赦,順便把羊群都趕回來,今天,咱們加餐。”

李圖魯顯然是多慮了,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李賢又豈會莽撞行事。

“諾!”

朗聲應諾之餘,李圖魯立馬便率百名騎兵先行渡過了浮橋,那幾名牧民見狀,立馬有一騎掉頭向北面疾馳而去,餘者則是依舊悠哉地在原地放牧著。

這,可不就悲劇了——率部過了河之後,李圖魯所部立馬展開了陣型,高速殺向了那幾名牧民。

一通瘋狂的追逐戰過後,五名牧民被箭斃,只有一人帶傷逃離,二千五百餘隻羊就這麼被唐軍輕鬆繳獲……

“報,稟大統領,不好了,唐軍突然發動偷襲,斥候小隊除小的外,全部戰死,唐軍搶走了羊群,在河對岸後撤兩裡,正在安營中。”

渡口北面十五里開外處的一座丘陵背後,北突厥可汗阿史那骨篤祿的四弟阿史那咄悉匐正自整軍準備出擊,冷不丁卻見一名背上插著兩支雕羽箭的斥候從山彎處狂衝了過來。

“什麼?怎會如此?可是你們露出了什麼破綻?”

到了嘴巴的肥肉居然就這麼飛了。

阿史那咄悉匐顯然接受不了,大怒之下,一把便揪住了那名斥候的胸襟。

“我等只是好好地在放牧,並不曾有旁的舉動,卻沒想到唐軍先鋒過了河之後,就直接圍殺了過來。”

斥候覺得挺冤的,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阿史那咄悉匐真就被搞糊塗了——唐軍若是發現了己方的埋伏,那,又怎敢還在河邊宿營,理應早早往渝關撤才對,可要說唐軍沒察覺到不對,那,圍殺己方斥候又是怎麼回事?

“來人,再探!”

思來想去了良久,阿史那咄悉匐還是沒能搞明白狀況,所以,他決定先按兵不動……

待得唐軍安好了營壘,天都已擦黑了,李賢很是爽利地下令犒賞三軍,在營中點起了幾大堆篝火,全軍上下都在忙乎著烤羊吃。

“殿下,突厥兵馬肯定就在河對岸藏著,隨時都有可能過河夜襲,我軍若是無備,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結果,李圖魯坐不住了。

“錯了,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會來夜襲,若是本宮料得不差的話,此時此刻,突厥人的斥候肯定就在營外貓著。”

李賢當即就笑了。

“殿下之意是……”

看了看李賢那自信滿滿的樣子,李圖魯立馬便猜到了端倪,只是並不敢肯定。

“本宮雖不清楚突厥人來了多少兵馬,不過,他們既是敢來,那,總兵力絕對會是我軍的兩到三倍。”

“我軍若是過河,主動權便落入對方手中,反之,主動權便在我方,將計就計一下,一場大勝應是不難。”

如今,敵暗我明,形勢可謂危殆,不過,只要能化被動為主動,那,危機又何嘗不是勝機呢?

圈套,李賢已經設好了,現在就看對方究竟上不上鉤了……

“你說什麼?全軍篝火盛宴?”

在接到了探子回報時,阿史那咄悉匐眼珠子瞪得差點沒掉出了眶——為了埋伏李賢,他們可是已經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足足貓了五天時間。

為避免暴露,每天都只能靠難以下嚥的乾糧度日,結果,唐軍倒好,搶了他們的羊群去盛宴,這,真是再氣人不過了的。

“確實如此,小人等親眼所見。”

前來回報的斥候同樣很氣憤——看著別人烤全羊吃,他們卻只能餐風飲露,這反差,真叫人酸楚。

琢磨了片刻之後,阿史那咄悉匐覺得唐軍應該不是察覺到了己方的埋伏,單純只是嘴饞了,所以才會幹出打劫牧民的事兒,這等勾當,他們突厥人也常幹。

“傳令下去:全軍就地休整,吃飽喝足,一個時辰後,向渡口轉進!”

一念及此,阿史那咄悉匐終於下定了夜襲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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