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20年，12月13日，上午8點半。
雖然碰到了一些麻煩，但他還是憑藉無比的機智與軟磨硬泡成功地出院了。
考慮到X可能會跟蹤他，他挑了一個好時機：上班高峰期。
這時機就算你派舒馬赫開著F1方程式賽車來追我，那也照樣得堵在路上慢慢挪啊。
我往人海里一鑽，幾百萬個人頭攢動我看你去哪裡找我去？
離開醫院，他將羽絨服上的風帽壓低蓋在頭上，避開攝像頭一路步行，然後猛然鑽入地鐵入口處的人流中。
進了地鐵站他也並不往西郊定山湖，反而擠上了往市中心、人流最為擁擠的車次。
在這裡他基本上是被人流裹挾著前進，根本沒有人身自由——他相信跟蹤他的人也一樣沒有。
如果跟蹤他的根本不是人類？比如蕭涵的布偶？
這類被異能操控的物體如果接近他並且進入他的視野，他的系統是會報警的。
他決定更謹慎一點，在真正往定山湖去之前，先確保甩脫了任何可能的跟蹤。
梧桐廣場是整個城市最中心的地帶。這裡的地鐵站出口讓他想起動物世界裡見過的密集的白蟻蟻穴的出口。
人們如同奔赴決戰的白蟻般黑壓壓地潮湧而出。孟飛只不過其中蠕動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
這股近乎DoS攻擊的人流並不會停留在空曠的廣場上，而是去堵塞各大寫字樓的電梯。
而孟飛則閒庭信步般地鑽進一個小巷子裡逛悠去了。
梧桐市歷史悠久。在極為現代的梧桐廣場周邊，有不少這樣非常古老的小巷。
巷子兩邊都是塗抹著某種紅色礦石粉的紅磚牆，和露出灰色的瓦、瓦縫間長著枯黃的雜草的屋簷。
門窗縫隙裡露出堆滿了生活雜物的房間和佈滿了黴斑的牆。
這種巷子在梧桐市被稱為“紅庫門”，大致就是百年之前梧桐市的樣子。
平時這裡也會有遊客，但工作日遊人不多。尤其是現在，整個巷子裡除了他之外，幾乎沒有一個人。
孟飛仔細地觀察著四周，時不時開啟掃描，哪怕是空中偶然低飛過的一隻鴿子也不放過。
滿意。
沒有任何異能的跡象。
沒有人跟著。
確定安全。
如果X曾經派人跟蹤過他，這時候應該也甩脫了。
但還有一件事讓他很不滿意的。
艾婷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給他發任何訊息。無論是透過微信還是透過女神app。
裝矜持啊？
她應該早就從唐雯雯那裡知道他已經醒過來才對。
孟飛決定繼續保持高冷。除非你主動發訊息來，否則我絕不撩你。
對女人麼，你越是主動，就越是朝著被當作舔狗的方向滑落。
一座巨大的紅牆灰瓦，有著三角形尖頂的哥特式建築物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眼中。
慕恩堂。
百年之前，民眾住的都是這種獨門獨棟的小房子，而女神教廷的教堂都是宏大無比的。
慕恩堂是神國時代女神教廷在青芒神國東部的總部，現在成了文物，是個景點，且不網紅。
三角形的尖頂上是青銅色的天平徽章。天平頂端立著一頭油黑髮亮的烏鴉，頭忽然扭過來盯著他。
“掃描。”
呱地一聲，烏鴉似乎受到莫名的驚嚇飛走了。最強BUG系統掃描的結果是一切正常，這是普通的烏鴉。
他在腦中連線口袋裡的手機開啟女神app。
一邊失望地發現艾婷還是沒發來任何訊息，他一邊報復性地繼續給女神做圖靈測試。
“嚯，到你家了。才一來就被烏鴉嚇一跳。”
“以後也是你家了。”
女神居然回了一個詭異的露齒的笑臉貼圖。
“那我就賣掉。這地段，這面積。”
孟飛眼饞地說。
女神回了兩個大拇指同時向下的鄙視的表情。
雖然說這地段確實很好，但作為過氣小眾景點經營根本賺不了幾個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慕恩堂的門票只要2元青芒幣，據說從共和國成立到現在就沒變過。
教堂裡有古代流傳下來的女神像。他還從未進去參觀過。
“我進去看看你長什麼樣子。”
“囧，俗世之人怎麼可能描摹我的容貌。
“而且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看重外表？”
女神居然連回兩句，看來扯到相貌上，連AI都能給逼急了。
“不好意思，今天有內部活動，不對外開放。”
售票視窗內正在玩手機的阿姨抬起頭來。
這讓孟飛很掃興。你有內部活動那就關門啊，門開著還上班，卻不讓進去是怎麼回事。
“你家居然關門！”
女神只回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孟飛開始連線售票員阿姨的手機，然後默默開啟滴滴。
十分鐘後，阿姨呼叫的網約車來了。
“去定山湖。”
“好嘞！”
孟飛猶豫了一下，決定一週之後把付掉的車費轉給售票員阿姨。這樣才算既安全，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一直念念叨叨沒有給他發訊息的艾婷，只和他隔著一堵牆，卻沒有碰面。
艾婷的確從唐雯雯那裡知道孟飛已經醒過來了。
但她一早開啟女神app就被一堆訊息給震住，立刻把聯絡孟飛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通知：經中樞省批准，女神信仰研究會梧桐市分會今日起正式成立。
“通知：即日起梧桐市北倉中路316弄81號劃歸女神信仰研究會梧桐市分會，作為日常辦公場所。
“通知：您已被任命為女神信仰研究會梧桐市分會會長，請即刻赴任。”
後面還有一堆更詳盡的細節安排。簡單來說，她的辦公地點將要搬離刑調局，去往新的辦公室。
但她刑偵二隊隊長的職位並不會卸下，而是成為她的兼崗。
刑偵二隊大部分人手也會留在刑調局，便於繼續以刑調員的身份調查異能案件。也有少部分人手和艾婷一起搬去新的辦公地點。
異變突如其來，意味著上層風向的變化。以前女神信仰研究會是機密組織，現在卻要公開自立門戶了。
這極有可能是《異能法》的制定取得了進展，說不定將來“異能調查部”這個名稱也有公之於眾的可能。
艾婷雖然嫌棄這個機構的名字實在太野雞，但職責重於泰山，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上任了。
所以她一早就跑到刑調局把東西收拾了，然後開車往新的辦公室去。
北倉中路她是知道的，正在梧桐市最中心，緊靠著梧桐廣場。但316弄她就不清楚了。那地方巷子弄堂密如蛛網。但車開到那她才大吃一驚。
慕恩堂？
整個巨大的教堂被分配給他們做了辦公室？
她有點呆傻地站在宏大巍峨的禮廳中的時候，正是孟飛被售票員阿姨擋在門外，吃閉門羹的同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