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禮成
熊鐵山還未開口,剛走到銀杏面前,就聽到了她這句微微顫抖的話。
你喜歡我嗎
是在問我嗎?
熊鐵山左右看看,確定這姑娘就是在對他說的。
他臉突然就紅了,連黝黑的面板都遮擋不了,他從未想過會有姑娘看上他。
畢竟他長的醜,年紀還這麼大。
而眼前這個姑娘,面板嫩的彷彿他粗糙的手輕輕一碰都會蹭破一樣,她圓圓的杏眼彷彿含著水波,睫毛濃密,一眨眼睛,忽閃忽閃的,像小扇子一樣。
扇得他心慌。
銀杏見他久久不搭話,心裡有些難堪,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跟一個男子搭話,就被人家婉拒了。
為了維持最後的體面,不讓場面太過尷尬,她裝作若無其事,打算從眼前這個男人身邊走過時,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
“我年紀大,你不嫌棄我嗎?”
銀杏愕然抬頭,就看見熊鐵山面上很嚴肅,眼睛裡充滿認真,黑亮的眼睛像是能發出光來。
她忽然知道了害羞是什麼感覺,心臟忽然嘣嘣地跳。
她一手抬起,按住跳動的過於猛烈的心臟,輕輕搖了搖頭。
她不嫌棄的。
……
關於熊鐵山居然是柵子山男團中第一個脫單的這件事,李素商表示了十分的震驚。
她看著滿臉笑容的熊鐵山帶著羞澀的銀杏上臺來登記的時候簡直瞪大了雙眼,眼珠子能掉下來的那種。
雖然熊鐵山的條件並不錯,但是以時下的擇偶觀來說,這個年紀還未娶妻確實是稍微老了一點,一般人到了這個歲數,著急一點的兒子都要娶媳婦了。
更加令人震驚的是,長相清秀的陶酷居然沒有和人組對成功。
李素商看了看四周,找到了那天圍著紡織廠大門偷笑的那個姑娘,她此時竟然走在熊二身邊!
震驚!原來那天她看上的不是陶酷而是熊鐵柱嗎?
李素商兀自心中迷茫了一下,現在這些小年輕的情情愛愛她是看不懂了。
行吧,緣分天註定,也許陶酷的緣還沒來呢。
……
這次相親大會的最終成果十分喜人,幾乎有一半的人有了牽手成功的跡象。
受邀而來的媒婆見狀都覺得開了眼界,她當了這麼多年的紅娘,第一次見證一次性介紹這麼多對即將成功新人。
自此,她看向臺上的李素商,聽說是這個小東家一手張羅的,縣令夫人也只是擔了個名頭。
她想起之前聽過的傳聞,難道這秋神娘娘還真有幾分神?連姻緣都能庇佑嗎?
李素商也是沒想到,她心血來潮的一個舉動,即將成為豐源縣乃至整個州府每年一度的盛典,並且隱隱和上元節、乞巧節等大型男女相親節日並肩成為第三個節日。
多年以後,當李素商帶兒女回家祭祖之時,正巧遇上一年一度的秋神娘娘廟會,她驚愕的發現廟裡不只有求豐收的,更多的居然是求姻緣和求子?
兒女懵懂的問:“娘?秋神娘娘是哪路神仙?從書上沒見過。”
李素商尷尬地打哈哈,為娘也不知道啊……
當然,這已經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此時的李素商還一無所知。
……
熊鐵山和銀杏處了幾天,確定了要共度終身的事情。
熊鐵山的意思是,為了給足女方的尊重,好好準備一下,過完年再辦婚禮。
反正他都這麼多年都沒成婚,如今也不急於這一時。
銀杏卻不在意這些問題,倒是她將婚期提前了,竟打算就在這月底嫁過去。
齊氏和李素商對視一眼,翻了翻黃曆,這月底也是個好日子,嫁便嫁吧。
雖然銀杏不在意排場,但是熊鐵山也不想委屈了她。
為了在月底之前能有足夠的聘禮,他把家底都快掏出來了。
柵子山眾人也對寨主終於娶媳婦這件事傾注了極大的熱情。
第二批用蘆葦造的粗紙攢了一批不少的貨,他們託顧三的商隊在萊源府外將紙賣出去。
手裡一下就富裕起來,籌備熊鐵山等人的婚禮也綽綽有餘。
是的,柵子山除了陶酷沒有之外,其他人都追到了一個姑娘。
只是他們歲數尚小,沒有熊鐵山婚禮辦的急罷了。
手裡有錢心裡不慌,柵子山整個山上都籠罩上了一層喜慶的紅光。
婚禮,昏禮。
婚禮吉時需得在黃昏時分。
為了慶賀,柵子山的人們整整買了五百盞大紅燈籠,從山腳一路掛到寨子裡。
銀杏從從小生活的善堂出嫁,幾個姐妹為她梳妝,拉著手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她心中恍然生出許多惶恐,這麼匆忙把自己嫁出去真的好嗎?
柵子山上她人生地不熟,萬一被人欺負怎麼辦?
等男方開始接駕催妝時,她帶著對未來一半期盼一半惶恐的心情,拜別了齊氏。
知縣夫人對她們恩同再造,既是再生父母,又是一縣之母,作為孃家高堂自然是沒什麼不妥的。
忐忑地蓋上蓋頭,坐上轎子。
她的心就隨著上下晃動的轎子不安地跳動著。
柵子山離縣裡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等她坐的腰痠背痛偷偷換了個姿勢之後,她聽見轎子外一箇中年婦人在說話,是接親的喜婆:“馬上上山了。”
此時天色已有些暗,她沒忍住,趁人不注意,偷偷掀了簾子,一看——
一條紅色的山路蜿蜒而上。
準確的說,是一條掛滿了大紅燈籠的喜路。
這麼多燈籠,都是為了迎接她一人而準備的。
奇異的,她忐忑不安的心平靜下來了,就像是被紅燈籠的光芒填滿了。
她輕輕放下簾子,安穩地坐在轎子裡,嘴角掛上了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笑。
姻緣一線牽,鼓樂響堂前
豹略丈夫子,慧心女諦仙
巫山雲十二,朱履客三千
明德流芳遠,螽斯瓜瓞綿
熊鐵山作為寨主,多少還是有些威嚴在身上的,鬧洞房也沒人鬧得太厲害。
酒後,他在眾人的起鬨聲中到了自己的新房。
喜床上坐著他的新娘。
他拿起秤桿輕輕地挑起她的紅蓋頭,就見到了他的新娘,杏眼如水,面色如桃。
銀杏也看見了她的新郎,鋒利的眉骨下面壓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她臉上紅撲撲地掛著雲霞,不知是燭光映的還是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