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刑部大佬出來後的劉伯溫,臉色格外凝重。

在和道同接觸過後,他心中越發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道同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這件案情背後必然還有重大的隱情。

可也正是如此,劉伯溫才會有現在這個表情。

要知道歐陽倫的妻子安慶公主,可是馬皇后最疼愛的小女兒。

劉伯溫知道自己這次做事,弄不好,甚至會把馬皇后都給得罪了。

而從至正十八年投靠朱元璋開始,這麼些年來,馬皇后對劉伯溫一直是恩重如山。

這天夜裡。

劉伯溫懷著沉重的心情帶著這些日子調查的結果,走進了皇宮。

太和殿。

朱元璋看著劉伯溫提交的都察院報告,抬起頭看著劉伯溫,沉聲問道:“你相信這個結論嗎?”

“臣不相信.”

劉伯溫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開口道。

“但臣無能,督察院查了半個月了,也查不出疑點,所以不相信也得相信.”

“不急著結案.”

朱元璋拿起茶杯蓋在那封都察院報告上,開口道。

“先說說你為什麼不相信.”

“臣的直覺.”

劉伯溫如實回道。

查不出實際證據,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劉伯溫頓了頓,接著開口道:“前些日子,我去牢裡看過廣州市舶司的主事道同,道同的眼睛裡有光,與我這麼些年審理過的貪官汙吏完全不同。

我從他的口中得到了一個與現在截然不同的故事.”

可只要沒有證據。

那麼故事,便永遠只能是故事。

在場君臣兩人心知肚明。

“還有一點,就是臣心中對淮西勳貴們的一些偏見。

在臣心中,這些勳貴們無論做出什麼事情來,臣都不會感到奇怪.”

這是劉伯溫的心裡話。

因為這樣的事情他見過了太多,太多。

別說大明建國之後了。

當時朱元璋剛打下金陵城不久,總算是成為一方諸侯了(江南三巨頭)。

其中一些勳貴們就開始幹起欺壓百姓的勾當了,其中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朱元璋的一個義子朱勇。

朱勇當著一個老父親的面,強暴他的女兒,遇到老人家的反抗,竟是直接當場將其打死。

最後朱元璋拿自己的義子開頭,在金陵城頭將其明正典刑,這才將當時那股子邪風給殺住了。

要知道朱勇不僅僅是朱元璋的義子,而且這些年跟隨朱元璋南征北戰,立下戰功無數,可就算是這樣,該殺還是殺了。

那些勳貴們自認有幾個功勞比朱勇大,功勞比朱勇大的又有幾個與朱元璋關係有他親?

可在大明建國後,很顯然這股子歪風邪氣又冒出來了。

朱元璋在建國後開始一門心思搞發展,因為常年的戰爭以及故元的胡作非為已經使得華夏大地滿目瘡痍,白骨累累,民眾生活急需改善。

朱元璋是從底層上來的,對老百姓的不易是最清楚的,同時他對貪官汙吏也是深惡痛絕,他自己以前也經常被官吏欺壓,所以再有這種情況絕不姑息。

而淮西集團認為自己勞苦功高,應該多享受享受,也為子孫後代多撈點利益。

當然這些所謂的享受與利益,都是建立在剝削平民老百姓的基礎上。

其中一些人甚至認為,這天下打下來都是他們的功勞,如今朱元璋坐了那張龍椅就忘了他們,認為朱元璋是對兄弟們不義。

他們對義的理解,和梁山泊那些人渣賊寇差不多,跟朱元璋完全就不是一個層次。

朱元璋的義。

是仁義的義!

當年,朱元璋站在金陵城頭,親自監斬自己的義子時,當著皇天后土,日月乾坤對著滿城的百姓說了這麼一番話。

“朱元璋的義軍,是義字當頭,是天下最仁義的義軍.”

“老百姓,是咱義軍的天.”

“誰要禍害百姓,誰就天理難容,誰就不配當義軍,更不配當人。

來啊,開斬!”

此刻坐在太和殿的朱元璋在聽了劉伯溫的話後,顯然也是想到這件事情,面色開始變得越發凝重。

“劉先生,令你繼續追查歐陽倫,務必查出真相.”

朱元璋沉聲道。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劉伯溫卻是給朱元璋潑了一盆冷水,明明朱元璋心中的火,方才就是他勾起的。

“陛下,容臣說句掉腦袋的話,這個事就不要再查了.”

劉伯溫開口道。

“因為如此調查等於是自己查自己,到時候如果查出個連陛下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那不是更難辦嗎.”

話音剛落,殿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雷聲。

狂風呼嘯,風月欲來。

“什麼事?”朱元璋死死盯著劉伯溫,道。

“說!”

劉伯溫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說起了一些其他事情。

“臣記著小時候去捉蛐蛐,那蛐蛐跳到了洞裡,臣就伸手掏啊掏。

結果掏出了一條銀環蛇,咬在了臣的胳膊上,當時臣差點就死了。

從那天起,臣也總結了一條教訓,不知道洞裡有什麼就根本不要去掏.”

劉伯溫抬起頭,看著朱元璋,開口道:“同樣的道理,不知道查出什麼樣的事情,就根本不要去查.”

朱元璋聽出了劉伯溫話裡的意思,閉上了眼睛,眉頭緊皺。

“咱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想跟中書省作對,是吧.”

“陛下聖見.”

劉伯溫開口回道。

“你知道咱最痛恨的是什麼嗎,做皇帝的,最痛恨的就是臣下欺君。

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矇在鼓裡,那樣的話,誰是皇帝啊?”朱元璋睜開雙眼,死死看著劉伯溫,怒聲道。

君臣之間這一番拉扯。

一個要的是知道對方的絕心,另一個則是告訴他,這個絕心,你要多少,有多少!

劉伯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見他站起身,朝著朱元璋躬身行禮道:“臣明白了.”

朱元璋看著劉伯溫,此時的聲音顯得特別寒冷和壓迫感十足。

“劉先生,你就盡全力去查吧。

無論查到什麼事情,咱都支援你,但是如果你參與遮掩,敷衍了事的話。

那麼等著你的就不是什麼銀環蛇了,是咱”

“是咱的天子劍!”

“好.”

劉伯溫等著就是這句話。

“臣領旨,臣要求離京密查,第一站便是事發地廣東廣州.”

“準!”

“臣還請求調一批幹員,隨臣出行.”

“朝廷上下,京城內外,你看上誰,就準你調誰.”

朱元璋大手一揮,直接開口道。

“臣看上了陛下的錦衣衛,有了他們臣定能將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劉伯溫開口道。

此時錦衣衛的威能還沒有真正顯露出來,乾的大多數事情,也都只是替朱元璋做一些暗地裡的事情。

而劉伯溫卻是一眼就是看出了錦衣衛的利害與可怕之處,而且在劉伯溫心中,這支隊伍以後只會是越發厲害與恐怖。

“毛驤!”

“屬下在.”

毛驤緩緩從大殿一處角落走了出來,彷彿他一直就在那兒。

朱元璋開口道:“帶劉先生去挑人.”

“屬下遵命!”

連錦衣衛都能交給劉伯溫,由此可見,朱元璋對劉伯溫的信任。

劉伯溫從皇宮出來後,回到自己原本的誠意伯府。

卻發現府內有光亮。

“父親!”

“我不是說過,你不要跟來嗎?!現在連為父的話都不聽了?”劉伯溫看著來人,面色一沉,開口道。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劉伯溫的兒子,如今明記養殖部部長劉鏈。

劉鏈熟練地接過劉伯溫的外套,同時遞上了一杯早已泡好的苦丁茶。

“父親,你的事情,楊國公都和我說了.”

劉鏈開口道。

“你去找希武了?!”劉伯溫臉色變得很難看,開口問道。

在這件事上,劉伯溫不想把自己兒子給牽扯進來,更加不想把楊憲給牽扯進來。

他一把年紀了,而且之前還是致仕之人,做這件事沒有什麼。

可楊憲要是牽扯進來,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要知道如今朝廷上,那些透過新式科舉進入官場、以及從政務員提拔提幹的年輕官員們,可以說都是奉楊憲為師的。

雖然這些年輕官員們,如今資歷尚淺,基本上也都沒有在什麼高位要職。

可在陛下眼裡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劉伯溫擔心,要是楊憲摻和進去,在朱元璋眼中,這件事情性質就變了,變成了另類的黨爭了。

而且這件事事涉安慶公主,安慶公主又深得馬皇后以及太子朱標的寵愛,劉伯溫不希望楊憲因為這件事而與他們產生嫌隙。

他自己到了如今這把年紀,是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

這也是為什麼,在從青田到京城的路上,劉伯溫並未選擇在揚州停留的真正原因。

劉鏈點了點頭,開口道:“我也是擔心父親你.”

“糊塗!你這是在害你自己,也是在害希武!”劉伯溫罵道。

“楊國公在我來京城前讓我和父親帶兩句話,第一就是讓父親放心,有關駙馬歐陽倫這件案子他不會插手.”

劉鏈開口道。

聽了劉鏈的話,劉伯溫這才面色稍緩。

“第二句話,楊國公講,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

說著劉鏈從懷裡拿出一份資料。

“楊國公講,既然廣州突破不了,那就去寧波港口、去福建漳州月港、去如果對方有參與走私的話,就絕對不會限於一地,限於一時.”

劉伯溫伸手將劉鏈手中資料拿過之後,看了一遍,直接放在燭火前焚燒殆盡。

果然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楊憲,嘴上說是不管,可卻什麼都已經做了。

楊憲這一番話,也是徹底開啟了劉伯溫的思路。

“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劉伯溫嘴裡不斷咀嚼唸叨著這句話,越品就越有意味。

楊憲送給劉伯溫的這句話,來自他在後世看到的一部悲劇電影,九品芝麻官。

電影裡包龍星會拿出勇氣來幫助弱勢戚秦氏,他那麼的掙扎,看上去那麼的討厭,但卻能說出“我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公理”這樣有信念的話,到淪為乞丐依然不肯屈就拿食物、拿錢。

或許是“我要做一個好官”在指引他。

可包龍星最後能打贏官司,為戚秦氏伸冤,靠的是他跟皇帝一起嫖過娼的裙帶關係,以及公堂上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還有他那能把死人說活的三寸不爛之舌,而不是所謂的正義。

在歷經了種種磨難以後,包龍星恐怕早已明白,這個世道,光有菩薩低眉的慈悲心腸是沒用的,你還得有金剛伏魔的雷霆手段才行。

否則,即便一腔熱血,也不過是累人累己而已。

說到底,做個好人,是不大容易的;做個捨生取義的好人,則很難;而要做一個能幹實事的好人,卻更是難上加難。

心善者不通機巧,機巧者往往詭詐,誰能計狡而心直呢?世上戚秦氏多矣,而包龍星何求?

如果廣州市舶司主事道同,能夠早一些聽到這句話的話,怕是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他本可以做得更好。

“還剩最後一句話呢?”劉伯溫抬起頭,看著劉鏈開口問道。

“楊國公說,祝老師一路順風,馬到成功!”劉鏈笑道。

劉伯溫看著劉鏈,嘴角微微揚起,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自古以來,只有徒弟學生遠行時,師長臨別贈言的。

而如今卻是完全反過來了。

可劉伯溫對此卻是感到很開心,由衷的開心。

因為這證明著,他的這個學生已經走了很遠,比他還要走得遠得多。

弟子不必不如師。

就是如此。

揚州這邊。

擔心劉伯溫安危,楊憲還是做了一些後手準備。

畢竟保不準就有一些人會狗急跳牆,一些淮西武將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真給逼急了還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楊憲用鉛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一串阿拉伯數字,然後放到了窗邊。

窗邊忽然伸出了一隻手,接過紙張。

接著只聽“嗖”的一聲響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個錯覺。

整個大明朝堂,暗潮洶湧之際。

這時一艘在小琉球國附近捕魚的小漁船,忽然發生了意外。

漁船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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