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雲和楊憲談及的問題,是國之根本,是國之存續的——教育問題!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而如何提高一個國家的科技水平。

靠的就是教育,普及教育,讓越來越多的人能夠接受教育,加大受教育群體基礎,任何事情,有了基礎土壤,才能開花。

這就是科教興國。

可目前擺在大明面前有一個重大的問題,那就是即便如今楊憲編纂出了漢字拼音等一系列基礎教育的教材,可到了具體執行這一步,仍舊需要有人去教,去傳授知識。

教師的缺失,是最為根本的問題。

或許在京城、揚州開辦各式小學與職業學校,還能夠找到了老師。

可放眼整個大明,就算是江南一些地區都捉襟見肘,更不用說是中部、西部,漠北、高麗、東瀛,師資是完全不夠的。

在古代,開辦私塾教學的先生數量本就希少,因為在楊憲準備開展教育改革、普及全民教育之前,知識是壟斷的。

明朝時期,全國官員數量大約20萬,還有大量的吏,以及試圖透過科舉考試出頭的人。

一般認為,明朝的文盲率是百分之八十五到九十,也就是約十分之一的人識字,基本都是男人。

而且,這個識字群體主要是在城鎮,鄉下數量就很少。

比如,明朝很多看起來很不怎麼樣的太監,能夠做到秉筆太監的職務?

而秉筆太監相當於皇帝的私人秘書,或者說辦公室主任,地位是極高的。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太監基本都是最貧苦的農民擔任,要不是真的吃不起飯了,誰願意把自家孩子送到宮裡當太監,這裡面識字的人太少了。

太監如果識字,就是非常稀罕的事情,很容易高升了。

事實上,在歷朝歷代中,明代的識字率已經算高了,百分之十五也不少了。

明代出現了小說的大爆發,民間還有大量的藏書,都是因為識字的人較多。

比如再往前的元朝就慘了。

蒙古人雖有自己的文字,但大部分人根本不識字,也不想識字。

在元一朝,科舉考試也一度被廢除,甚至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工六農、七匠八娼、九儒十乞的說法。

在元朝很長一段時間,讀書人地位極低,被認為是毫無用處的人。

在馬背上廝殺的蒙古人看來,只靠吟詩作對就能成為國家精英,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讀書人的地位都一度排到娼婦後面,就可見一斑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元代民間識字的人就很少了。

朱元璋生於元朝末年,他就不識字。

直到朱元璋做了和尚,需要看懂經書,這才開始學習認一些最基本的字。

真正學習文化,還得等到他加入義軍,成立自己的小班子後。

當時朱元璋加入紅巾軍後,之所以郭子興看中朱元璋,除了老朱長相魁梧異於常人外,還有就是覺得這個年輕人聰明絕倫且上進。

在別計程車兵只顧吃喝玩樂撈錢的時候,朱元璋卻向軍中的秀才們學習知識,文化水平越來越高。

隋唐之前的話,識字率同樣低得嚇人。

因為在隋唐之前,知識是完全壟斷在那些世家大族手中。

與此時的高麗的情況很相似。

這些世家大族手中掌握了世上最優秀的教育資源,擁有浩如煙海的藏書典籍,這一切,他們只會拿在手中,即便是自己不看,也絕不會公諸於世給別人看。

更不用說傳播、教導了。

因為知識,就是他們作為貴族階級維持自己階級利益最有力的工具,之前高麗那幫子傢伙就連這點也是學的我們,而且落後時代版本。

如果普通百姓都學會文字,有了文化,那麼他們身為貴族階級又有什麼優勢呢。

為什麼這個時期,世家大族能夠經久不衰,橫跨數百年屹立不倒。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只有有文化的人才能當官,而知識文化就掌握在這些世家大族手中,再加上九品中正制,這才會導致這個情形。

在那個有志難申,萬事難成的時代,俗世洪流能夠站得住腳,已經是千辛萬苦,想要出人頭地,那是比登天還要難。

隋唐的科舉制,確實是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普通百姓起碼有了一條能夠上升的通道。

不少底層人透過科舉不僅改了自己的人生,也在各自時代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要知道日後有著大明第一首輔之稱的張居正,其出身更是軍戶,也就是賤籍,就是往前考其三代,也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有地位的人。

科舉之後,雖然情況要好太多。

可要是當物件是全體百姓的話,絕大多數想要讀書的人,還是苦於無書可讀。

如今大明經濟在楊憲的努力下,已經往上跳了幾個臺階不止,如果沒有之前打下堅實的經濟基礎,這次教育改革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忙著放牛忙農活都來不及,又哪裡會有金錢、有時間、有精力去唸書。

可以說,楊憲來到大明後所做的一切,早已按部就班,為這個國家,為這個時代安排好了最好的路。

可即便如此,徐妙雲提出的這個問題,解決起來仍舊不容易。

徐妙雲開口道:“學生太多,老師和學校太少.”

“一切交給我吧.”

楊憲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笑容。

“你到時候等著看就行了.”

楊憲與徐妙雲說話間,一道人影從外頭走了進來。

“東家.徐小姐也在.”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坤。

劉坤恭敬地朝著徐妙雲行了一個大禮,然後起身向楊憲彙報道:“東家,你吩咐的學校已經蓋好竣工了,我已經驗收過了,沒有問題。

東傢什麼時候有空,可以親自去看一下.”

“你辦事我放心.”

楊憲輕笑道。

當年第一次見劉坤時,他還只是一個為了家裡弟弟妹妹能有飯吃,跑出來到工地上做工的青澀少年。

那個拉著大棚蔬菜肚子上京,回來時還會把王月憫給他的糕點小費上交的可愛男生。

一晃數年過去,他已經是成長為能夠獨立完成湖廣兩地救災行動的指揮官,期間包括與災民直接接觸,代表明記與官府方面溝通對接,一系列事情辦下來都是滴水不夠。

“學校?什麼學校?”徐妙雲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開口問道。

揚州已經有了培養高階人才的揚州大學,以及普及教育的揚州小學,還要建什麼學校?

“揚州師範大學.”

楊憲開口笑道。

這就是他用來解決徐妙雲那個問題的辦法。

不僅是揚州,下一步在京城也會跟著建一所金陵師範大學。

“師範大學?”

“就是用來培養老師的學校,如今咱們大明不是缺老師嗎,那就培養一批老師出來.”

楊憲開口笑道。

“真有這麼容易嗎?”徐妙雲還是有些不放心。

要知道這可不是去市場買菜,有錢就行。

這可是培養老師。

“你回去安心等訊息就是了,過兩天你就會看到了,我辦事有不靠譜過嗎.”

楊憲開口笑道。

徐妙雲內心安定了下來,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永遠那麼自信,永遠那麼光芒萬丈。

就像天上的太陽一樣。

這世上任何男人站在他面前,都會失去光芒與顏色。

徐妙雲並沒有說,這些日子有不少勳貴找上了徐達,為他們的兒子上門求婚。

畢竟徐妙雲如今的年紀,早就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了。

甚至已經過了。

可徐妙雲始終沒有鬆口,為了躲避,甚至從徐府直接搬了出來,日常生活工作全都放在了大明女子學校那裡。

這一切的一切,徐妙雲都沒有和楊憲說。

因為她想不到自己有什麼理由,又該以什麼樣的身份與楊憲說這件事。

回過神來。

徐妙雲抬起頭,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一張溫暖和煦的笑臉。

一如當年,她拉著對方,從揚州一路趕回京城救治徐達時一樣。

“那妙雲就在京城,恭候先生的好訊息.”

徐妙雲微微一笑,施身行禮,然後轉身離去。

對於徐妙雲的擔憂楊憲當然知道。

因為對於讀書人來說,所有人最終的目標都是當官。

當然瞭如今多了一個選擇,那就是政務員。

全天下就沒有幾個讀書人是自願當教書先生的,你看那些私塾先生的年紀就可以看出。

全都是上了年紀,仕途無望的。

身上最多也就有個秀才身份,最後為了餬口而選擇在家鄉開辦私塾收學生。

可楊憲知道,即便是如今多了政務員這條路。

還是有一部分讀書人消化不了。

尤其是在經濟條件富裕地區。

於是楊憲準備給天下的讀書人寫一份信。

他要告訴這些讀書人,不能僅僅為了做官而去讀書,定義一個讀書人人生是否成功的標準,也不僅僅只是這個。

楊憲這份寫給天下讀書人的信,刊登在了大明日報與江南日報上。

信的第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我叫楊憲,還算有些名聲,無論好的還是壞的,想來你們應該都認識我.”

“我有很多頭銜,揚州知府、大明第一個封狼居胥的讀書人、發明家、企業家、慈善家、儒學改革者、新學創始人”

“請大家都忽略掉這些身份,因為在今天,這封信,是身為教育家、揚州大學的校長楊憲和你們的對話.”

“我寫這封信給你,假定你是一個有志的青年,如果你真正不小看自己,你一定會明白我向你作這封信裡的勸告,不是小看了你。

天地君親師,這句話你們一定不陌生,每個人嘴上都念著尊師重道,而且你們都是從孩童蒙學一路走過來的,我相信你們也一定明白,教育的重要性。

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們,教育不僅重要,而且教育是一個國家的根本.”

“可是到你們準備職業或是選擇職業時,你們又總覺得教書先生,是窮途末路。

你有別的事可幹,就幹別的事,沒有別事可幹時,只得當教書先生。

你以為這是不得已,你叫苦,你甚至引以為恥。

甚至還講出,家有三鬥糧,不當孩子王,這樣的話來.”

“朋友,你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是不是一個矛盾?”

“這矛盾後面是不是藏有虛偽的心理和不徹底的思想?你認為應該做的重要的事而自己不肯去做,希望旁人去做,因為你嫌做這事清苦。

這是逃避責任,是自私,是貪圖世俗人所謂榮華富貴,是看到危險而不出力救濟,只苟偷一日之安。

世間事大半誤於你這種人和你們存在的這種心理。

你問一問良心,我這一番話是否冤枉了你?”

溫州府,永嘉縣。

一處衙門,書吏員王瑋看著手中的大明日報內容,心神俱震。

因為王瑋當時就是一個教書先生。

趁著胥吏改革的東風,如願考上了政務員,如今在縣衙工作,平常負責衙署文書處理。

他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觸動,那是因為楊憲這封寫給天下讀書人的信上的內容,像一把手術刀般精準看破了他的內心。

當時的王瑋不正是因為科舉改革後,仕途無望。

一個30歲,上了歲數的老秀才為了餬口只能回鄉下教書嗎,當時他但凡還有其他一條路走,都不會做此選擇。

因此當後來胥吏改革的公告一出來,他第一時間便是報名參加了政務員考試。

並且最後成功考上了政務員。

王瑋仍然記得當時拿著政務員錄取通知書回到自己的私塾後,看著那一個個孩子和他們做了最後的告別。

那些孩子一開始還以為,只是與往常一般的放學告別。

王瑋直到現在仍舊還記得,當孩子們知道今日告別之後,這一聲再見喊出,他們眼前的這個男人就不再是他們的先生時,他們那臉上的表情。

甚至,他們以後是否還會有其他先生授課,也不一定。

因為教書先生本就稀缺。

你問一問良心,我這一番話是否冤枉了你?

沒有冤枉我。

王瑋在內心輕聲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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