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藐視皇權,罪加一等。”蘇卿安笑了聲,柔軟的嘴唇微張,她單手扶著少年冷硬的肩靠近他,將所剩無幾的距離壓縮。

岑舟冷眼看她。

“不過……”蘇卿安的眼神總是脈脈含情,其中似有一簇簇繁花盛開,含著淚,泛著紅,望著他,伸出的纖細指尖,碰上了少年瘦削銳利的側臉輪廓,從高挺的鼻樑,滑到那薄情的唇。

薄唇清冷顏色染上靡麗的紅,唇角殘留著她的血跡。

蘇卿安的動作是那麼深情,順著下顎,最終落在突起的喉結上:“真正的大不敬,不止是這樣啊……”

最後一絲距離徹底消失,她咽掉了他的血,有魔力又蠱惑般,身體漂亮易折的弧度,從後頸的骨頭再到雪膩的腰遮掩在寬寬鬆鬆的白裙下:“你不想,做些別的嗎?”

蘇卿安確確實實是在疼痛中嚐到沉淪的。

很讓人著迷的味道,不是喜歡,只是單純享受這種過程。

身體重重被甩在了車廂上,疼痛讓蘇卿安忍不住蹙眉!

岑舟摁著她的肩,強行轉過了她的身體,沒去看她的臉,低頭時,視線隱隱可見白膩的肌膚,烏黑的發,映襯出極強的視覺衝擊力。

他的氣息落在了她後頸,兩秒安靜的僵持。

身體緊貼著冰冷的車壁,蘇卿安半張臉抵著車廂,看不清身後人的臉色,只能感覺到籠罩在自己身後的修長有力身軀,呼吸鋪天蓋地都是對方身上獨有清苦的雪松香。

他什麼也沒做,忽而冷笑出聲:“公主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少年一字一頓,音線好聽,猶如利刃,毫不留情的穿破一切柔軟。

一巴掌即將甩在他臉上時,被岑舟單手擒住,捏住蘇卿安手腕的力道,幾乎可以捏碎腕骨,淡聲道。

“您不是喜歡這樣嗎?”

蘇卿安轉過身,看著少年的臉,思維有那麼片刻空白。

“太疼了啊。”

“您不攔我,也不會疼。”

岑舟自始至終的目的只是離開。

蘇卿安是個意外。

他根本無意認識她。

這場相遇,是蘇卿安強行用手段換來的。

“你還是這樣。”他這幅模樣,讓蘇卿安想起上一世相處的那一年時間,抬手想摸摸他的臉,被岑舟避開,“一直是這樣。”

“我們打個賭吧。”

蘇卿安說。

岑舟掀眸,眼神極冷。

蘇卿安微微一笑,在即將逝去的黃昏中說:“一年時間,本宮若不能讓你心甘情願留在公主府,往後數十載,死生不相見。”

——“一年時間,本宮若不能讓你心甘情願留在公主府,往後數十載,死生不相見。”

一模一樣的話,和上一世完全重疊!

蘇卿安曾經也這麼說過,還是走了一樣的路。

上一世,他離開的毫不猶豫,她賭輸了,也履行了承諾。

在宮牆中的萬箭穿心像是輸掉的懲罰。

隔開了遙遠的江湖。

真的做到死生不復相見。

蘇卿安不知道她死的時候岑舟在哪,想來已離開了京城,去他想去的地方。

也許有一天聽到她的死訊……依照他的脾氣,也不會有什麼悲傷情緒。

畢竟她於他而言,自始至終,都不過是仗著公主尊榮強迫他、掌控他、毀掉他的角色。

他該為她的死而感到輕鬆。

不再去挫骨揚灰就再好不過了。

此時此刻,蘇卿安看著少年一年前的冷雋眉眼,在心中調侃似的想,卻還是選擇再次重蹈覆轍,忽略掉心臟細密的疼痛和彷彿缺失空白的某段記憶,什麼畫面在眼前稍縱即逝,抓不住又摸不到。

她只看她想看的。

比如現在少年緊皺的眉,凌厲的眼,還有那豔如胭脂的薄唇,剛剛曾肆無忌憚。

“怎麼樣?”蘇卿安傾身靠近,氣息宛若冰涼的毒蛇席捲岑舟的身體,柔軟指腹甜蜜又蠱惑的撫摸他冷白的側臉,“用一年時間永遠擺脫我,這是筆很划算的交易。”

岑舟無動於衷,冷漠按住她作亂的手。

蘇卿安就著那個姿勢看他。

少年頓道:“你騙了我一次。”

之前蘇卿安放他走,是她先毀約,跟蹤再糾纏。

“本宮以生命發誓,這次不騙你。”蘇卿安語氣輕鬆的吐出狠辣詛咒,“如若騙你,罰我死無葬身之地,怎麼樣?”

岑舟同她四目相對,審視她眉眼。

誰也沒有後退。

山林間簌簌的冷風吹過,黃昏宛若最後的盛大落幕,粉碎了餘暉,漫長的黑夜即將到來。

“你不答應的話,這輩子都甩不掉我,真的,而且……你也不想一直這樣吧?”

先利誘,再威逼,蘇卿安得心應手。

岑舟今天可以走,明天也可以離開,但是代表這輩子和蘇卿安三個字扯上密不可分的關係,除非某一方死去來終止。

岑舟指尖抵著鋒利冰冷的劍鞘,無意識的摩挲,睫毛在眼瞼處拓下淡淡的陰翳,諷刺道:“你還是在威脅我。”

“你可以選擇。”

蘇卿安更加親密的靠過去,鼻尖倏然撞上少年挺直的鼻樑,你說心這麼冷的一個人,呼吸卻是熱的,噴灑在岑舟臉上,泛著微微的癢意。

“答應我麼?岑舟。”

“不要、靠這麼近。”少年劍客一把推開了她,動作抗拒又冷淡。

蘇卿安的臉隱在陰影中:“那你的決定呢?”

半晌,響起清晰漠然字句:“今日是四月十六,一直到明年的四月十六。”

“你敢騙我,我會殺你!”

北境。

距離梁國最遠的北方國土,和建安城截然相反的氣候,依舊格外嚴寒,從昨晚開始,更是下了一場暴雪。

梁軍和匈奴之間的戰爭還在膠著,今日又有一場大戰。

顧飛白身穿黑色戰甲,低頭擦劍,面板在風吹日曬下沒那麼白了,眉眼輪廓依舊是個精緻的小郎君,又多了幾分冷厲。

“我很期待世子等會大展身手啊!”張將軍說。

“飛白也很期待——”你的死訊。

兩個人各懷鬼胎。

顧飛白是想著蘇卿安信中的計劃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

張將軍則是想著他再度與敵軍將領勾結,只要等會將顧飛白引到長曲溝,那裡早就埋伏了匈奴的追兵。

只要顧飛白踏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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