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雲霄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得面對如此恐怖的一斧。

盤瘟這一斧不僅擁有著盤古開天之力,更是蘊含著濃烈的毛犢神力!

無頭身體陳念趴倒在盤瘟腳邊,而那柄巨斧已經開始揮動,邢雲霄無法也來不及趕去將頭顱裝回身體。

蘇合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她還在勉強艱難地試圖起身,若自己就此避開,她將第一個被巨斧劈中。

更不必說周圍還有數不清的昏倒市民……盤瘟這一斧會不會殺死他們邢雲霄不曉得,但他無法坐視不管。

所以唯一的辦法,只有硬抗。

巨斧沉沉揮來,與邢雲霄的斧頭不同,盤瘟的斧沒有斧光、沒有斧影,只有那一柄由神力凝聚而成的斧。

它很大,大到超出正常範疇,毛犢神力令這面斧子長出了眼睛與血肉、長出了跳動的血管,溢散而出的毛犢氣息甚至令周圍地面上的石頭都開始橫生血肉、有了脈跳胎動。

但正如此前蘇合香所說的,人類本就是哺乳動物,反而受到的影響很小。

那毛犢神力侵入邢雲霄頭顱之中,只是令他感覺到明顯的氣血翻湧,脖頸斷口處噴出了些許鮮血——但這對他來說幾乎等於沒有傷害。

的確,在進入南馬市前陳念、蘇合香兩人的印象已經完全印證。

但與毛犢神力相比,盤古開天斧的傷害就要恐怖太多了!

斧刃未至、狂風先到,邢雲霄迎著斧刃的那一面臉頰先是出現了一條血痕,隨後血痕裂開、皮開肉綻,露出了森森白骨。

緊接著,那由燭龍骨鑄成、堅不可摧的骨頭上也出現了一線白痕,骨末碎粉開始飛揚。

邢雲霄知道,自己的燭龍骨……怕是也抗不住這一斧!

但正如此前所說,他不能避。

下一瞬間,巨斧前方浮現出了一面大盾。

大盾在被斧刃觸及的瞬間便剎那崩潰,隨後又一面大盾赫然出現。

盾只是表象,只是邢雲霄在呼叫體內的神力對開天斧進行抵擋——或者說,是在試探,試探這一斧的威力究竟如何。

雖然無數面盾牌都在這巨斧前如紙片般碎裂、那斧子推進速度絲毫不減,但邢雲霄依然能夠看出巨斧前進的勢頭在一點點減緩。

只是這減緩的程度……遠遠不夠。

於是在又一面盾牌破碎後,一個巨大的馬頭明王虛影出現,它怒目圓睜、殺意沖天,帶著無窮無盡的業障腥氣,直向盤瘟本體殺去!

不,不是一個馬頭明王虛影,而是足足十個!

它們並不是之前的明王分身,而是純粹的馬頭明王金剛怒目意,不需要額外操縱、只有最基本的殺伐之能。

但它們還未來得及接近盤瘟,便在毛犢神力的汙染下瞬間由虛影化為實體、生出血肉,然後在巨斧前進的軌道中被碾成了碎片。

這時距離盤瘟揮斧,才剛剛過去不到一秒。

而斧刃已經走完了四分之三的距離,即將觸及邢雲霄頭顱。

邢雲霄目光沉凝,不避不閃。

他只剩下最後唯一的手段。

這個手段不是天罰神雷、不是刑天神力、不是怪仙秘術……而是此地的規則。

在出發之前,地藏菩薩曾說,你們的印象將決定毛犢的狀態,甚至是事件結果。

陳念他們雖然是本地人,但離開這個地方已經非常久,卻依然會被這個地方的“花名冊”所影響,彷彿這種造就他們異獸身份的規則穿越了時空、落在了他們身上。

呂岩更加離譜,他原本身上全無異獸身份,卻在接近南馬市後出現了毛犢的特徵,看似是因為他接近南馬市、受到神力影響出現了這種情況,但實際上卻是“因為他要來這裡,所以變成了毛犢”。

最離譜的,自然就是盤瘟。

從時間上看,邢雲霄殺死三清時,呂岩早已經來到了南馬市,那時這裡就已經被毛犢神力完全侵佔——所以之前邢雲霄說時間不對。

但他為何會以這種身份、這種能力出現在此地?他的神力是哪來的?他根本不是本地人,怎麼也會掌握毛犢神力、甚至成為最強大、最核心的那個毛犢?

答案就在盤瘟此前說過的一句話裡。

“你一定會面對我的,所以我才在這裡等你。”

正確的表述方式是,因為我在這裡等了你很久,所以你才會出現、我們才有可能面對面地站在這裡。

一切的因果,都混亂了。

人要看到對方、才會產生印象,而不是因為印象決定結果。

任何詭異事物都需要先作用於人的身上,才會對人產生影響,而不是人未到、結果先產生。

所以這個地方真正的核心根源問題,在於因果混亂。

“你之所以成為毛犢,是因為盤古的身份,也是因為有一天我會來到這裡。”

邢雲霄用在腦海中迅速思緒著:“盤古開天、混沌創世,你是因為這個身份才得到了創世神獸的青睞?是的,但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我會來這裡,所以你才來了這裡,因為你要復仇。”

“你已經劈出了這一斧,我也註定無法抵擋,甚至我無法說服自己內心相信我能夠擋住這一斧。”

“但……”

他喃喃開口道:“如果我不會死,擋不擋得住這一斧又有什麼意義呢?”

下一瞬間,巨斧重重劈在了邢雲霄頭上。

咔嚓!

金鐵入肉聲震耳欲聾,盤瘟手中的斧子寸寸碎裂。

但他卻大笑了起來!

開天之斧既出、便是要開天闢地,南馬市包裹在巨大的皮膜中勉強算是一個混沌小天地,此時斧過留痕,整個“天地”都開始震動著崩潰、分解,南馬市這隻巨獸發出痛號、一點點死去,無數血肉如雨一般從天而降。

“邢兄弟!”陳念大驚,他此時甚至還沒從地上爬起。

不遠處的蘇合香也瞪大了眼:“邢雲霄?!”

他們兩人在同一時間,都感應到了……邢雲霄的氣息,在那一斧之下煙消雲散!

那破碎的巨斧、漫天血雨中,能隱約看見砸落地面的斧刃上有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陳念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揮起拳頭便要往盤瘟身上砸去,但盤瘟卻毫不反抗,只是在原地放聲大笑,笑到淚水滿面。

但就在陳唸的拳頭馬上要接觸到盤瘟側臉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隨後,他震驚且疑惑地將手摸向自己脖頸斷口處,那裡正一點點生出肉芽。

“陳念!”與此同時,蘇合香遲疑的聲音傳來:“如果邢雲霄死了,他的身體自然也會死,你為什麼還能動?”

盤瘟的笑聲戛然而止,驚懼地扭頭望向陳念。

只見陳念脖頸上那些肉芽以可怕的速度生長著,迅速重新長成了一個新的頭顱。

緊接著邢雲霄睜開了眼,嘆道:“可惜了……陪了我這麼久的燭龍骨,就這麼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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