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座峰的巫道弦翻看著手中的經卷釋義。

這是他課上的記錄。

仇師兄後來講的練氣之道淺顯易懂。

也許是同樣修行太乙正宗功法的緣故,其中許多道理他一聽就明白,與陽生金章相得益彰,也讓他對練氣的思考更上一層樓。

不過理論歸理論,他體內的陰陽平衡還在控制,就得抑制自身煉化精氣以及吸收靈氣,如此才能保持自身修為不會增長過快。

如果他太急躁變強,壽命就會大大縮短,這件事宗門的執事和長老不止一次說過。

他心中也有數。

然而面對同齡師弟師妹們的議論還是會生出,‘如果自己能變得更強就好了的心思’。

好在歲數都不大,許多弟子在起步之中。

他們需要時間來識文斷字,然後再開始修行之路。

不說培養成大文豪,至少也得讓他們能理解經文含義,不然靠著關竅修出法力,以後也會在經文和術法上吃虧。

就如虞龍這些沒有家庭支援的,曾經也不識字,就得拿出一定的時間來學文字,也就造成三年來眾多弟子的修為並沒有拉開太大的差距,或許等底蘊積累的好了就會有人一飛沖天。

總歸一切是好的。

“嗚。”

鬼哭狼嚎的聲音在深山響起。

巫道弦無奈的笑了笑,這三年多他早就習慣了,時不時會有勐鬼爭鬥,又或是自然煞氣誕生陰靈。

它們的靈智有高有低,互相間提防吞噬,總會出現小規模的兵爭,有時候也會摸到茅屋攪擾他。

好在陣法穩固,那些陰靈鬼怪只能在茅屋的外圍徘迴。

忽地。

微風吹拂,一道身著赤靴的高大身影出現在鬼峰陣眼茅屋。

那人並沒有隱藏自身的氣息。

當他出現的剎那,鬼峰百千自然誕生的精靈、鬼物紛紛偃旗息鼓,一個個噤若寒蟬。好似在迎接鬼中帝王的降臨。

巫道弦還奇怪為什麼它們不再爭鋒。

“以你的體質,過早修行,有礙道途。”

“最好多讀幾本醫術,不僅改善身軀還能輔助修行。”

澹澹的聲音傳來:“草藥學也得認真學一學,外丹道是修行路上必不可少的資源。”

巫道弦驚然起身轉頭看過去,就要跪在地上朗聲叩首。

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拜不下去,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連話都不知如何訴說,心中慌亂勝惶恐:“後學弟子,不知老祖來此……。”

塗山君隨手將巫道弦托起說道:“宗門沒有跪拜規矩,面對哪一位都一樣。”

沒有半點威壓氣息,也無端著的威嚴,倒真的像是宗門和煦的太上長老一般,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巫道弦頓時放鬆心神悄悄打量這位不怎麼露面的太上長老。

據說這座後山大峰就是長老修建。

想到這,更覺得感激。

塗山君恰如一個和藹的老爺爺揣著袖袍走到山崖旁,巫道弦亦步亦趨的跟著出門。

“你爹和你叔父前幾日趕到宗門,他們想讓你離開宗門去東荒的大宗,說不定不到十年的時間就能修成金丹。你體內陰陽不平衡,不提早解決問題,越是修行越會壞你的壽命。”

“若你留在門中,十年可能到不了練氣後期。待陰陽平衡,方可踏上道途。”

“我不做拔苗助長的事情,不會用短暫實力誘你留在宗門。”

“不知你心中所想?”

“是去是留,在你一念之間。”

塗山君沒提收徒的事情,而是先陳明巫家兄弟的事情。免得覺得太乙宗是捨不得巫道弦的資質,並且因為巫家兄弟的決策才半強迫的收人家為徒弟。

塗山君不想以後在這件事有什麼異議,避免真成師徒而由此心生間隙。

這也是他一慣的行事準則。

巫道弦聽了第一句還以為是家人來看他,剛欣喜不到片刻笑容就僵在臉上,然後越聽越惶恐。

連他這個小孩兒都知道這樣做不好,怎得家族就如此不明智。他做子女的,也不好多言家裡的不是,只能把話自己吞下。

眼看巫道弦在思索,塗山君揣著袖袍站在山崖前欣賞著黃昏日落。

孤山寒影陰靈熄。

他其實對這些事情都不在意。

宗門攤開來,有很多事情發生,他總不能挨個去解決,有時候也沒法做出正確的決定,或者正確的決定反而導致不好後果,錯誤的決定又因為運氣成全大業。

隕炎真人講述挺對的:“順天登階。”

直到現在,哪怕他已經修至元嬰後期成為大真君,一身實力和完整術法或許能和不厲害的化神掰掰手腕,此言依舊讓塗山君受用。

道和術,確實有很大的差別。

巫道弦注視塗山君的背影,儘管太上長老看起來很好說話,好似和煦的老爺爺,卻不能忽略他強大的實力。

答應家族,有好處顯然壞處也不小。

再就是宗門對他確實不錯,他修行的是宗門九大基礎道經之一,居住的地方是太上長老親手佈置大陣。

同門師兄弟師姐妹都挺好的,並沒有因為他特殊的體質也修行緩慢而孤立他。

金丹宗師確實厲害,然而他覺得自己不至於止步金丹。

他需要更悠久的性命來輔左大道修行。

靠人,不如靠己。

巫家沒有通天的背景,東荒也不缺天才,為何不在太乙宗當首席,而去謀取更不確定的結果。

“太乙宗不差,我也不差!”

巫道弦堅定的說道:“老祖,我願意留在宗門。”

“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好!”

塗山君哈哈大笑轉身拍了拍巫道弦的肩膀,輕聲道:“可願拜我為師?”

巫道弦呆愣在原地。

隨後欣喜若狂的噗通跪在地上叩首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塗山君坦然受之。

算下來,巫道弦卻已是第六位弟子,可惜六位夭折三個,驚鴻遠走東荒萬法,行烈資質不堪造就,性子不適合修道,又被家裡和身邊俗務纏身,這輩子能成元嬰都是造化了。

眼前這個孩子,看著喜悅。

三年來也有些許關注,資質和道心都不錯,人品道德無劣跡。

為人是孤僻了點,並且有時候會極端想法。

不過這些都能慢慢矯正,只要不墮入魔道也不用太管,塗山君也沒想選個純正君子,那樣的人少不說也容易吃虧。

尊師重道的普通人就很好,或可傳承他的道統。

頷首說道:“從今往後,你就是為師的親傳弟子。晉真傳。”

本想把幡內的羽化傘取出,想到巫道弦才練氣,別說靈寶了,連法寶都難運用,奈何原先許多法器和法寶都被他融做晉升魂幡的材料。

摸了摸手掌,摘下一枚練手製作的符寶戒指道:“此物與你收攏雜物,其中道書和草藥書籍都可以看看,以作參考。”

“多謝師父賜寶。”

巫道弦喜滋滋的捧著符寶將之待在自己手上,左看右看,一副欣喜模樣。

這東西不僅能儲納物品,還蘊含防禦的真罡法罩和塗山君三成力量的一擊。

一旦檢測到使用者有生命危險就會觸發真罡氣法罩,待真罡罩被破的瞬間才會激發隱藏的一道術法神通。

收徒儀式還是要有的。

去玉宮殿由太乙真君主持和見證,收錄到宗門的名冊上。

塗山君沒想到大操大辦,邀請四鄰五友。

又不是門人弟子的金丹和元嬰大典,或是掌門的繼位大殿,具備戰略性意義。沒有必要用這個由頭給徒弟壓力,只要他們知道是他塗山君的弟子就可。

……

“收徒?”

巫家兄弟面面相覷。

蒙固還是好好的說了一番,臨到巫勻延再挽留並且拿出納物符的時候,他好似看到催命符一般趕緊逃命般的離開。

臨走的叮囑巫家不要多生事端,那位太上長老脾氣可不好,惹得他不快,巫家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巫勻續笑呵呵的說道:“此事成矣,侄子有個好師父也不用擔心修行問題了,而且有那位撐腰之後,我們巫家只會慢慢崛起。”

巫勻續長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件事,他也是頂著掉腦袋的壓力而來。

巫勻延說道:“為了道弦的前程和家族,我只能出此下策。”

沉吟道:“這樣做會不會得罪萬法宗?”巫勻延看向自己的弟弟,不免擔憂的說道。

“萬法宗就算再厲害也鞭長莫及,區區築基修士,沒被太乙宗拍死都是太乙宗的徐長老有涵養。”巫勻續沒有將萬法宗放在心上。

不如說,正因為太乙宗正派大度他們才敢提這樣的要求讓巫道弦離開宗門,要是換了其他宗門,他們兩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賢弟說的是,萬法宗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分宗而已,地方的紛爭不會引起東荒大宗的注意。”巫勻延不覺得自己弟弟說的有什麼問題,現在他們才算和太乙宗綁在一起,當然向著太乙宗說話。

“那位太上長老的脾性如何?”

“我們巫家能不能借勢?”

“……”

巫勻續搖了搖道:“不清楚,只聽說那位深居簡出,很少有人見過。我們可以尋那些執事和長老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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