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穿著機甲,來到了外面。
外面是一片末日景象。
蕭條的大街之上,不再有那種賽博朋克都市一般的繁華。
屍體橫著擺在街上,血液乾涸的痕跡在街道上拉出一條條暗紅色的道路。
沒什麼野生動物,前進聯盟本來就不注重這個,都消滅的差不多了,街道上有很多破壞的痕跡,本來流暢執行的車流已經變成了到處亂撞,留下一堆車禍現場的廢墟。
但是,和這片蕭條景象對應的,是四周吹來的,清新的風。
李啟閉上眼睛。
他四周的環境開始改變。
這並不是真正的改變,他只是在根據自己看見的東西,推演當時的情況。
周圍是充滿腥氣的風。
但是,末瀧開啟了機甲的面罩,下面的面孔充滿了不可置信。
“那就只能下去看看了,在這裡估計察覺不出什麼端倪,你在這兒等著,我下去看看.”
末瀧隨即說道。
應該是寄生。
他的身體好像游魚一樣,在空氣之中游泳,完美的劃過了空氣阻力。
兩個人啟動了光學隱形,然後透過高層大樓之中的跳躍進行趕路,很快就趕到了李啟所指向的地方。
沒有了空氣阻力,再加上向量噴口那堪稱恐怖的推力,讓李啟瞬息之間加速到了音速之上,衝到了末瀧的旁邊。
他知道李啟做的不能算錯,但明明有可能救下這幾千人的!
有可能的,人總要去努力的!
不依靠流線外形,沒有所謂的空氣動力學設計,這臺機甲本身就不是為了這個設計的,所以快速移動都是依靠力大磚飛,吸入空氣,然後用向量噴口強衝。
“你說的這個死氣,是人死之後才有的,對吧?”末瀧問道。
然後,李啟睜開眼睛。
接著,他進入了大樓內部,準備從樓道走到下面,這樣不容易被發現。
嗯……還是等末瀧去找結果吧。
“好吧,那我們出發,跟著我,我的潛行技巧好一些.”
末瀧低頭,開始潛行。
不過在末瀧耳中,這話就變得格外刺耳。
“就是說,這幫人現在看起來不像活的,但也不能確定,說不定只是因為快死了,怎麼說?下去看看?”李啟問道。
李啟也有樣學樣,找了個地方趴著,等待下面的動靜。
果不其然,過了幾分鐘——
“對.”
李啟點了點頭。
然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明明已經完全沒有了擊敗對方的任何希望,這些平民們卻仍然瘋狂地繼續衝擊著。
李啟這話的意思是,這些人本來就已經死了,然後屍體被寄生,不過是一群披著人皮的蟲人而已,所以不必擔心什麼。
以及死氣。
按照李啟的時間,過去了四個時辰。
這些人海——此刻如同撞上了礁石。
這麼想著,李啟再度往裡看去。
但末瀧一把甩開李啟的手:“你懂!你什麼都懂!”末瀧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吐出一口氣,平穩了一下情緒,沒有繼續怒吼,而是反問:“那你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機會啊?就一個機會.”
約莫一分鐘之後,一切結束。
然而……
就好像三角帆不管是順風還是逆風都能夠前行一樣,只要方法得當,逆風有時候也會帶來前進的力量。
兩人之間的對話都是無聲無息的,因為都已經轉化成了電波通訊,外界是沒辦法聽見聲音的。
然後,下面那些人,開始了‘換班’。
在哪一瞬間,生命的脆弱暴露無遺!
李啟甩了甩手,看向了末瀧。
“什麼?死氣是什麼東西?”末瀧摸不著頭腦。
“好,我明白了,那也就是說……體育館裡,現在情況不太好,對吧?”末瀧深吸一口氣,隨後說道。
李啟也就在這裡趴著,等待末瀧的指示。
畢竟他真的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不過猜應該猜得到……
如同潮水一般的衝擊一波又一波的撞碎在礁石上,卻永遠不會停止。
與之一起降臨的,還有末日。
“你怎麼知道的?”末瀧訝異。
推演開始加速。
唉,要改啊,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一炮又一炮地打在這數千人的縱深,勁風在離地面十來米的空中爆炸,以最佳殺傷效率用飛射的能量波將大片的人割草般砍倒,甚至能在遠處能看見翻滾著飛向天空的屍體殘骸……
他自己都沒察覺……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發呆的?
但在李啟的面前,這種頑強也是沒有意義的。
然後,天空之中,一艘世界級母艦的突然降臨。
“啊……啊?噢!等一下,我看看.”
李啟在發呆之中,被末瀧叫醒。
這說明這些人,起碼有八品以上的戰力,鬧呢?
李啟擺了擺手:“差不多就這個意思,你就知道一點就是了,有死氣的人,要麼自己活不了了多久,要麼他們剛剛從死人堆裡出來,這是經過實際檢驗的,不要懷疑,肯定是事實.”
只見他宛若一臺絞肉機,腳下死者層積,血液與肉沫鋪成了一灘,甚至肉眼可見的,那一排排人組成的長龍佔地面積急劇縮小。
廢話,當然死了!就是你親自動的手,你親自把這幫人打成了這樣!
這一地屍骸,比之前在集中營看見的更多!
“他們本來還有可能有救!我在裡面發現了他們的母巢!手術床說不定可以摘除他們體內的寄生體!”末瀧走到李啟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語氣。
末瀧下不了手,但李啟沒有猶豫,他知道這些人已經沒救了,或者說……他們早就死了,控制他們的,是他們體內的其他生物。
“他們的身上,有死氣.”
李啟說道。
他也不知道體育館裡有什麼,但現在看起來,裡面要麼是集中營那般屍山血海,要麼則是另外一些詭異玩意兒。
下面突然爆發了戰鬥!
末瀧的身影顯現出來,那些充滿死氣的人,開始追逐末瀧!
末瀧的機甲是對人特化的巡邏官七品機甲,也就是說這東西雖然大規模殺傷能力不強,但和七品過招是沒問題的,也能依靠大日真炎的力量有效殺傷七品對手。
李啟和末瀧站在高樓的最頂端,往下望去。
“噢,你誤會了,我是說,他們肯定沒得救,已經死透了,神魂都沒了,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李啟搖了搖頭,抓住末瀧的手腕:“信我,沒錯的,我懂的.”
面前的城市,曾經有著數以千萬計的人正在為了生計奔波,他們都是普通的民眾,過著普普通通的一天。
然後,一切重歸平靜,黑幫和蟲人帶來了新的秩序,所有平民都被強迫帶向了集中營,街道上的情景變成了‘人類消失之後’的那種畫風。
隨後,在即將落地之時,他伸出手,一隻手抓住牆壁,伴隨著激烈的火花和磨擦,牆皮都被撕拉了一層下來,減速之後落到了地上。
雖然有頭盔和麵罩擋著,想來,末瀧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微妙。
但也不需要去找,他一會會自己出來的。
另一個世界的標記什麼的……聽起來很不科學啊。
只是,這無關機甲,這是李啟自己的武藝,這是鯉流意的身法,李啟現在用出來,圓融如意,將一切流體,不管是誰,還是風,都作為自己的助力。
急風暴雨般的攻擊,死亡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衝擊著這些人。
但是,這麼強大的七品機甲,卻被這幫之前的普通人,追著跑!
這裡面有末瀧不願意還手的原因,但他們能夠捕捉到末瀧的身影,乃至於圍追堵截,這就已經非常恐怖了。
末瀧的隱藏做的很好,哪怕是他在樓上盯著看,也看不見他到底跑哪兒去了。
“李啟,你這次有沒有看見死氣?”末瀧這時候問道。
“差不多也理順了,那走吧,集中營的話,在那邊.”
李啟指了一下方位,他可以看見那邊聚集的人氣……
孤零零的一個人,李啟就像是被海水淹沒的人,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數千八品撕碎。
僅僅一秒而已,而李啟的機炮,光刃,鐳射各自啟動,加上他本身的武藝,就好像是一塊礁石一般——
那裡是一個巨大的體育場,佔地面積相當大,而且不是露天的。
這恐怕是對方的目的,他們挑選健康的生命,然後寄生在他們體內,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生與死交疊的狀態。
殺手機甲的襲擊,人們的慌亂,汽車亂撞,街頭的消防水管因此而爆裂,水花四濺,一道道白色的水柱增添了無數的混亂,爆炸的車輛,閃爍的電纜,倒塌的大樓——
如果下面有個大型亂葬崗,那有這種死氣也是很正常的,屬於是在死氣的地方待久了被沾染上了的型別。
眼前是安寧的廢墟。
“你……他們可能還有救!”末瀧走到李啟面前來:“我們或許可以——”
“死後,或者即將死去,都會有,這東西本質上是另一個世界的呼喚和標記,死氣越濃郁,另一個世界的使者就越容易找到你,將你帶走.”
李啟解釋。
“果然,還是寄生嗎?”李啟見狀,也沒有過多的猶豫,立刻跳了下去。
但李啟也不敢肯定,畢竟他確實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情況。
光刃彈出,李啟像是砍瓜切菜一樣,卻見上千人排著長龍撲向了李啟。
“是你的同胞啊,黑幫?但看起來不像,你看,黑幫在哪兒呢.”
李啟指了指下面。
換上來了另外一批人,但看起來也是市民。
末瀧站在旁邊,靜靜等待著李啟。
只是他解釋完之後,看見了末瀧正在盯著自己看。
然後,李啟衝了過去。
末瀧仔細一看,發現幾乎所有的黑幫都已經死去,他們的屍體擺在旁邊,先前的作威作福並沒有讓他們在蟲子主人給他留一條命。
然後,他給出了肯定的回覆:“有死氣.”
畢竟他們的無線通訊也是會散發各種波動的。
“感覺,懂吧?你不能理解的感覺.”
李啟笑笑,望氣術確實只能說是感覺,因為對末瀧來說這確實是無法去理解的東西。
什麼叫人都死了?
屍山血海之中,只有一些從野外飛來的食腐類獨坐其上,好似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沒救了.”
李啟卻直接搖頭:“人都死了,肯定沒救了.”
鯉魚躍龍門,不能逆流而上,那是找死,而是要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利用所有水流的力量幫助自己。
緊接著,他就看見了衝過來的那一批平民。
他直接跳了下去,直接利用體重往下墜落。
不,已經不是平民了,他們是寄生者。
“沒必要,現在下去就是把自己置入險境,先看看吧,避難所裡食物充足,我們這裡面也有營養液,先觀察一下.”
末瀧維持著光學隱身的狀態,趴在高樓之上,將自己融入陽光之中,同時遮蔽了各種掃描,中斷了和李啟的通訊。
末瀧說道:“有人守衛……不過,不是那些蟲人.”
“啊,搞定了,雖然變強了,但依然在巡邏官機甲的處理範圍裡,沒必要追著跑,會惹來其他人的.”
李啟說道。
很顯然,他們已經死了,連神智都沒有的他們,根本沒有正常的分析判斷能力,而完全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控制,令他們對死亡麻木不仁無動於衷。
現在守衛著的,似乎是從集中營之中挑選出來的人,他們拿著簡陋的武器,並沒有穿著機甲,而是穿著原本的市民服裝,而且看起來很餓,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只是……
現在的這種巡邏,應該是出於本能吧?
“就沒有機會可言,神魂都投胎去了,你可能不理解神魂是什麼東西,畢竟你的科技樹沒有點這個,但我能看見,我不會說謊,你知道的.”
李啟看見末瀧冷靜了下來,於是開始解釋自己的行為。
末瀧只是看了看天,然後似乎是說服了自己平靜下來,畢竟……李啟其實和他相處了半年多,如今也算是過命的交情,起碼李啟的話……是可以信的。
於是,末瀧問了一句:“李啟,你是外星人,在你眼裡,我們和他們,有區別嗎?”
李啟笑笑,說道:“當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