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人中心，無菌庫房。
看著面前已經完成測試的二代探測器，穿著隔離服的陳神開懷地笑了笑。
旁邊站著的就是跟著過來的王宜年。
“這兩代探測器在外形上有什麼差別嗎？”他探身看著面前這一群擺滿了庫房地面，足足三十個潛艇形狀的探測器。
這些探測器有半身高，看起來就像是三十枚超大魚雷。
陳神開口說道：“二代探測器在外形上跟一代沒有什麼差別，不同的只有裡面的裝置，這部分你應該在之前的會議上聽過。”
王宜年點點頭，他是聽過，不過聽沒聽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就一個看熱鬧的加一個傳聲筒，要是陳神跳一個領域，他也跟著跳過去學習。
那……
他豈不是第二個陳神？
“現在距離第二次實驗只剩下半個月了，都準備好了吧？”
陳神忽然問道。
王宜年連忙道：“準備好了，這次的飛船會把探測器先運過去裝好，等到實驗前三天，再把能量源送到月球上去。”
在外面，空間晶體就連稱呼都是絕密，只能代稱其為能量源。
陳神點頭，對著身後另一批工作人員說道：“現在就把探測器打包好，送上飛船吧。”
探測器在地面就要經過嚴格殺菌，大部分地球細菌都活不過地面，在打包起來之後，它們還要經受一次太空和月球的洗禮，在這兩種環境中能存活下來的細菌更是沒有。
只有這樣，陳神才能安心地把探測器送到蟲洞另一邊去。
畢竟對面現在已經確定是有水源的，而且溫度在零度以上，已經適宜很多細菌生存了。
細菌這種東西雖然微小到肉眼看不到，但是它繁衍起來的速度可不慢，這樣的生物汙染事件會迅速破壞整個星球的原始狀態。
說不定若干年後，他們到達那個星球，鑽好口子下去，會在水裡看到一大群地球生物……
地下海洋早已變成了地球的魚塘。
到那時候，就真是日了秋田了……
就像到了國外，本想品嚐一下國外的特色美食，結果卻被外國人請著吃了一頓左宗棠雞一樣。
正宗談不上，特色也說不上，就是很尷尬。
三十個探測器開始打包工作，陳神脫下隔離服離開。
途中還接收了一份從穹頂基地發過來的郵件。
裡面是最新的分析報告，裡面詳細分析了探測器出現在木衛二的可能性。
作為木星的衛星，木衛二表面十分光滑，常年被極厚的冰層蓋住，整個星球第一眼看去，就是一個冰球，因為地面上除了冰之外，沒有其他東西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氫和氧分別是宇宙中豐富程度排列第一和第三的元素，所以作為氫氧化合物的水在宇宙中其實非常常見。
哪怕是太陽系裡，水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
無論是以固態存在的冰，還是以液態存在的水，兩者在太陽系裡的質量加起來指不定比石頭還要多。
而在太陽系外，幾乎全由冰構成的星球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在宇宙中，真正稀罕的其實是長久存在的地表液態水，整個太陽系可能存在地表液態物質的只有土衛六。
一個星球擁有地表液態水，說明它擁有大氣層，在恆星照射的時候可以保護水源不會被直接蒸乾。
進而說明，這個星球的氣溫與地球類似，先天具備人類生存的條件。
……
在之前選定的行星和衛星中，六顆衛星是現在最有可能存在蟲洞開口的地方。
因為在大半個月之前，無動力的深海探測器傳回了新的資料和影像。
無動力深海探測器並非只能待在一個地方，它可以透過改變重量甚至是充氣的方式來上浮。
當時陳神想的是，說不定可以碰到一個跟馬裡亞納海溝類似的環境，這樣就可以直接浮上水面了。
結果它非但沒有浮出水面，反而還碰到東西了。
據攝像頭的拍攝以及取樣鑽探的分析，陳神他們可以十分肯定，那就是冰！
一層凍結的冰阻擋了探測器上浮的通道。
這基本可以把土火兩個行星的可能性排除掉。
這兩個行星地下存在冰層的可能性不大。
反倒是另外六個衛星，上面每一個都含有大量的冰，甚至大半都是冰物質構成的。
其中有一些甚至還有冰火山，在高壓之下會定期往外噴射冰晶以及其他一些氣體。
把這份分析報告帶回辦公室看。
王宜年在一邊看著電視新聞。
上面播放的正好就是第二次蟲洞實驗的訊息。
王宜年忽然問道：“你說我們這個訊息公佈之後，又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到現在網上都沒平靜下來吧？”
陳神在腦海裡整理了一下現在收集到的資訊，一邊說道：“哪裡有這麼快，這才過去一個半月，對面打的水費還沒花完呢。”
陳神在紙上羅列出六個衛星和兩個行星的名字，同時還寫上了蟲洞另一邊的水溫以及成分，還有流速等其他一些零碎的資訊。
王宜年點了點頭，“確實，估計這次的錢不少，在全世界範圍內燒了這麼久了，還沒有燒完……”
在科學界之外，或者說在網路上，涉及到人造蟲洞專案的地方都伴隨著大量的爭吵。
直到現在為止，這些爭吵都沒停止。
兩邊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
反對方說人造蟲洞沒有理論依據和事實證明，支援方認為月球上的異象就是最好的證明。
“哎，對了，我們的成果什麼時候會向外公開，現在第二次實驗都不遠了。”
王宜年靠在電腦桌旁問道。
陳神從桌子上抬起頭，“公開資訊？現在就可以啊。”
他轉了轉腦袋，看了下週圍，把目光定在自己剛剛寫過的紙張上面。
“你看，這張紙就挺合適的。”
王宜年過去看了一眼，頓時額頭就流了汗下來。
“你這東西只能給現在的局勢火上澆油吧？”
這上面就只有幾個手寫的資料和名字，一點多的資訊都沒有，充滿了暗示的意味。
這發出去了，只會給現在的兩方開闢新戰場，讓他們吵得更歡快吧……
王宜年看著陳神，十分懷疑他的動機。
這傢伙總有一點惡趣味。
果不其然，接下來陳神嘿嘿笑了兩聲，“吵起來不是更好嗎？正好幫我們做宣傳了，這樣不知道能省掉我們多少經費。”
國內花在宣傳上面的經費跟對面或者跟周邊鄰國比起來，都遠遠不如，現在有機會白嫖，自然得抓緊機會不要放。
“現在可是對面花著綠油油的美刀在幫我們炒作熱度啊，每天都要上好多個熱搜的，我們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
要是沒有對面的幫助，估計專案也就是實驗前後或者出結果的幾天能掀起風浪了，平時沒幾個人會特地留意。
陳神接著說：“況且，以我們現在的情況，短期內是拿不出足夠說服外界的證據的，除非讓其他國家也參與進來。”
王宜年也覺得這個問題難辦，“那倒也是，現在探測器在外星的地下海洋，沒法發回任何訊號，的確很難讓外界相信。”
這也是現在能吵得這麼兇的主要原因。
陳神坐在電腦椅上，拍了拍旁邊王宜年的大肚腩：“所以面前這種事情，我們只要放寬心就好了。”
說著，他拿起自己的外用手機，拍了張照片，就想把它發到網上。
作為專案負責人，負責整個專案從技術理論到專案建設宣傳工作，他有權力決定資訊的公開時間。
而且這上面的水體資料算不上機密，在第二次實驗之前就會公開，到時候一併釋出的分析論文已經在撰寫中了。
不過，突然間。
陳神的動作停頓下來，眼神有點迷茫地摸了摸自己下巴。
“怎麼了？”王宜年問。
陳神抬頭：“我的賬號密碼是多少來著？”
……
陳神的資訊最終還是發出來了，靠的是謝依依發過來的密碼。
社交賬號的密碼這種資訊在他的腦子裡優先順序太低，平時甚至都沒留意過。
當人發現陳神已經斷更萬年的賬號突然更新，全世界各個地方的人們都第一時間打起了精神。
“是他！”
“是他！”
“就是他！”
“他的賬號更新了，馬上去看看！”
“我還以為他已經銷燬賬戶了！”
各處的諜報機構就像一頭甦醒的餓狼，把目光放到陳神更新的資訊上。
然後——
“木衛二、木衛三、木衛四、土衛六、土衛二、海衛一、火星、土星，水溫……”
“這是什麼東西？”
從睡眠中醒來的亞瑟抱著自己的枕頭，抓了抓蓬鬆的頭髮，又去倒了一杯加了黑芝麻的咖啡，中途還去了一趟衛生間，出來時候照了照鏡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的頭髮好像變黑了，但是脫髮卻沒有改變。
“不可能啊！以形補形啊……”
這樣唸叨著，亞瑟眯著睡眼回到電腦前，開始了自己久違的工作。
“嗯，都是一些星體的名字……”
嘗試著把上面星體都輸入搜尋框搜尋，在看到一大串的介紹之後，亞瑟直接選擇了退出。
“讓我想想，平時這種時候我會怎麼做？”
“應該是……到對面的評論區去收集靈感！”
亞瑟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埋怨自己真是悠閒太久了，居然忘記了主要的工作內容。
迅速登入國內社交平臺的賬號，亞瑟直奔評論區。
果然，現在已經有人開始分析了。
“這個人認為這上面的名單有可能是蟲洞另一邊的開口，真是個不錯且瘋狂的想法，抄了！”
亞瑟取下嘴上咬的筆，潦草在紙上寫了“蟲洞開口”的單詞。
繼續看下去。
“這個人認為‘這些星球上面都可能有液態水，而後面就跟著水體資料，探測器裡還有深海探測器，所以很明顯是探測器已經透過月球蟲洞成功到達了一個深水環境中，而且瞬時通訊可能無法定位……’”
亞瑟用熟練的中文念出評論內容，喃喃道：“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抄了！
與亞瑟類似的行為，不斷在其他情報機構發生，這一行的工作內容有時候就是這麼無聊。
情報機構都要過來抄評論，只能說明國內的吃瓜群眾想象力和延展性都是一流。
面對陳神這有些無厘頭的資訊，迅速就猜到了正確答案。
在資訊解讀完畢之後，這張紙連同上面寫的字就像是新的燃料，投入了未平息的爭論中，讓這把火燒得越來越旺。
對面的宣傳小組看到有新情況，更是緊急撥了一筆水費來把水攪混。
要求也是老一套，只要看到支援蟲洞論的就馬上上去嘲諷，在愛因斯坦等諸多科學家的威望加持下，這一招頗為好用。
不少人對蟲洞專案的熱情都被冷嘲熱諷打壓了下去，甚至水軍們還透過這個手段，在網路上營造出了一個誰支援蟲洞誰就應該羞恥的氛圍。
只要有人表示自己支援蟲洞，馬上就會有人進場嘲諷，然後引入新的支持者和反對者，兩方一起吵。
吵到最後水軍以外的人，甚至只是在一邊看著的人都心累了，大家的熱情也被打壓下來了，不少人都不敢再在網路上發表支援蟲洞的言論，生怕惹來那些瘋狗。
這是對面慣用的手法了。
跟“客觀理智”“獨立思考”“將心比心”等方法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工具包了，拿起來就能用。
這手法看起來並不高大上，就像潑婦罵街的人海戰術版，沒有一點逼格，但是管用。
這就夠了。
正如電視裡的炒股是時機稍縱即逝，分秒必爭，而現實裡的炒股是樸實無華的拔網線。
電視裡的輿論鬥爭是權威媒體一篇報道決勝翻盤，現實裡的輿論鬥爭可能只是簡簡單單的水軍洗腦。
不過在這種亂象之下，一種聲音卻是突兀而起——
“我們人類應該通力合作，各國應該把自己從那八顆星體中探索到的資料都共享出來，用於幫助人造蟲洞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