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翌日。

素嬈一行人正穿梭在林間。

林木高大,冬日的枝椏上葉子枯黃,落了大半兒,光禿禿的遮不住日光。

光線朦朧,從交錯攀附的枝頭縫隙裡灑下,落在覆滿積雪的地面上,碎星般的光芒耀眼奪目,令人移不開眼。

“這邊有兔子的爪印,快來。”

小七對他們招了招手。

竹宴邁步跟去,“哪兒,在哪兒呢?好傢伙,還真被你找到了,快追,說不定今晚能吃上一頓烤肉。”

兩人身形敏捷,迅速跑遠。

素嬈幾人屢見不鮮,懶得管束,反正他們心理有數,跑不了太遠就會折回來的,可是這次,她失算了。

過了許久,不見人影。

“該不會出事了吧?”

黑臉漢子疾聲說道。

素嬈搖頭:“竹宴身上帶著訊號彈,若遇危險,必會示警,既然沒有動靜,許是被什麼事絆住了,走,去看看。”

他們正要順著人消失的方向追。

突然隱約不遠處傳來人聲,緊接著兩道熟悉的人影互相拉扯著往回走。

“都怪你,本來能追到的。”

“你怎麼不怪你自己,是你非要和我動手才把它嚇跑了的,再說了,現在是互相埋怨的時候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輕重緩急。”

“就你知道。”

“廢話,我當然比你懂……”

兩人你推我搡,互相慪氣著走到近前。

看他們完好無缺,眾人齊齊鬆了口氣,隨後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兩人也不知道什麼毛病,一見面跟斗雞似得,逮著喝口水的功夫都能吵起來。

素嬈無奈:“回來了那就繼續走吧。”

她扶著樹幹剛要轉身,忙著和小七吵嘴的竹宴立馬噤聲,“姑娘,現在恐怕走不了。”

“為何?”

素嬈疑惑,其餘人同時看向竹宴。

竹宴收斂戲謔之色,正經道:“剛才我們倆追出去,在不遠處的山坳裡發現了大批腳印,方向駁雜,大小不一。”

“然後我們又在周圍仔細盤查了一番,不僅地面,連樹梢和松石上都有人行過的痕跡,印子極淺,是高手所留。”

幸好山中積雪未消,所以這些痕跡尤為顯眼。

“而且依據屬下觀察,他們所去的方向並不一致,當份屬不同的勢力。”

聞言,素嬈和蕭散等人面色驟凝。

獵戶說過,燕勒山脈遼闊無邊,人跡罕至,便是他們這些熟悉地形的老人尋常也只敢在外緣活動,從不深入,怕迷失方向。

是以他提供的路線都是沿著山脈邊緣穿行。

相對安全。

但此時山中驟現大隊人馬,很難不讓人警惕。

“情況未明不好妄下論斷,後面的路小心些,見機行事。”

話雖這麼說,但這種時候突生變故,素嬈不免聯想到某些事情,他們一路走來小心謹慎,規避人群,應該不是衝他們來的。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東宮太子!

這個猜想在不久後很快得以印證。

“大哥,你說這茫茫大山的咱們這樣無頭蒼蠅似得亂轉,真能找到人嗎?”

話音傳來,素嬈耳尖微動,足尖一點瞬間飄上了樹。

“有人來了,隱蔽。”

竹宴等人反應迅速,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翻越巨石,或是縮到山坡底下,藉著雜亂的荊棘叢遮掩身形。

須臾,人聲漸近。

“來都來了,還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麼?來這兒的誰不是想碰個運氣,那可是數萬兩黃金啊,夠咱們哥倆吃香的喝辣的,幾輩子都揮霍不完,你不想要?”

“當然想。”

兩道人影步入視野,皆挎著刀,邊走邊隨意聊著,“可是我聽說不僅是官府,連江湖不少勢力都出動了,像什麼霹靂堂,楊門鏢局,風劍谷,對了,還有第一樓……”

“號稱閻羅惡鬼的殺手組織第一樓也到了不少人,光聽名字,我都覺得小腿肚打顫,咱們要和他們爭黃金,那不是自尋死路嘛!”

“怕什麼!”

左邊的青衣男子冷嗤了聲,“懸賞令下,各憑本事,他第一樓再霸道,也不能無緣無故,大開殺戒,只要小心些別招惹他們就不會有事的。”

“哎,但願如此。”

兩人剛走到一處粗壯的白樺樹幹旁,眼前突然一花,緊接著脖子貼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尖銳且鋒利,不用看都知道是什麼。

“誰?”

青衣男人身形僵住,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威脅,吞了口唾沫:“我與閣下無冤無仇,你為何偷襲……!”

另一人也被影刺制住。

緊張的臉色蒼白,話不成調:“你,你們想要,想幹什麼……青天白日,濫殺無辜,你……”

“你可不無辜。”

女子含笑柔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兩人抬頭望去,便見樹梢上坐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陽光灑在她們身上,只見素衣淺淡,晃得人看不清容顏。

周圍不知何時聚攏了一堆人,個個氣勢凜冽,訓練有素,一看便知道來歷不凡,弟兄倆對視了眼,臉色更白。

青衣男人強笑道:“姑娘說笑了,咱們弟兄倆與諸位素未謀面,既無舊怨,亦無新仇的,被人拿刀架著脖子,可不就是無辜……”

“殺人者,人亦殺之,想賺賞金,難道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素嬈隨意勾了捋髮絲,纏在指尖上打轉,明媚的陽光將她蔥白如玉的之間照的近乎透明,她微微仰面,笑得肆意又邪氣,活脫脫一副嬌蠻模樣。

“姑娘你,你是為了賞金來的?”

青衣男人頓悟,用餘光剜了眼自家弟兄。

這個烏鴉嘴。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後者顫顫的縮了下脖子。

素嬈輕晃著腿,攀著樹枝好整以暇的往下看,戲謔一笑:“那不然呢,這荒郊野嶺除了黃金還有什麼能吸引人?”

“既然都是同行……”

青衣男人還想拉關係求饒,素嬈毫不客氣的打斷他,“同行那就更不能留了,黃金就那麼些,憑你們這種草包也想分一杯羹?”

男人蒼白的臉上最後一抹血色褪盡,顫聲道:“你……你這是執意要滅口了?濫殺無辜,你也不怕遭報應。”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素嬈笑得花枝亂顫,好半天才忍住笑,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得看你們這條命,有沒有活著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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