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官場裡一直有個傳聞。”

推官吳大人小心抹了把冷汗,掀起眼皮覷了下她,小聲道:“說是宋大人一個妾室同人私通,攜款潛逃。”

“私通?不是說她是病死的嗎?”

宋岱巖後院清淨,僅有的一個妾室是三年前從州城帶回來的,據說是雲州牧齊湘所贈,暗堂送來的那個冊子上有此記載。

世風如此,對於那些達官顯貴而言,女子猶如玩物,輾轉作禮乃是常事,素嬈當時看過就擱在了一旁,並未放在心上。

那女子入府半年後,驟發心疾而去世,宋岱巖為顯寬厚以及對恩師的感念,還特意替她辦了場法事。

但如今聽著,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

“姑娘誤會了。”

那八字鬍的推官將姓吳的往旁邊一推,搶過話茬道:“他說的不是宋府裡的小妾,而是養在外頭的女人。”

“宋岱巖的外室?”

素嬈眉頭微挑,端正了幾分神色,“他外放為官,爹孃不在身邊,又沒有正頭夫人,若是看上了哪個女子迎入府中就是了,為何要養在外頭?”

“難道……那女子有什麼問題?”

“姑娘聰慧,一下子就說到點子上了。”

那推官作勢嫌惡的擰起眉頭,沉嘆道:“朝廷不允許官員狎妓,那女子,是個賤籍妓女。”

素嬈頓時明白了。

怪不得宋岱巖只敢將她養在外面,他固然可以利用身份便利替她脫籍,但賤籍從良依舊會惹人非議,這點從玉娘和宋瑾瑜之事就可以看出。

“你的意思是,這樁命案相同的境遇使得宋岱巖想起當初的背叛?”

“極有這個可能啊。”

吳大人抽空插嘴道:“這訊息雖然未經證實,但那段日子宋岱巖消沉的很,時常借酒澆愁,一次酒醉後還說什麼‘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之類的話,聽起那些煙花之地就冷臉,顯然是將那些風塵女子都恨上了。”

素嬈眸光微動,思索著這番話。

說起來,官衙對峙那日,宋岱巖也曾對玉娘口出惡言,這番分析聽著不無道理。

見她陷入沉默,吳推官兩人對視了眼,皆有些忐忑不安,他們心裡清楚,不論到底是何緣由落了印,大錯已經鑄成,一頓處罰是免不了的。

但比起刻意捏造假案,草菅人命而言,翫忽職守的罪名可輕多了。

“素姑娘,你看這……”

吳推官性子急躁,很快就耐不住死寂。

旁觀眾人也一併看向素嬈,昏暗的大牢內,跳躍的火光映著少女瓷白絕豔的容顏,不添暖意,反倒看著多了幾分疏冷之感。

她沉吟片刻,終於開口:“外室私奔是多久的事?”

“差不多兩年多以前吧……”

吳推官答完去看她的臉色,卻見她柳眉微蹙,若有所思,浸淫官場多年練就的眼力告訴他,這時候千萬不要去打擾!

隔了很久,素嬈緩緩抬頭。

“事情我大概清楚了。”

她這話一出,眾人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尤其是吳大人和他身旁的同僚,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瞪得銅鈴一般大。

“姑娘……”

決定他們生死的時候到了!

素嬈視線一一從他們身上掠過,審視般凝重而緩慢,那眼神算不得凌厲,但有種令人心悸的壓力。

‘撲通’‘撲通’‘撲通’……

吳推官兩人能明顯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從臟腑一路懸起,直逼喉嚨,四肢有些發冷而遲鈍,雙股不自覺打顫……

素嬈也不說話,就這樣望著他們。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冷汗溼透了衣衫,他們從來哪一刻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麼近,好像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鋒利的刀鋒貼著喉管,冰冷的令人齒寒!

“你們……”

她緩聲開口,簡短有力的兩個字如驚雷般在頭頂炸響,吳推官還好些,驚駭之下勉強能維持冷靜,他旁邊那位八字鬍的同僚就不行了,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噗通一聲,膝蓋磕在地磚上,沉重而響亮,素嬈面不改色的接上那句未說完的話:“你們感受到了嗎?”

“什麼?”

誰能料到緊要關頭她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跪著的人影愣了,吳推官愣了,甚至連旁觀的沈知白等人,也愣住了。

素嬈凝望著眾人,耐著性子道:“我問,你們感受到死亡臨近,屠刀懸頸的滋味了嗎?害怕嗎?”

怕!

能不怕嗎?

吳推官兩人慾哭無淚,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們真的想抱頭痛哭,“姑娘到底想說什麼?”

“當日,玉娘和石毅也像你們一樣害怕。”

素嬈面色平靜,眸光卻陡然一冷:“今日我於你們,就好比昨日你們於玉娘兩人一般,一言可定對錯,一念可決生死。”

“我清楚這個決定的重要性,那你們呢?你們心裡清楚嗎?揮下屠刀的那一刻,你們在想什麼?”

話音鏗鏘,字字戳心。

兩人當即慚愧的低下了頭,眼角餘光瞥過那染血的木樁,耳邊似是盤旋著那些慘叫……

他們當時在想什麼呢?

他們想,反正案情明瞭,疑兇落網,簽字畫押是遲早的事,誰來審都一樣,雖然太守大人行事違背章程和規則,但總算了結此事。

他們想,落個印罷了,一切準備就緒,何必再多作折騰!

他們想,這案子結束了,可以好好睡個覺,吃個飯,去閒雲樓聽曲兒品茶,逍遙愜意。

他們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過萬一錯了呢!

“你們抱著僥倖的心理,覺得僅此一次,應當不會有大礙,所以簽了字,落了印,但在這供狀之上,它不僅僅是個名字和圖案,更是身為主審官的責任。”

素嬈沉聲說罷,拂袖起身,“請兩位大人謹記人命關天四字,望今後以此為誡,切莫自誤,也莫誤他人性命。”

最後一句,以作裁斷。

他們有翫忽職守之罪,卻並未與宋岱巖勾結,草菅人命。

吳推官兩人算是保住了性命,如釋重負。

不過那些話字字句句都烙印在了心上,他們會記得這些罪與孽,虧欠與鮮血,掙扎與絕望,待日後彌補過錯。

兩人齊齊躬身,拱手道:“在下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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