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綰也沒什麼特別的心思,她只是和陸蘭幽一樣,在意的人放在心尖上,處處思慮周到,不在意的人嘛……

那就是真的不在意了。

也不會管旁人是個什麼感受。

只是她遠不如陸蘭幽那般圓滑會掩飾……

素嬈怕她和南錦瑟再聊下去真出問題,遂岔開了話題,南錦瑟沒想太多,喜道:“可以啊,我聽說這兒的靜池很有意思,正愁沒人陪我去呢。”

陸綰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素嬈,“行。”

幾人的視線凝在周吟身上,周吟水袖中的手悄然收緊,修剪圓潤的指甲緊抵著掌心嫩肉,硬是掐出些半月狀的痕跡來。

刺痛不止。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那就一起吧。”

她真的……不甘心啊。

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陸綰無意間看了眼,停下了腳步,幾人紛紛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她怎麼在這兒?”

湖畔綠柳,少女臨水而站,身後婢女替她撐著傘,陰影遮去她半邊臉,隱約只能看到那蒼白削尖的下頜。

她似是說著什麼,沒說兩句就開始咳,一聲比一聲急促撕裂,嬌軀顫抖,像是狂風驟雨下即將凋謝的花朵。

令人光是看著都替她難受。

錦瑟好奇道:“這誰啊?”

“孫閣老家的小孫女兒,孫蝶,妥妥的一個病美人,泡在藥罐子里長大的。”

陸綰顯然對她很熟悉,語氣難得多了幾分惋惜:“太醫說她患有肺癆,活不了多少年,孫家一直用各種名貴藥材給她吊著,關在府裡養病。”

“真奇怪,這次怎麼放心讓她出來了。”

“孫蝶,孫閣老……”

素嬈腦海中靈光一閃,話已不自覺的問出口:“孫晟是她什麼人?”

“她兄長。”

陸綰聽她談起此人,奇怪回頭:“怎麼了?”

“沒。”

素嬈搖頭,含笑道:“紅顏薄命,有些可惜罷了。”

聽了她的回答,陸綰不疑有他,繼續朝靜池的方向走去,臨走前,素嬈看到湖邊的花樹上蝶舞紛飛,少女立在旁邊,臉上掛著恬靜的笑。

李密和孫晟交往甚密。

又對他有救命之恩,想來去過孫家,那是不是也見過這位孫小姐……孫蝶,蝴蝶……

他所求所護的……是她嗎?

這念頭很快從腦海中閃過,轉了會,又歸於沉寂,李密已死,秋氏伏誅論罪,這些細微的東西再無從查證了。

想再多也只是平添煩惱。

素嬈將這個發現拋諸腦後,悠閒自得的跟著去了靜池。

靜池以數個獨立的小池組成,周圍以山石林木,漏窗珠簾隔開,極好的保證了私密性。

換好衣裳,幾人穿著白色的紗衣匯合。

邊走邊挑選著水池。

素嬈看周吟三五不時的朝錦瑟那邊瞧上一眼,欲言又止,想兩人或許有話要說,遂主動拉著陸綰朝另一邊走去,“我們去那邊泡。”

“哎?就我們倆?”

陸綰扭頭看向錦瑟和周吟,“她們呢?”

“她們會自己找地方的。”

素嬈話剛說完,錦瑟就跟了上來,“你倆跑什麼?還怕我看你不成?”

素嬈回頭一看,她和她們就三步之遙。

後面周吟面色難看的跟著,這場面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陸綰朝素嬈飛了媚眼:“素美人,你的一番好意人家不領情啊。”

素嬈輕捏了把陸綰的胳膊。

然後索性對錦瑟直言道:“我瞧著周小姐好像有什麼話要你跟你說,你們先說清楚再過來吧。”

錦瑟看了眼周吟,後者面色蒼白,眼神閃爍。

交疊在小腹的手因緊張而微微用力,幾乎看得見手背上浮動的青筋。

“這些話原本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周小姐想說,那就攤開說清楚,免得咱們大家都不自在,走吧。”

聽她話裡的意思,是要當著陸綰和素嬈的面兒說。

周吟看了看素嬈,她倒是無妨,但旁邊那位眼神灼灼的陸小姐卻……

不過轉念一想。

她、謝殷、苻筠,還有眼前這位姑娘的事早已鬧的是滿城風雨,誰又不知道。

避不避人好像確實沒什麼緊要。

煩躁不安心打著顫兒,跟上了南錦瑟,幾人在最裡面靠近假山的位置找了處清泉。

池邊玉石打磨的十分光滑。

陸綰用腳尖探下去試了試,“剛好,我先去了。”

她直接踩著石階下了水,往裡面淌去,然後找了個寬敞的地方,背靠著池邊,雙臂展開,悠閒的將自己浸在水中。

水波盪漾,一圈圈漣漪層疊不止。

“愣著幹什麼,下來啊。”

陸綰催促道,其他幾人對視了眼,漸次下了水,各地找地方坐好,錦瑟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笑道:“這地方雅緻歸雅緻,就是小了些,感覺施展不開。”

“你想怎麼施展?”

陸綰好奇問道。

素嬈闔眸靠著池邊,仰面放鬆,將脖子以下全部泡在水中,沒有參與她們的談話,靜靜聽著。

錦瑟笑道:“當然是游泳啊,你們不知道,在丘州的邊境地帶有條大河叫銀帶,蜿蜒綿長,水深浪急,每年天氣炎熱的時候,大家都在河裡沖涼嬉戲。”

“渴了就去岸邊的農家裡摘些瓜果吃,再打點野雞野兔,剝皮剔骨,用木棍穿好架在火上烤,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到了晚上,還能蘆葦蕩裡捉螢火蟲。”

“我去年捉了好多隻,用瓶子裝了掛在帳前,夜裡閃閃發光,好看的緊,就是不知道盛京有沒有能抓螢火蟲的地方,不然我也給你們做盞燈。”

“你說的是軍帳?”

陸綰問道:“可是軍營裡不是不能有女人嗎?”

周吟聽到了她自己想聽的東西,也朝著錦瑟看去,錦瑟雙手在水裡隨意的划著,輕嗤道:“這就是你們想岔了,有這種規矩且能執行的,只有陛下的王軍、御林軍、虎賁營以及各地不用打仗的屯田軍。”

她眼中的光彩淡了些,輕道:“邊關……不是這樣的。”

“邊關是怎樣的?”

周吟猶豫了下,輕聲問道,她很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地方能讓人脫胎換骨,變成了全然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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