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的競爭劉武不怎麼管,畢竟不是什麼惡性競爭,所以此時的劉武正準備探望歸義旅犧牲者家屬。

歸義旅人員眾多,犧牲者眾多,但大多數都是北疆的百姓,劉武沒有這個能力去探望。

但是那些從中央出發的將士們,無一不是心懷理想的軍官。

這些軍官,有的都是最開始的老兵營出來的,有的是後來加入的,但無論如何,他們能夠成為軍官,那都是從講武堂出來的。

而劉武,正是講武堂的山長,這每一名北上的軍官,都是劉武的學生,甚至劉武都親自教導過。

但現在,隨著陣亡名單的確認,劉武心中也很是沉重。

先不說他們的家屬如何,就說劉武心中都不好受。

所以,劉武此時需要一個個家庭都看過去,不是慰問,而是求個心安,然後照顧一下他們的家庭。

第一站,便是河圖山,這裡是漢軍起家的地方,所以這裡的軍官也是最多,同樣犧牲也是最多的地方。

張陽波,原名張全蛋,老兵營出身,後入講武堂,北上成為歸義旅第三步兵營第四大隊大隊長,作戰勇猛,陣斬敵人五十一,執行‘驚雷’行動,戰死於亂兵之中,屍骨無存,北疆修築的只不過是衣冠冢。

所以,劉武最先來得就是這一家。

其家中有父母二人,妻子一人,二子二女,最大的年齡不過九歲,最小的年齡方才一歲。

可以說,因為其在漢軍之中的地位,家中生活不會困難,他是家中獨子,孩子又且年幼,反而家庭最是脆弱。

“張老伯,我來看你們了!”

劉武敲響了張家的大門,一個老者開啟門看見來人是劉武以後,悲傷的表情也換成了一副欣喜的模樣。

“大祭酒來了,老婆子,快點準備好吃的!!”

張老伯高聲喊道,顯然對於劉武的到來他很開心。

劉武連連拒絕,畢竟身為驚雷行動的成員,陣亡訊息是最先傳來的,完全不用統計。

所以,張老伯早已經知道兒子戰死的訊息,現在劉武還要在他家吃好吃的,恐怕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而且,他很愧疚。

不是說對戰士們死亡而產生愧疚,而是因為張陽波連屍骨都找不到,只能建立衣冠冢而愧疚。

雷州和北疆之間間隔實在是太遠了,或許遠到張老伯和他的妻子、兒媳婦、孫子、孫女連一個衣冠冢都見不了一面。

“張老伯,您不必太過忙碌,我來就是想要看看你們的家庭生活困不困難,你們的身體好不好。”

劉武說話很溫潤,完全沒有在一眾指戰員面前不顧形象破口大罵的樣子。

“好滴很,好滴很!”

張老伯連連點頭,而且劉武環顧家中,雖然不華貴,但也不破爛,顯然家中生活不錯。

張老伯拉著劉武坐下,然後給劉武倒上一杯茶,讓劉武連忙上前幫忙。

“哎呦呦,張老伯,這個我來就行了!”

“這哪行,您是客人,我們怎麼能夠讓客人動手呢!”

張老伯很淳樸,嘿嘿一笑。

接著,雙方拉起了家常,劉武問問這,問問那,是不是瞭解一下兩位老人的身體,暗暗幫助他們把把脈。

總之就是儘可能的溫馨,安慰兩位老人家走出悲傷。

“大祭酒,我們知道您的意思!”

兩位老人很輕易的就看出了劉武過來的意思,所以他們看似很是灑脫。

“全蛋戰死北疆,其實我們心中早就有底,畢竟當兵的,哪一個能夠活到老呢?無非是早晚罷了!”

“況且啊,我家孩子也很爭氣,打擊蠻子,五十一人消滅敵人兩萬甲士,這說出去,家中長面子啊!”

“來在大乾治下,我們一家苦的吃不上飯,什麼也算不上;而後白蓮教來了,勉強能夠吃得上飯了,可是吃飽還是不行。”

“但是現在,家裡能夠吃飽、穿暖、住好,而且兒子還掙來了這麼大的軍功,我們村子都準備修建一個大祠堂,專門供奉這些戰死的娃子了。”

“最重要的是,俺家現在也算是一個官宦之家,開一個族譜,孩子們以後討媳婦也容易,孫女也能嫁一個良人,生活不必過的太苦。”

“這是好日子,八輩子都修不來的好日子。”

“所以我們心中悲傷,但更多的是喜悅,您其實不必因此而愧疚!!”

兩位老人或許沒有什麼文化,見識也不夠長,但他們活得明白,看的清楚,也知道劉武在想什麼。

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不想讓劉武擔心他們罷了!!

劉武有些沉默,心中很感動。

此時張陽波的妻子一身素服,懷裡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孩童,手裡還牽著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走了過來。

“劉武叔叔!”

剛一見面,張狗蛋一個飛撲就撲向劉武。

“喲,小蛋蛋來了!”

小蛋蛋,小名叫狗蛋,是劉武對這個八九歲孩子的稱呼。

劉武很有孩子緣,也最喜歡跟孩子一起玩,而當初也見過老兵營家中的孩子,對於這個小傢伙那是喜歡的緊。

劉武接住張狗蛋,然後將他抱起,捏了捏他的臉蛋。

“最近學習怎麼樣啊?”

劉武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小傢伙眉頭都皺到了一塊,然後言簡意賅。

“很好,要是沒有作業就更好了!!”

劉武聞言,臉上都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說實話,孩子們的作業不多,也就是快要過年了,饒夫子親自佈置了一些文章讓他們在家背,等回到學堂以後要抽查背誦罷了。

這都是小事,

小事。

不過小孩子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面,而是好奇的問道。

“劉武叔叔,他們都說我父親死了?”

“我知道死是什麼。”

“就是睡著了再也不會醒,然後埋進土裡,永遠也不跟我玩。”

“原來我的好些好朋友都是這樣,就像是牛蛋、二狗、三丫。”

張狗蛋掰著指頭一個一個說著人名,這些都是在他沒來漢軍之前的小夥伴,都是在某一天突然夭折,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所以他很好奇。

“可是,我還沒有看見父親睡著呢,也沒有見到墳頭?”

“所以劉武叔叔,您說我父親死了,是不是他們在騙我??”

張狗蛋眼睛瞪的大大的,心中期盼劉武說他的父親沒有死。

畢竟,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生活在困苦,早已經懂事,如何不知道什麼是死亡。

劉武,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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