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伸出手指在案几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看著對面的林雲崢,沈清辭若有所思道:“你覺得,皇后是怎樣的人?”

“皇后舅母?”

林雲崢皺眉想了想,認真道:“笑裡藏刀,綿裡藏針。”

沈清辭猜也是這樣。

能穩坐中宮那麼多年,怎麼可能簡單了去。

就連對她,至少表面上也做到了滴水不漏。

沈清辭瞧那高嬤嬤的待人接物,就能猜到她背後的主子是有多八面玲瓏。

這婚既然是由她做主的,退的話,還得從她這裡想辦法。

可沈清辭跟她實在沒什麼接觸,瞭解得不多,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好在,按照高嬤嬤的說法,等過一段時間會接她進宮小住,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了。

還有三皇子那頭。

沈清辭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

“你堂兄和三表哥他們什麼時候動身?”

她想去見見那位三皇子。

林雲崢抬手比了個三:“說是三日後,但聽我堂兄當時那語氣,很有可能會提前。”

聞言,沈清辭嘆了口氣。

就這兩日的功夫,人家還得做離京的準備,她怕是沒機會見到了。

沈清辭有些無奈,“還有什麼事嗎?”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林雲崢撓了撓後腦勺,“我就不能多坐一會兒呢?我眼巴巴的趕過來給你送訊息,連口熱茶都沒喝上呢。”

言罷,他才想起春芽,“對了,春芽呢?流蘇找到了沒有?”

沈清辭擺了擺手:“別提了,說來話長。”

流蘇的事情,林越對她的提醒是對的。

既然流蘇跟東夷族和楚國扯上了關係,讓林雲崢和秦嬌嬌能避開就儘量避開吧。

這時候,隱隱有人說話的聲音自外間傳來。

沈清辭踢了踢林雲崢的衣襬:“有事說事,沒事快走。”

林雲崢蹭的一下子就從位置上彈了起來,他走到窗臺前悄悄往外看了一眼,才道:“倒也沒什麼其他事情了,哦,對了,秦家的壽宴你要去嗎?”

沈清辭搖了搖頭:“宮裡的教養嬤嬤過來了,我怕是去不成。”

有那個功夫,她都去看流蘇和張媽媽了。

聞言,林雲崢的眸子裡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失落:“我還想著咱們仨能好好聚聚呢。”

言罷,他又自我安慰道:“不過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我先去我三表哥那邊看看。”

沈清辭的退婚可是頭等大事。

沈清辭點了點頭,催促道:“快走!”

林雲崢也不再耽擱,從窗子翻了出去,又躍上了院牆,幾個起落就沒了影兒。

他前腳走,後腳趙管事就親自帶著人過來了。

沈清辭簡單的吩咐了兩句,就由著他們去打理了。

她本是想找個理由出府,沒想到,姜玉致找上了門來。

沈清辭原還不想這麼早跟姜玉致碰上。

按說,她也該是不喜自己的,卻還主動來找她,定然別有目的。

但明面上,兩人即將成為妯娌,又不能不見。

沈清辭讓人請了過來。

出乎她的預料,這次陪在姜玉致身邊的不是清水清容,而是以前姜玉菀身邊的大丫鬟秋月。

上一次在二叔壽宴上,她剛好跟姜玉致錯開了。

後面她跟林雲崢躲在牆根下,也只聽到姜玉致的聲音,沒看到人。

算起來,最後見她的容貌,還是在雪松坡。

還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她竟然消瘦了一圈。

眉宇間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阿辭。”

才一照面,姜玉致面上就已經帶上了十分自然的溫婉笑意:“貿然前來,沒打擾你吧?”

沈清辭搖了搖頭,客套道:“怎會,我盼著姜姐姐過來還來不及。”

“姐姐最近是怎麼了?怎地比我這個病人看起來還憔悴?”

姜玉致笑了笑,拉著沈清辭的手在一旁坐了,“前些日子染了風寒,一直在病著,也不敢來找你,你身子骨弱,就怕把病氣帶給你。”

“這不,才好了,我就來找你了。”

她笑得溫柔可親,對沈清辭當真似親妹妹一般。

讓人很難將那日在雪松坡背後說沈清辭上不得檯面,背後捅沈清辭刀子人聯絡在一起。

至此,沈清辭也就不難理解,自己為何被她矇蔽了這麼多年。

心中一片冰涼,但面上,沈清辭含笑道:“還是姐姐想著我。”

姜玉致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忙著打掃的幾個奴僕,微微蹙眉道:“妹妹這裡是怎麼了?”

今兒已經是第二個人這麼問了。

沈清辭聳了聳肩,苦笑道:“沒什麼,家裡進了賊罷了。”

雖然這樣說,但她的表情,以及被砸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哪裡像是進賊了的模樣。

沈清辭擺出了一副受了委屈卻還要故作堅強的模樣。

姜玉致又不是傻子,當然很容易就看出來怕是跟傳聞中一樣,被沈家那些人給欺負的。

她壓下心頭的笑意,故作緊張道:“妹妹沒事吧?”

沈清辭笑了笑:“我好好的,能有什麼事。”

言罷,沈清辭垂下了眸子,一副不願意多言的樣子。

實際上,她是故意說給姜玉致聽,同樣,也是演給一旁在張望著的張管事等人看的。

若藉由姜玉致的口,將她在沈家受了欺負的事情放出去,肯定能給沈家更大的壓力。

將來,等婚退了,沈家人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張膽。

至於張管事那邊,沈清辭相信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她同姜玉致的談話就會傳到沈老太爺那邊。

她也是藉此給他們提個醒。

看姜玉致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沈清辭笑著岔開話題:“上一次我身子實在不濟,沒等見到姐姐,就先撐不住了,姐姐不會怪我吧?”

姜玉致搖頭:“怎會,妹妹的身子最重要,我們何時都能見的。”

沈清辭親自替姜玉致倒了茶,“對了,說起來,上一次我也沒能擺放姜老夫人,聽說她病著,如今可好些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清辭一直在留意姜玉致的表情。

姜玉致接了茶,面上笑容卻淡了幾分。

“哎,說起來,自從我那大姐姐走了以後,祖母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這一次……”

說到這裡,姜玉致微微一頓:“也不知我那大伯什麼時候返京,大夫都說她老人家怕是撐不住。”

沈清辭:“……”

那一瞬,她的心尖兒都跟著一陣刺痛。

祖母身子不好,往年入冬之後,總會病上幾場。

再加上今年又因為她的死訊……所以祖母身子撐不住,病得久了些。

她原也沒往這方面想。

如今看到姜玉致這般神色,只一瞬間,沈清辭的眼眶都有些發酸。

姜玉致連連嘆息,最後又搖頭道:“還說呢,都是自家姐妹,我也就不瞞著你了,原本我同那位二殿下的婚期跟你們前後腳的,若真的有個好歹來……”

這婚事不提前,就得延後。

按照現在大齊的風俗,若家裡有喪,要麼趕在頭七前出嫁,要麼得守孝三年。

姜玉致嫁的是皇子,守孝三年自是不可能。

所以,一旦姜老夫人去了,她肯定在第一時間嫁出去。

或者,在知道已經無力迴天之前,就將婚事辦了,錯開喪事。

沈清辭這會兒滿腦子裡想的都是祖母。

面上,她敷衍道:“姐姐也不必著急,姜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會逢凶化吉的。”

姜玉致扯出一抹苦笑:“但願如此吧。”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

姜玉致臨走的時候,才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對了,妹妹,我這些日子都關在府上養病,都悶壞了,過幾日天氣好,我想出去走走,便邀了幾個小姐妹去遊湖,妹妹可願陪我一同前往?”

姜玉致本來就不喜歡自己,還忍著厭惡來邀約,沈清辭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所以,她想都沒有多想,就搖頭道:“怕是不成,這幾日我都要在府裡學規矩不說,周太醫還叮囑我好生在家裡養著,切忌著了風病情加重。”

然而,姜玉致卻不願意就此放棄。

她拉著沈清辭的手,苦口婆心道:“我也在學規矩,但正是因為日程緊,壓力大,才越發要出去走走。”

“到時候,你裹得嚴實些,而且我都已經將畫舫包下了,咱們在裡面受不了一點兒風的。”

沈清辭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麼,卻聽到院外有腳步聲響起。

是宮裡頭來的那位教養嬤嬤,李嬤嬤。

“奴婢請兩位姑娘安。”

在一番見禮之後,李嬤嬤笑著看向沈清辭:“姑娘也該出去走走,透透氣,精神頭好起來了,身子也能跟著好了。”

“至於規矩,不急於一時的。”

一時間,沈清辭竟看不出這李嬤嬤的意思。

她既是皇后派來了的,按說該站在皇后那頭,怎的現在幫起了姜玉致說話。

這畫舫之行,更是去不得。

但被這幾人盯著,而且日後跟這李嬤嬤打交道的時間還多,暫時不好得罪。

沈清辭緩了緩語氣道:“也好,李嬤嬤說得有理,不過到時候也得看我這身子能不能出得了門才是。”

她這算是給了李嬤嬤和姜玉致面子。

至於後面去還是不去,就看她裝病的本事了。

姜玉致笑了笑:“那姐姐我到時候就等著妹妹了。”

送走了姜玉致之後,又同李嬤嬤周旋了一番,時間已經不早了。

沈清辭就算想找藉口出府,也來不及了。

不過,張媽媽那邊有秦嬌嬌的人照顧著,流蘇有秋娘和盧奎照應著。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祖母。

她原以為祖母只是跟往年那般,染了風寒才臥病在床的。

再加上之前姜家又一直被大理寺盯著,她怕去了又撞到林越跟前了,所以才一直沒有去探望祖母。

原是想著等阿爹回京了再安排。

如今,不管姜玉致的話有幾分真假,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若是假的自然是極好的,哪怕有陷阱在等著她,大不了她見招拆招,花費一番精力去周旋。

可若是真的……

她沒有去探望的話,肯定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沈清辭是個行動派。

決定好了之後,當天入了夜,她連春芽都沒驚動,就換上了藏起來的那身夜行服,悄悄溜出了沈家。

這些日子的苦練,她的輕功又上了一個臺階。

雖然可能還不是青玉的對手,但此時林越都在忙著準備離京的事情,肯定也顧不上她。

而且,自她親自去林家找他之後,他沒有立即抓她,兩人之間竟達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默契。

沈清辭想著,要麼是因為他留著流蘇還有用,知道流蘇在他手上,她就等於將把柄落在他手上了,他不急。

要麼,他可能相信了她之前的那套說辭,知道她是為了查姜玉菀身死一事才會捲進他要查的案子裡去的。

不管是哪一種,就算在姜家碰到了……他應該都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對她糾纏不休吧?

從沈家到姜家,還隔著幾條街。

夜風淒冷,為了便宜行事,沈清辭穿得有些單薄。

她沒有走正街,而是一路翻牆過戶,走小巷子,繞小路,七扭八拐的,才到了永安伯府的后街。

然後,熟門熟路的溜進了這座她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地方的宅子。

祖母住在太和堂,距她的海棠院隔了一個花園,一座連橋迴廊。

這個時間,姜家的家丁都已經睡下了,只有兩個守夜人在南北兩邊院外巡邏,沈清辭很容易就避了開去。

在別的深宅大戶,入了夜之後,除了廊簷下的燈籠外,四處都是暗的。

而姜家不同。

因姜玉菀怕黑,從小就喜歡亮閃閃的東西。

所以,姜家的柱子上刷著金箔,屋簷用的是琉璃瓦,就連鋪路的鵝卵石裡,都鑲嵌著夜明珠。

從前院看,倒也沒什麼,一但過了二進門,如了後院,入目的就是金碧輝煌的光景。

姜玉菀死後,前院的很多陳設都改了,可這後院的奢華明亮倒是保留了下來。

沈清辭翻身進了太和堂。

丫鬟們都已經睡下了,整個院子都沒有半點兒聲音。

沈清辭熟門熟路的來到了祖母的窗外,她的手才輕輕抬起來,還沒等碰到窗蒲,就聽到屋裡傳來一道蒼老無力的聲音。

“是阿菀回來了嗎?”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至冬執行官,開局繫結冤種系統

阿晴呀

重生之芸芸沙華

南煙冰

雪天思念

舟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