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八隻。”希爾曼忽然道。
姜洄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說這些殘肢至少屬於八隻星獸。”
“……同學，我覺得如果你學醫說不定也很有天分。”不然怎麼爛成這樣的殘肢都能看出這樣具體的資訊來，並且還這麼仔細。
希爾曼不太能聽明白，便只當做姜洄在稱讚他了：“謝謝。”
很好，這是位老實人，鑑定完畢。
“那咱……繼續走？”希爾曼試探著用棍子撥開前頭幾塊兒殘肢，然後目光純然地看著姜洄示意她繼續往前走。
“行叭。”
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路，並且一路星獸殘肢越來越多，滿地都是，空氣中充斥著酸臭和腥臭的氣息以及某種奇異的粘膩感，讓人感到十分不適。
這下即便是神經還算粗大的希爾曼都有些受不了，更別提姜洄了。
兩人是硬著頭皮往前走，終於走到一片視角比較廣的地域。
“那裡！”希爾曼大喊一聲，也不看別的直接朝一個方向衝去。
姜洄也是一眼就看到林子中間停駐的大玩意兒，流暢的銀白色軀殼，數十根鬚肢整齊排列地插在地上。
雖然仿蜘蛛外形，生動異常，但姜洄卻一點都不覺得可怕，反而從其上感覺到一種人類科技的巔峰造極。
不過這樣看起來十分威武可靠的造物眼下未免也殘破了些。
姜洄收回思緒再度確認了下週邊的環境，確定真的沒有躲藏在暗處的星獸這才跟上去，靠近那具看上去就很厲害的機甲。
到了機甲之下星獸殘肢就更多了，幾堆積如山，整個地面看過去密密麻麻都是棕色的殘片，一腳踩上去腳下什麼感覺都有，滲人得很。
兩人從先前的恐懼排斥到如今的都有些習慣了。
可他們是順利找到了教官的機甲，找到無數星獸的葬身地，可還是沒有找到教官本人。
“要不咱們喊一喊？也許他在裡頭睡覺……”希爾曼的聲音越來越小。
姜洄用一種“你覺得有可能睡”的神情撇了對方一眼，又道：“說起來你知道這位教官叫什麼名字麼？”
然後兩人幾乎是齊齊搖頭，都不知道。
兩人便壓下種種不靠譜的想法開始尋起機甲的操作艙來。
他們越翻看越加確認教官應該在機甲裡邊。因為單一個就是，只要是受過訓練的戰士就不會隨意丟棄機甲。這麼大個機甲丟在這裡，教官怎麼都不太可能獨自跑了，更有可能就在操作艙裡受傷了或是昏迷了。
但首先他們要找到這具機甲的操作艙才行。
說實話，因為這玩意兒太高了，難以看清全貌，姜洄兩人光是找頭跟尾巴就找了很久。
然後好不容易勉強找到了，他們發現也不知道從何處下手，最後不得不順著一些著陸的部位往上爬再冒險繞到前面去。
站在足有十幾米高度的翹板上，姜洄居高看了看下邊，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居然都心不驚眼不跳，真的是出息了啊。
兩人一點點很小心地挪到那個疑似操作艙的地方，然後對視傻眼了。
這東西是他們能拆的東西麼？他們會不會一開始想得有些過於理想化了。
於是他們嘗試著在就近的地方喊了一陣，沒有人回應，裡頭就跟空倉一樣，一點生命痕跡都沒有。
所以是沒有人？
不，雖然波動很微弱，但姜洄還是感覺到了。可內裡依舊沒個反應，這讓姜洄兩人十分不安，他們決定想個法子直接撬開看看好了。
至於誰來動手，自然是姜洄這個半桶水來，她好歹也算是看過機甲入門的人……好吧，再不濟也裝過諸多同比模型的“高手”，咳咳，反正比希爾曼這個七竅通了六竅的傢伙要稍微靠譜一點點。
幸好前頭蜘蛛仿立眼的地方受到了多重破壞，一整個蓋和複式結構都受到了破壞。
如果再用點巧勁兒跟法子就能夠順利開啟來了。
想的很好，但她也忽略了操作的困難性。
一臺真正的機甲的結構比起模型也真的是複雜許多，並且以數百上千倍放大後給人的感覺完全是不同的，不論是質量、厚度還是手感都有著天壤之別。
姜洄覺得一刻鐘之前覺得大概可能可以的自己真的是愚蠢極了。不，她不可以。
但又能怎麼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逼迫自己將圖紙上解說的零星機甲知識轉化到實際，意圖扒開這層阻攔。
另一邊她試過失敗了，感覺像是因為那根巨型螯牙插進去卡住了哪個位置於是那一邊幾乎是動彈不得。
所以她著手從側邊起，幸運的是，這一次她沒弄多久就成功了，版面裂成兩半大片掉下來，露出內部操作艙的一角。
但就是這一角，就足夠他們看清操作艙內部的情境。
他們遍尋不得的教官確實在這裡，一直都在，就在機甲的操作艙裡。但他也確實無法回應他們，姜洄甚至都不能確定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的。
看著被足有一人高巨型螯牙貫穿的人，姜洄以為自己會先受不了，沒想到先一步崩潰的是那額位一直稱得上淡定的希爾曼同學。
姜洄站在他根本甚至能感覺到他在顫抖著，喉嚨裡嘶聲陣陣，整個人似是都有些失控的感覺。
而她也是腳底發涼，整個人從大腦至眼睛鼻子嘴巴，整套感官都是木的。
她感覺到自己彷彿不受控制般小心靠近了艙位，目光有意避開那一攤淋漓的鮮紅，豎起指腹探到對方的脖頸上。
其實已經有預感了，沒有脈搏跳動，甚至不在人體溫度，冰涼涼的，完全就是死人才有的體徵，不容錯辨。
姜洄的心涼得徹底，已經來不及了。
然後不等她收回手，雙眸緊閉就跟死了一樣的人睫毛忽然動了動，很快就停了，但她卻確信人還有救，立馬轉過身道：“等等，他好像還沒死，還有氣。”
後頭的希爾曼忽然止住所有的情緒。姜洄聽到他迅速移動腳步的聲音，隨即她腳下的踏板似是也往下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