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答非所問，卡仕也不在意，畢竟他本就不指望一兩句能得到對方的答案。
他很自然地找了張凳子坐下，不知道是地不平還是凳子本就有問題，因為有些不穩發出一陣啪嗒的聲音。
兩人俱是沉默了陣，然後不約而同忽略了這一點。早就知道這裡破破爛爛不是麼？炮火紛飛兵荒馬亂之下，這些的東西都破爛不堪，就連通往基圍塔前面那片地都被輾得坑坑窪窪的，堪稱所有基圍塔中混得最差的那一個。
不過反正都這樣了，裡頭物資也都搬走了，爭這個點也就是爭的戰略位置而已，沒指望著這麼個地方真能遮擋炮灰，就湊合著用罷。
守著一座爛塔的分部指揮，領著一堆人居無定所的遊擊指揮，也說不清誰混得更差點。
“你不是衝前頭去了麼？死回來幹什麼？莫非……”站在沙盤前的人已經踱回上位，撇了眼不請自來的某人悠悠然道：“你也怕了？”
“你們打算怎麼辦？”卡仕似顧左右而言他問道。
“不是吧，你不會是真的怕了吧？”那人蹙眉，他沒有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直起身來，作出一個緊張戒備的姿態。
“說什麼胡話？我是問你們打算怎麼辦？別跟我說你們就打算以這副稀裡糊塗的狀態應對011，我看都不用別人動手便要繳械投降了。”卡仕狀似輕嗤了聲。
原來是來打聽訊息的啊……對方立馬鬆弛下來變回那個吊兒郎當的姿態。
“來就來，能怎麼辦？”對方給了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別以為我跟那些人一樣好糊弄，亞拉到底是怎麼說的。”卡仕可不吃他裝傻充愣那一套，開門見山道。
“你可真不客氣，不經過別人同意這般大搖大擺進出別人的地盤，張口問別人事兒也一點都不客氣。罷了懶得跟你計較……”對方翻了個白眼。
“而且我說的就是實話，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再多的你拿刀擱我脖子上都逼不出來。”那人有些賴皮道。
這就有些不妙了……他是跟這人是不對頭，但是對對方也有幾分瞭解，知道其並不是那種遮遮掩掩的人。
而且他們二人雖有些小矛盾，理念不一樣，但卻有著共同利益，出發點是一樣的，就沒必要相互坑害。
他說沒有就沒有，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亞拉是真的一點口風都沒有透，對於011來襲的是她是暫時什麼都不做。如此……豈不是將前線這幾百號人當做棄子處理了？
亂了，一切都亂了。他是覺得短短數個星時間他遭遇的事情一下子就顛覆了他的認知和步伐，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但是亂歸亂，該問的還是得繼續問下去。總不能白來一趟，不是嗎？
“那我也不為難你。你告訴我011到底帶了多少人來，你總該有個數吧？若連這個都不知道我立馬毫不猶豫領著我的人遠離此處，要知道這偌大的內圍可不只有亞拉一個指揮。”
“咦？不對，你這話的意思是——你打算待在這裡？”對方有些驚疑不定。
“是，接下來我就不出去了，其他人我也一塊兒帶回來了，你看著安排一下。”他是沒有否認，輕片描淡寫地肯定。
“天，你來真的？萬沒想到你這小子竟也有幾分團結心，我還以為你會是撐著一直在外邊獨自行動到最後。”那人尤自驚奇道。
“……別廢話，我只要答案。”
“算了，你還是這樣不禁逗。說老實話你聽，我這邊知道的也不太確切，但是聽亞拉透露，西來幾乎動了每一個基圍塔，能薅出來的估計都薅出來了，來人必定少不了，說不得……比咱們加起來都要多。”
——也就是說至少是四百人以上，而且必定帶有機甲出行。來者不善，這是一場硬戰。
可亞拉對此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沒有明確指令，像是預設了讓底下的人自由發揮。她是真的放棄了這裡還是？
卡仕緊蹙眉頭，腦海一連閃過好幾個思緒，最終也沒能連通起來。
“我怎麼看你今日一直都怪怪的，憂心忡忡的樣子，我認識的卡仕可不是這樣優柔寡斷的人……不對，你這樣莫名其妙退回來，然後上來就問訊息情報，這可不像你啊。”
“卡仕，說實話你不會是想換地方混？！”2856目露懷疑。他是個直腸子，可玩不來那種彎彎繞繞的，有問題直接就問了。
他斜睥了對方一眼，轉回到沙盤前，雙手撐在臺架邊緣上，似乎在俯瞰整個內圍地形。
2856雖然閃過一瞬的懷疑，但轉念一想，這傢伙傲得連亞拉都不太被他看在眼裡。
兩人合作了一段時間，亞拉給了對方几乎絕對的自由權，好不容易才保持了這樣的平衡，又怎麼可能轉而投向另一個完全不知底細的頭類。
“也是，我在想什麼呢……你這傢伙連亞拉都瞧不上，怎麼會瞧得上西來那種情緒遠在理智之上的衝動生物？”
“事先說好，他們倒是好安排，但是你——話說在前頭，你要想坐我這個位置我可不答應。如果弄不清楚這個的話，你就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裡，我們這可容不得你這尊大神。”2856警告道。
“誰想管你手下那些酒囊飯袋。”他哼笑道。
兩人似都達成了某種共識。
但誰也不知道……背對著2856的卡仕狀似輕鬆肆意搭在沙盤上的掌心緊繃，他此時臉上的神色隱在陰暗處，半是晦澀半是耐人尋味。
對方還問他是不是想投敵？晚了，2856大概想不到他已經投敵了，雖然被逼著的那種，但他確實轉變了陣營——對方的感覺也確實沒出錯。
但是此時他到底算是哪邊為時還太早。事在人為，又不是完全不能改變。
卡仕從不是那種等束手待擒，待別人安排命運那類。
人活在世上不容易，做就要做掌控的那個做執棋者，不僅能掌控自己還能夠掌控別人的命運，這才是他的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