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層窗戶紙沒捅破怎麼都好說,如今倒好,四爺一時衝動表明心跡後就再沒逮到過人,接下來的日子寶春像是刻意躲他,連門都不出了。

見不到心心念唸的人四爺心堵,忙完公務就呆在書房看寶春寫給林潤之的信。

抽匣裡積了厚厚一摞,送信的肥鴿扒在一隻青瓷淺碟上,眼巴巴瞅裡面的芸豆。

有沒有吃的取決於信裡內容,若寶春行文語氣淡淡,例行詢問年家情況,四爺便勾勾唇角,心情愉悅地捏兩顆豆丟給信鴿,然後模仿林潤之的字跡,用更加冷淡疏離的語氣回上一封。

若當日的信厚了些,字裡行間流露出噓寒問暖的意思,哪怕隻言片語,肥鴿今日便沒東西吃了,倒黴時還會被陰晴不定的主人扯掉幾根羽毛洩憤。

同樣倒黴的還有蘇培盛,不僅要頂著巨大壓力彙報吟楓苑的動靜,還得出謀劃策討佳人芳心,一開始還能想出幾個點子,漸漸演變成從一堆話本里摘抄追妻橋段。

蘇培盛累得頭暈眼花,心想這活兒怎麼就落到自己身上了,主子爺是不是忘了他是個太監?

近日送去的古玩字畫都被拒之門外,新裁的冬裝倒是收了,盯梢的太監卻回稟側福晉一次都沒穿過。實在沒法子,最後憋出了一個損招。

深秋的日頭早早沉了下去,待天色完全黑透,四五個小太監進了書房,將幾口大箱子抬了出去。

地窖陰暗潮溼,蘇培盛指揮著他們放在鋪了木屑的頂層,這裡裝著的都是珍稀典籍,主子爺平時寶貝的不行,可不能受潮發黴了。

“出去了半個字都不能往外漏,都聽見沒?”

“是!”

凌晨時分,寶春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夏蝶喊了起來,外面喧囂不斷,敲鑼大喊走水了。

天乾物燥確實容易著火,寶春穿鞋下了床,推門出去就見林蔭道上的太監提著水桶往書房方向趕。

“書房走水了?”寶春不確定問。

夏蝶也沒個頭緒,趕緊給她找來了披風,兩人從西邊角門趕了過去。

院落濃煙滾滾,屋裡的房梁都燒黑了,好在四爺沒事,狼狽地站在花圃旁,臉上黑了好幾道。

“你怎麼樣啊?有哪裡傷到了嗎?”寶春扯著他的袖子翻來覆去檢視,見他沒事才鬆了口氣。

四爺被她繞的眼暈,心裡美滋滋,趕緊蹙了蹙眉,佯裝胸口憋悶難忍卻強撐著,“……無礙,你莫要掛懷。”

蘇培盛嘴角抽了抽。主子爺這招西施捧心真是高,側福晉急的手都扶上來了。

“不然現在傳太醫吧?”寶春一臉擔憂。

“嗯……”四爺虛弱地點了點頭。

院子燒成這樣呆不了人了,寶春猶豫了下,“吟楓苑近些,要不你和我過去?”

“……這不好吧?”

四爺嘴上拒絕著,身子卻故意打晃像是下一秒就會昏過去,寶春趕緊將人扶穩,“這都什麼時候了,走吧。”

正院距離書房有一段距離,福晉得了訊息趕到時,人去樓空,侍衛們說四爺去了側福晉處。福晉閉了閉眼,甩袖子回去了。

四爺如願住進了吟楓苑。

當著一屋子奴才,總不好讓他住偏殿,寶春在榻上橫了個半人高的軟枕隔開楚河漢界,一人睡一邊。

“你先躺著,我出去讓人傳御醫。”

“天亮再說吧。”四爺聲音沙啞。

還有兩個時辰天色才能大亮,見他已經閉上了眼,寶春也合衣躺下,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四爺勾了勾唇,又開始偷偷對熟睡的人摸摸蹭蹭,毫無節制。

次日一早接到雍親王府的牌子,陳御醫臉都沒洗,備著藥箱就趕來了。

聽聞書房走水,出事的正是四爺,陳御醫腳下生風快走出殘影了。

“您慢著點,不著急。”蘇培盛跟在後面慢吞吞,心想真是辛苦這老頭白忙乎一場。

不著急?陳御醫忍不住感慨雍親王待下人真是寬厚,換在別的王府,這種對主子不上心的太監早被攆出去了。下回萬歲爺問起,他順便提一嘴吧。

進了屋,陳御醫見王爺倚靠在床踏上,身上蓋著被子,觀其面色並無不妥。

“王爺可有哪裡不適?”搭了脈,沒覺著脈象紊亂,陳御醫困惑。

“胸口略憋悶,頭鈍痛。”四爺回的一臉認真,寶春就在旁邊看著呢。

“這樣啊……”陳御醫捋了捋花白的鬍子。

皇子們勾心鬥角難免心緒不調,思慮過重,肝火旺引起胸悶再正常不過。

問題是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說,最後開了幾劑平肝理氣的湯藥,理由是受驚過度,被煙嗆的……

四爺滿意了。

不料陳御醫背上藥箱要走,卻被側福晉攔了下來,“您可有哪裡不適?”

寶春一臉苦惱,“您瞧瞧我是不是上火了?素日向來不生口舌之瘡,前陣子舌尖總沙沙的疼。近來好了許多,今日一早卻又疼起來了。”

四爺睫毛顫了下,耳有點燒。

“如此請側福晉張口,容老夫一探。”

陳御醫看了好一會兒,僅觀舌苔之狀並無肝火上亢,舌尖確實有吸吮的一小塊紅痕,一時間他也辨不清什麼原因,卻不能壞了自己的聲望。

“秋燥易上火,那藥方側福晉可與王爺共用,連喝幾日便可見效,這段時間平心靜氣,最好不要同房。”

寶春臉刷的紅了,偷瞄了眼四爺,恰巧與他看過來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心跳漏了半拍,趕緊垂下眸子。

書房修繕需要些時日,自此屋中放了個高山流水的屏風,裡側就寢,外側處理公務。

大批書冊運了進來,眼瞧著窄窄的書案就要堆積如山,蘇培盛連夜讓工匠打了面梨花木書櫃,選的是主子爺喜歡的顏色。

寶春心想這是要一直住下去的節奏?

可人是她自己帶進來住的,總不好攆出去吧,等書房修好了他肯定就搬出去了。

半個月過去,書房修好了,四爺卻不見搬家的意思,他的東西反而越堆越多,佔了一半的空間。

就當寶春鼓起勇氣打算重新提出此事,四爺卻穿上了孝衣,孝懿仁皇后忌辰到了。

見他一臉悲傷,寶春只得將話嚥了回去。等祭奠結束又趕上年關,府裡忙了起來。

一拖再拖,寶春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往往她在一旁繡花,他在屏風另一邊看書,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主動給他收拾書架了。

四爺追妻之路頗為漫長,最近打算投其所好,抓住女人的胃。

膳房裡,小順子正老老實實切墩呢,傳話太監就找了過來,酸不溜秋地瞪他,“趕緊拾掇利索了,四爺喊你去呢。”

一路上小順子提心吊膽,難不成他私藏買菜銀子的事被告到四爺那去了?哪個龜孫子這麼嘴賤啊。

到了才發現自己想太多,連主子爺的面都沒瞧見。

蘇培盛對他招了招手,小順子趕緊跑去廊簷下附耳湊了過去。

蘇培盛費半天口舌,見這小子呆呆的沒回過神來,鬱悶道:“……我說了這麼多你有沒有用心記?給側福晉備膳委屈你了?”

小順子瞬間支稜起來,連連擺手,“蘇爺爺您就別嚇小的了,能伺候側福晉可是天大的臉面啊,別人求都求不來呢!”

“知道就行,小心著點。”

“是!”忐忑的心可算是落回肚子裡,小順子美得嘴都咧到耳後根去了。

當晚小順子就收拾東西挪到了前院小廚房,離開膳房前,周師傅細細叮嚀,一臉你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的表情。

小順子抹了把淚,跪下磕了幾個頭,“師傅放心,我出息了絕不忘您的大恩!”

“行了兔崽子,快走吧。”周師傅背過身去,眼眶紅了。

前院小廚房不似膳房那麼多,只一個灶專供書房臨時叫個茶點,做個夜宵。日後側福晉的餐食不經過膳房,一切從小廚房走了。

小順子只幾日便摸出了門道,側福晉嗜辣,綠葉菜只淺淺用鹽水焯一遍,拌上辣子油,回回就能吃的盤光碗淨。若是做燉菜蒸碗,收出來的汁兒要濃稠,水噠噠的主子可不愛吃。

今日送上去的這道燒鹿筋,佐以白菜、枸杞,用烏雞濃湯燉了一個多時辰,嘗一口像要直接化嘴裡了。

寶春吃的舒坦,讓夏蝶把人叫了過來。

“是你啊。”寶春驚喜。

怪不得這麼合她口味,小順子算是老熟人了,賞了他加倍的荷包。如今屋裡最多的就是錢,花不完的花。

荷包沉甸甸的墜手,小順子千恩萬謝接了,笑嘻嘻給她講解每道菜的名堂。桂花魚翅、杏仁豆腐丸子、醬爆鴨掌……一路說到他最拿手的特辣剁椒魚頭。

“這裡面的剁椒辣的很,之前師傅盤庫,說是年主子您的妹妹特意送進來的,念著您好這口呢。”

“表小姐年玉茹?”

“可不就是玉茹小姐麼,難為她懷了什麼還惦記著主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想不到只幾個月的功夫,她竟嫁人了。

“你可知她嫁的是哪家?”寶春好奇。

小順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犯蠢,側福晉大婚當日沒來得及與孃家人打個照面,次日年家人就啟程了,想必不清楚外面的事。

“回主子的話,玉茹小姐尋的良配是林家大公子,官居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林潤之大人。”

寶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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