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光頭男十分自覺地將自己的臥室讓給了褚音,與洋蔥頭擠在了一張床上湊合了一宿。

褚音知曉光頭男本性不壞,並未擔心大半夜他會闖進來行不軌之事,疲憊而枯竭的心得到了一宿的舒緩。

第二天再醒來時,褚音心底的彷徨焦慮消散了大半,暗暗打算著以後的道路。

既然命運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就一定要登上那艘遊輪,與郎君相遇,得想辦法改變他的結局。

三人坐在飯桌上,兩個大老爺們兒呼嚕呼嚕吸溜著米粥,等碗裡的大米見了底,才想起來旁邊坐著個女人。

一瞬間,兩人黝黑的面孔羞澀地脹紅了,平時不覺著,如今旁邊多了個斯斯文文的仙姑,實在顯得他們吃飯聲音太大,委實粗魯了些。

“大壯,你這兒有剪刀嗎?”

聞言,光頭男放下碗,疑惑地點了點頭。

他也沒問原因,連忙小跑著去了廚房,從櫃子裡翻出一把生鏽的剪子。

“仙姑,您看這個行嗎?”

褚音拿起來那把生鏽的鐵刃看了看,無奈地點了點頭。

然後,在兩個大男人詫異的視線下,她拿著剪子走到鏡子面前,緩緩舉了起來,竟像是要直接划向自己的脖子!

這可把光頭男嚇壞了,他猛地撲過來抱住褚音的大腿,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粗聲粗氣道:

“仙姑,您這是要離開我們了嗎?”

脫離肉體凡胎準備迴天上去啦?

嗚嗚嗚~

仙姑剛來凡間逗留一天,這就要回去了嗎?

光頭男還想多留仙姑幾日,多得她指點幾句迷津,畢竟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碰上如此好運!

見這粗獷健碩的男人淚流滿面,褚音哭笑不得,直接對著鏡子一剪子剪了下去。

霎時間,原本垂落在肩膀上的烏黑長髮被截成了兩段,一縷縷青絲順著衣服料子輕飄飄落在了地面上。

她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決不可任意損害糟蹋,所以褚音從未換過髮型,也完全沒辦法忍受頭髮又染又燙。

此時此刻,盯著鏡中的自己,褚音眼眶通紅,強行壓下背德的不適感,一點點將自己的長髮剪成了男人該有的樣子。

胸口悶悶地隱隱作痛,她卻並不後悔。

一小時後,光頭男開著他那輛大卡車,左拐右拐將褚音送到了碼頭附近。

褚音下車前,忽然對他笑了笑,囑咐道:

“我換下的那件衣服你不要扔,洗乾淨後送到古董店,許能換些銀錢,自己做點小買賣便可重新開始。”

按理說,如此無稽之談的一句話,光頭男本不應放在心上。

然而,就因為是仙姑所言,光頭男就真的乖乖回去將那件衣服清洗乾淨,送進了市裡最大的古董城。

洋蔥頭本來還笑他傻,就連光頭男自己也沒抱太大希望。

卻不料,幾天後,經過鑑定,那衣服的布料和繡工竟是清朝的物品,價格不菲得能買上一整棟樓。

兩人被嚇了一跳,隨即沒一會兒就釋懷了,更加堅定了褚音就是仙姑的事實。

光頭男走後,褚音深吸了一口氣,登上了那艘巨大的遊輪。

偌大的甲板上靜悄悄的,只有幾個穿著各異的面試者。

他們每人填寫著一張表格,登記了自己的基本資訊,便在一旁坐著等待。

褚音胸口裹著束胸,上身乾淨的棉麻襯衫,配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運動鞋,頭髮是男人的髮型,長度卻不過分短。

她整個人清清爽爽站在那兒,透著股雌雄莫辨的美感,和周圍五大三粗的壯漢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一道歡快的男音在褚音耳邊響起。

褚音一抬頭,就見一個頂著泡麵頭的男生正對她笑著,露出八顆整齊的大白牙。

泡麵頭目光坦蕩卻又充滿活力,二十歲上下,顯然是在校大學生,趁暑假跑過來做兼職。

褚音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就不再搭理他,低頭填寫著手中的表格,泡麵頭卻自來熟地湊過來,看了會兒,又忍不住跟她搭話。

“嘿嘿,你叫楚茵啊,像女孩子的名字。”

褚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依舊不鹹不淡地笑了笑,沒吭聲。

她特意用諧音改了名字,彷彿是一種執念,彷彿這樣就留住以前美好的回憶,顧衍對她的愛就還在。

沒一會兒,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向他們走了過來。

十多個面試者連忙站起來,不再窸窸窣窣地討論。

“大家好,我是這艘遊輪的後勤管家,明日遊輪即將啟程,今天是招聘員工的最後一天,感謝你們能來。”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在緊張的氣氛中,管家伸手在半空中按了按,示意大家噤聲。

“目前我們還缺兩個幫廚和兩名男侍者的職位,一會兒將有專人引導大家進行面試,面試透過者今晚將登船進行集訓。”

“臥槽?今晚就走啊,我的東西還在家沒收拾呢!”

“對啊,也太匆忙了,難道不用先談一下薪資和合同嗎?”

人群中有兩個人小聲抱怨著。

管家依舊保持著溫和有禮的態度,心裡卻暗暗將兩人划進了黑名單。

身為服務別人的侍者,最重要的就是服從指揮,懂規矩遵守禮儀,像這種挑三揀四的刺兒頭,登上游輪後,保不齊會給客人們帶來麻煩。

半晌,面試正式開始,十二個面試者,三人一組,分別換上了派發的統一制服。

白襯衫配黑色馬甲黑褲子,脖子上系一個緞面兒酒紅色領結。

眾人開始進行著考核專案,管家一排排巡視著,看了一會兒,眉頭都快皺成一個川字。

“很抱歉,你不用再繼續了,你手腕上的紋身影響形象。”

“那邊那個,你的面部表情太過嚴肅,容易給客人帶來壓迫感,嘗試著笑一笑呢?

呃…還是算了吧,笑得比哭都難看。”

“你你你…你託著的是托盤,不是在舉重!你手這麼抖,杯子裡的香檳全灑出來了,你讓客人喝什麼?”

“走路要挺胸收腹、抬頭,面帶微笑!不會連這個也要我教你吧?!”

看了一會兒,管家心累地撫了撫額,這沒被訓練過的人怎麼就這麼不靠譜啊!

如果不是這次遊輪上的客人多,據說是大半個公司過來團建,一時間,他沒辦法湊齊那麼多人手,又怎麼會臨時抱佛腳?

管家嘆了口氣,眸光一轉,就見最邊上不顯眼的一個地方,站著一個清瘦的男生。

那男生長得乾乾淨淨,秀氣斯文,個子並不高,託著托盤走路時儀態卻極好,從容而優雅。

托盤上擺著五隻高腳香檳,他單手託了一路,竟然一滴都沒有濺出來,可見手腕上的平衡力很好。

褚音那雙眼晶亮有神,面上的表情平靜而專注。

為了考驗面試者的應變能力,旁邊的工作人員時不時會發出點怪異的聲音,干擾他們的視線。

褚音卻自始至終面色如常,託著托盤走得很穩,沒有半點兒分心。

管家默默點頭,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褚音身上,看了半天也沒挑出毛病,就是感覺她身材有點兒瘦小。

很明顯,她身上穿的衣服是最小的尺碼,卻依舊比旁人肥大了幾分,顯得有點兒鬆垮。

最後,男侍者的崗位只留下了褚音和泡麵頭兩人,其餘十多人下了船,褚音入選是因為儀態加分,泡麵頭則是由於一口流利的英文。

褚音和泡麵頭兩人被領到了底層的船艙盡頭,見到了一間間員工宿舍。

每個宿舍的空間只有五六平米,且沒有獨立衛浴,洗澡只能擠在另一端的公共洗浴區,樣子很像一個膠囊旅館。

褚音領了工牌和通行證,就回屋關門落鎖,周圍終於安靜了下來。

密閉的空間內,換氣只能透過排風系統,牆上挖了兩個拳頭大小的玻璃窗,能看得見外面的樣子,不至於太過壓抑憋悶。

房間裡隔音並不好,褚音聽得見旁邊男員工們來回串門打鬧的聲音。

她晚上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也並沒有什麼胃口,等所有的人洗了澡後,才偷偷摸摸溜進了浴室,飛快地衝了個涼。

站在淋浴花灑下,不算熱的水淋在自己的頭頂,帶起了陣陣冷意。

褚音看著隔間把手上斑斕的鏽跡,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能意識到,她在孤零零一個人面對整個世界。

再也沒有人寵她愛她,包容她,為她鋪墊好一切,再也沒有人因為她一句撒嬌而心酸,想要好好活下去,她必須堅強起來,首先就要想辦法養活自己。

最重要的是,她要弄清楚他的死因,想辦法改變他的命運軌跡。

遊輪出海前一天,船上的工作人員們基本把所有的設施,和用品都準備齊全,終於結束了混亂抓狂的準備時期。

褚音沉默地幹活,話少人卻勤快,且從不挑活兒,許多別人不愛乾的髒活兒累活兒,她都不嫌棄。

所有人的表現都盡在管家眼底,他忍不住對這個看似清秀瘦小,卻異常能吃苦,且穩重得體的男孩子刮目相看。

於是,等到分負責區域時,管家十分放心地將三層高管區的服務任務交給了褚音,有許可權隨意出入,而另外幾個愛偷懶耍滑的只得負責二層的員工區域。

距離客人們登船還有兩個多小時,船上的員工們聚在大廳用餐。

用午餐時,褚音打了一葷一素,二兩飯,和一杯果汁,她找了個靠著百葉窗的位置坐下,沒一會兒,對面就坐了個男人。

“小兄弟,好巧啊,又見面啦!”

泡麵頭一屁股坐在了褚音對面,夾了飯盒裡的一隻雞腿,大快朵頤著,遊輪上的食物對員工們免費,他在學校食堂可吃不了這麼好。

半晌,他一抬頭,就見對面的褚音細嚼慢嚥,用餐的姿勢十分優雅,連筷子都沒有碰到大鐵盤,發出半點噪聲。

泡麵頭忽然覺得有點兒耳熱,下意識就放緩了咀嚼的動作,不自覺跟著斯文了起來。

他視線總若有若無地偷瞄褚音,目光沒辦法從她臉上移開。

海面的光晃了過來,襯得她小而精緻的面龐更加透白。

泡麵頭只覺褚音怎麼看怎麼精緻,雖然面無表情,但舉手投足都透著股斯文勁兒,像個大姑娘似的…

不知怎麼,泡麵頭忽然一陣臉紅心跳,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

傍晚時分,百名樂手提著自己的樂器,紛紛登上了遊輪。

又過了一會兒,穿著制服的男男女女們也順著陡峭的梯子,陸續登了上來,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巨大遊輪。

“聽說這艘遊輪能容納近千人,讓我想起了泰坦尼克號,這趟沒白來啊!”

“哇哦,這遊輪也太大了吧,顧總威武!”

“有本事你當面拍老闆馬屁呀,在這兒說人家又聽不見!哇哈哈哈哈!”

比起男員工們,女員工們更加雀躍。

只要過了明天,就能知道顧氏企業是否能夠成功收購海外某家大商。

若收購成功,明晚將舉辦慶功派對,就輪到了她們爭奇鬥豔比美的環節。

外面的風很大,海風颳起褚音的短髮,額頭上的劉海遮住了眉眼。

她一眨不眨盯著入口處上來的客人們,目光焦灼地在眾人中搜尋顧衍的身影。

然而,一波又一波的人結伴進了船艙,甲板上漸漸只剩下服務的侍者,褚音的眸光由最初的期盼忐忑,慢慢轉變為失落,再一點點褪去了光亮。

不知何時,耳機裡傳來了組長下命令的聲音,時間久了,褚音託著托盤的手有點兒抖,又等了一會兒,她才緩緩轉過了身,一步步往回走去。

“等等。”

身後響起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褚音心裡咯噔一下,垂落在褲線旁的一隻手輕顫著,無意識攥緊了手指。

一瞬間,周圍人聲消弭。

褚音緩緩轉了過來,就撞進一雙漆黑如墨的黑瞳,那雙眼冷漠而疏離,帶著天生獨有的清貴之氣。

整個世界如同按了暫停鍵,周圍的聲音像是被遮蔽了。

她聽不見浪花翻滾拍打的聲音,聽不見服務區的嘈雜之聲,耳膜上轟鳴聒噪的心跳,以及腦子裡皺巴成一團毫無邏輯的思維,都令她有些慌亂。

她盯著他,眼眶漸漸泛紅,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嗓音:

“你——”

費了很大的勁,喉嚨才哽咽出了一個字,包含了數不清的委屈和激動,還摻雜了絲悲傷和落寞。

顧總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下,就垂下了眸子,他攤開手掌,將工牌遞了過去。

“你掉了東西。”

聽著他冰冷的話語,褚音明知他沒了記憶,不該怨也不該失落,可心臟就是控制不住地一抽一抽地疼痛。

男人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一件銀白色暗紋的襯衫配西褲,整個人俊逸優雅,卻多了絲梳理清貴,不是她熟悉的氣場。

只一眼,褚音就知道,他已經完全不記得她了…

明知不應該,褚音卻還是呆愣愣凝望著他,捨不得將視線移開分毫。

理智和情感拉扯了良久,褚音才收斂了內心的情緒,揚起一抹分寸感極好的笑,看似禮貌而生疏。

“您好,我是您本次旅途中的生活管家。”

頓了頓,她靜靜看向他,目光透著股壓抑而內斂的溫柔,聲音輕而沙啞:

“我叫楚茵。”

你的褚音…

一陣海風颳了過來,吹亂了兩人的頭髮。

對上清秀服務生的笑容,顧衍靜靜看了幾秒,忽然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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