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將軍閣下,我是……蘇格拉護衛隊成員,我叫萊特·蘇格拉。我的確不知道‘沉寂之湖’已被劃為了禁行區。我是被迫進入這裡的,這不,剛剛才從艱苦的戰鬥中逃出,從湖邊醒來。”

“‘不知道’?”領頭三人中,靠左邊的男人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微笑,率先用略感沙啞的嗓音發話道:

“普通的帝國【戰士】只是命令的執行者,哪怕是地位更高一點的護衛隊成員。要知道,今天之前,除了沙蒙的小隊外,帝國沒有給任何【戰士】下達過接近‘沉寂之湖’的命令。

能出現在這裡,足以證明你身份的可疑,萊特。我猜,你不過是不知從哪撿了一身‘護衛隊戰士的皮’,想要偽裝罷了。況且,有能力隻身潛入這裡的,除了帝國空天軍,就是三大教會的高等級【失落者】了。說!哪個教皇派遣你過來的!”

那男人說著,迅速舉起手中的“暗夜系列”制式步槍,對準了萊特的胸口。

面對此等局面,萊特內心絲毫沒有慌張,畢竟,他早已料到,出現在這裡,本身必然遭到懷疑,但當下的情形,他又不得不以儘可能“真實”,但又容易被懷疑的方式組織語言。

一方面,無論他撒謊還是說真話,他出現在沉寂高地中心區域,又恰巧撞上了帝國軍隊,這是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的,不如逐步告知神明領域內的實情,引起對方興趣為好。

另一方面,帝國高層肯定不乏具備“引誘”能力的職業者,或者類似技能的異能者,他們很輕易能讀穿自己的想法。自己做到“真話逐步說,假話堅決不說”來展現誠意,之後伺機而動,逃離這裡,才是當前唯一可行的策略。

能不動手儘量不動手,要是被迫戰鬥的話,自己體內非凡的“紅色魔源力”加上剛剛晉升至序階5的力量,恐怕並不會弱於日涅帝國境內的多數魔源力使用者。

想到這裡,萊特面不改色,依舊十分平靜地說道:

“沒有人派我過來,我說過,我是誤入這裡的。不過,將軍閣下,您難道就不好奇‘械元之女’的神域嗎?我剛從那裡離開。”

剛提到“械元之女”,領頭三人裡的中間那個臉上的表情瞬間發生了豐富的變化。

先是吃驚,而後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眼球轉動幾圈後,那人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抽搐,最終,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喜悅,按住了靠左男人舉起的步槍,偏頭,用半紫色眸子瞟了他一眼,說道:

“凱烏克斯基,你知道你為什麼始終無法徹底取代卡伊古,成為正式的元帥嗎?”

“不知道,殿下。”凱烏克斯基的語氣瞬間變得恭敬起來,在指示下,不情願地放下步槍,站回中間男人的身後。

被尊稱“殿下”的男人便是日涅帝國的皇太子,當前掌管軍事、政治的帝國一號人物,伊凡特·魯裡克。

看著面前處變不驚的萊特,伊凡特內心暗自敬佩,畢竟,絕對實力差異如此巨大的情況下萊特沒有逃跑,沒有語無倫次地跪地求饒,要麼說明他是貨真價實的帝國【戰士】,要麼證明他的心理素質極其強大。

想到這裡,伊凡特將白色手套摘下,放入上衣口袋,而後挽起袖子,左手摩挲著右腕上佩戴的“時輪腕錶”,用略顯怪異的語氣教育身後的凱烏克斯基道:

“遇到事情要先了解情況,還得綜合戰場局勢和已知資訊做出準確的判斷。戰爭走到這一步,三大教會中的兩個教會的失落者已被我們肅清殆盡了,而希望教會又對我們採取了合作姿態。試問,他可能是暗夜教會或巨人教會的高等級失落者嗎?”

“不太可能。”凱烏克斯基搖了搖頭。

“如果他是希望教會的失落者,是朋友的可能性大,還是敵人的可能性大?”伊凡特追問道。

“自然……自然是朋友。”話音剛落,凱烏克斯基似乎聽出了伊凡特的不滿情緒,趕忙致以歉意道:

“我很抱歉……殿下,是屬下衝動了。”

“明白就好。”伊凡特臉上勉強露出了個不鹹不淡的笑容。

旋即,他將視線轉向萊特,上下打量一番後,語氣和緩地說道:

“不用怕,我是帝國皇太子,這裡的最高領袖,他們全都聽命於我。即便你是失落者也沒有關係,《日涅法典》裡有‘反正’條款,只要你真心選擇歸順人類,拋棄失落者的身份,你自然可以被當作異能者來對待,享有一切應有的權力。”

“我不是失落者,我是人類,我沒有說謊。”萊特高聲抗辯道。

“那更好,”伊凡特臉上笑意瞬間濃郁了幾分,用略顯扭曲的聲調說道:

“話說,凱烏克斯基畢竟是混跡於戰場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他不感興趣的我倒是很感興趣。說說吧,萊特,有關‘械元之女’,你知道什麼?或者說,你經歷了什麼?抉擇者的日記可是提到過,只有‘人’拜訪過祂的領域,黃沙才會消散。現在,這裡的黃沙剛一褪去你便出現在了這裡。你的身上,應該有讓我感到滿足的東西吧?”

“您……想得到什麼?或者說,您想知道什麼?”萊特反問道,趁機觀察伊凡特的表情。

他發覺,伊凡特臉上的喜悅感和慾望感濃郁了幾分,那種發自內心地對即將到來的滿足感的興奮是難以抑制的,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當然,身為帝國的實際掌權者,他並不需要掩飾自己分毫。

因此,他徑直上前幾步,軍綠色的戰術長靴停步於萊特面前兩米處的泥土之上,用飽經滄桑但顯得格外具備王者的霸氣與孤傲的半紫色雙眸,盯著萊特那如深淵般漆黑的瞳孔道:

“‘械元之女’的機械核心。你剛才格外強調了是從祂的神域離開的,這就說明你想以此做個交易,對吧?萊特·蘇格拉,這個名字在我這裡並不陌生,我的合作者,為我進行各項非凡實驗的特立獨行的【科學家】約翰,還有我的老師亞倫都向我提到過你。可惜,帝國提拔蘇格拉的軍人需要‘暗星’及以上位階的將軍舉薦,否則,如此的人才,早應該為我所用了。”

“可惜了,殿下。錯過,只會給您留下後悔的時間,不會再為您尋來新的機會。就像我進入高地中心區域後所遇到的一個個關卡一樣。它們都是筆直的存在,只有獲得戰鬥勝利,下一個區域才會被開啟,而一旦走過,便無法回頭。”

“‘緋月角鬥場’如此,‘銀月廟宇’如此,‘向日葵花海’和最終的‘械元之女’的神域亦如此。這段時間,我近乎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能力,差點迷失在‘迷惘的夢境’中。我的戰友死亡了,我的朋友為了我而犧牲,甚至我的上司喬治將軍,他的合作者,‘孤狼會’的領袖普瑟夫也喪命於最後的關卡。這場對神明領域的探索是不折不扣的災難,我的所得完全彌補不了我的損失。”萊特自顧自地抒發著內心的情感,雙眸中流露出濃郁的暗淡之情。

縱然“緋月角鬥場”中老k幻化的虎鯨隕落時強化了他的“暗迷之觸”,“械元之女”殞命後將他的序階晉升至了“痛苦”等級。

但,已亡之生命無法從冥界脫逃,破碎的肉體無法恢復如初,已故之人,註定存留於記憶,而非現實。

現在的他只想逃離這個被迫穿越而來的帝國,前往更神秘,更有希望的北方,為此,哪怕付出一點代價都是值得的。

然而,伊凡特似乎是透過某種手段洞悉了他的想法,搶先開口道:

“你想在帝國境內謀求什麼職位?只要你交出神明的機械核心,我能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能先問您一個問題嗎?”萊特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發問道。

“可以。”伊凡特輕微頷首。

“您要用機械核心做什麼?您別誤會,我只是不想讓蘇格拉式的悲劇發生而已。畢竟,‘樂園’這種反人道的存在還是不要出現為好,您果真要重構‘秩序’的話,就應該避免戰爭和殺戮。”萊特誠懇地要求道。

“我與霍利那幫瘋子不同。”伊凡特略帶憤怒道:

“日涅帝國是延續千年的帝國,所有的臣民都是我的子民。身為合格的君王,我不能以犧牲子民的代價滿足私慾。我使用機械核心,一方面為了獲取它那足以持續千年不會枯竭的能源,為戰後重建做準備;另一方面,萊特,你要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萊特好奇道。

“秩序重建後,被壓制的生產將會恢復新元前的繁榮,被壓抑的人口將會井噴式發展。屆時,狹小的國土並不會滿足我們對生存空間的需求,新一輪的戰爭將會不可避免。不過,如果到時我們不僅擁有克魯斯德遺留的科技產品,還擁有機械核心提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源的話,新元以來‘無心人’和失落者造成的危機,才有徹底終結的一日。”伊凡特解釋道。

“如此說來,您還是希望在不久的將來發動新的、更大規模的戰爭嗎?”萊特的語氣中摻雜著一絲鄙夷。

“不然呢?你難道擔心帝國的實力不濟嗎?忘了告訴你,希望教會已經宣佈全面與帝國合作,放棄對失落者的身份認同。而且,他們的紅衣樞機梅麗娜爾已將那頭流淌著濃重龍族血液的猛獸帶至‘沉默鋼心’了,到時,擁有機械核心和龍族的,率先恢復秩序的我們,將是戰無不勝的!”

眼前的伊凡特,經過戰爭和權力的薰陶,已然開始向著一位暴君的方向轉變。

萊特希望戰爭終結,希望帝國不再經歷戰爭,但眼前的帝國皇太子卻讓他萌生了一股濃重的厭惡感。

此刻的他,收回了逐漸摸向機械核心的手,輕嘆口氣,眼神中那絲渺茫的希冀迅速暗淡下去。接著,他搖了搖頭,當著伊凡特的面,堅定地回絕道:

“很抱歉,殿下。我無法贊同您的理念,更不會交出辛苦斬殺神明才取得的機械核心。請您放我離開這裡,允許我前往北邊。”

“萊特,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伊凡特臉上露出了扭曲的不悅神情,“你以為自己走得掉嗎?現在的你就是等待狼群捕獵的野兔,拿出機械核心,你才有活命的機會。別忘了,沉寂高地現在完全由帝國掌控,你根本無法離開!”

說著,伊凡特從懷中掏出了那把經過克魯斯德科技改造的,泛著藍色熒光的“帝國核心”手槍,徑直抵住了萊特那顆已然變得滾燙的,越發接近機械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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