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破敗的、佈滿了凌亂的雜草和隨意散落碎石的公路向前行進了差不多五六個小時,當高懸於天空的宛如天使降臨般發出明亮光芒的太陽開始變得暗淡下去後,佈雷特才在視線盡頭,直覺上並不算特別遙遠的地方看到了一些零星的低矮平房。

“莫洛斯。”佈雷特渾厚的聲音短暫地與機械戰車和周圍呼嘯的風聲發出的轟鳴聲產生了共鳴。

莫洛斯並未有任何察覺,依舊拿著他那隻金色花邊勾勒的單片眼鏡,沉醉於另一份三月發行的《切卡夫斯克城市報》的內容中。

似乎裡面前任行政官卡伊古慷慨激昂的演講內容讓他動心,又似乎那些描繪得生動形象的軍團【戰士】的英勇事蹟讓他動容。

總之,當佈雷特憤怒的如同熊類的吼叫傳入他那不修邊幅的臉頰兩側的耳朵時,他才從沉浸進去的文字內容中“甦醒”過來。

“莫洛斯,你聾了嗎?”

“沒,沒,太專注了。”莫洛斯不好意思地笑道。

偏頭看了眼一隻手拉著車內上把手,依靠在左窗戶邊睡著的萊特,還有依舊蜷縮著身體依靠在右窗戶邊小憩的米優,他選擇小心翼翼地將報紙摺疊三次放在屁股下面,並且將那隻眼鏡塞入上衣口袋夾層的眼鏡盒中。

“到了嗎?”莫洛斯疑惑地扒在佈雷特的座椅後方問道。

“沒有,還早著呢。現在只是看到了流落在荒野中的一些零散平房,或許再開個一兩公里會有一處貧瘠的村落。不過我想看看地圖,不知道你昨天去營地交易區購買了沒有。”佈雷特略微調低了聲音說道。

“買了,不過是一張簡易地圖,和蘇格拉物資廠生產的相比差得還是太多,那張更像是荒野中的‘遺址獵人’手繪版本的手抄品。”莫洛斯略顯無奈地說著。

接著,他翻過身體,從最後一排躺著“被萊特解救下來的女人”的座位底部的暗格中拿出了一張還算嶄新的,被摺疊多次的紙張。

熟練地將紙張翻開後,莫洛斯在地圖上那些凌亂細小的、像是蚊蟲、螞蟻和蟑螂的日涅帝國語字母中搜尋了五六分鐘,才勉強找到了一個箭頭,還有表示向北的字母“N”。

多次眨巴著乾澀的眼睛,在凌亂的各種標識混用的地圖中又搜尋了十五分鐘,莫洛斯靠著經驗和觀察車窗外一些並不明顯的道路和殘破的建築物的痕跡,才勉強確定了所處的位置。

“好了沒有?”佈雷特不耐煩地催促聲從前方傳來。

“好了。”莫洛斯頷首道:

“我們現在應該已經行進了一半路程,按照現在的時間估算,進入頓烏斯克要到晚上了。城市邊緣有一些村落聚居區,地圖上顯示應該存在幾百人到幾千人不等。我們可以按照帝國法律徵用他們的房屋居住一晚,或者給他們付錢,準備好了再進入城市遺址。”

“如果我們進入城市的遺址中找點房屋不行嗎?或許還能搜尋一些有用的物資。”佈雷特建議道。

“很難。首先,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各地探險者和‘遺址獵人’的搜刮,城市中有價值的東西早就沒了。畢竟頓烏斯克在新元初期就爆發了無心人病毒,帝國雖然經歷過兩次名為‘寂寞之光’的軍事行動短暫奪回過控制權,但終究還是無法將大量物資投放到這裡。最終只能放棄這座工業城市,讓它重新回到自然之神的懷抱。”莫洛斯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憂鬱,繼續補充道:

“城市中的廢墟被植物和非凡力量侵蝕後多半成為了殘骸,變得搖搖欲墜。如果我們露宿的話不僅需要定時注射序位15要藥劑,還要防止建築物倒塌造成的傷害。甚至有些‘遺址獵人’專門綁架我們這些帝國軍人換取贖金。所以這是一個很差的決定,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做出的決定。”

“是嗎?但我很不願意和那些城市之外,流落在荒野中的人打交道。其實說實話,他們很少去注射抵禦病毒的藥劑,也沒有這類意識。他們多數早已變異,與他們接觸我總是感覺膈應得很。”佈雷特寬大的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但是他那戴著戰術手套的雙手依舊平穩地操控著被改造後的機械戰車,感覺真的像是在操控一頭高大帥氣的騎士專用的坐騎馬匹。

“不過他們總還算是不能歸類到失落者一邊,他們很多人,那些村落的村民經常會帶著黃金和各類礦石前往市鎮換取物資,甚至還有很多變異動物的皮毛和內臟。總之從經濟學的行為來看,他們還算是帝國一邊的,至少在經濟上離不開帝國。”莫洛斯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伸出一根手指搖晃了一下,繼續說道:

“對了,佈雷特。地圖顯示,如果看到一處乾枯的河床,還有一座龐大的鋼鐵橋樑的話就距離村落聚居區不遠了,那是曾經流向‘中心湖泊’的一條河流。當然,如果我們停留時間多一點的話,後面那些也需要橫穿城市遺址的車隊就會與我們相遇。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在這個情況下。”

“不如插上旗幟做個標識?”佈雷特建議道,指了指空蕩的副駕駛上擺放的兩個旗幟。

其中之一是日涅帝國的國旗,以紅色為底,正中間是一頭雄壯的雙頭鷹,兩隻頭的嘴巴里還含著一顆星辰,似乎在保護著它們。

而另一隻是蘇格拉護衛隊的專屬旗幟,純黑色的底色中間是一頭白色的雙頭鷹,而下面則是護衛隊勳章中的“長劍錘子”交叉撞擊的內容。

“我看別。”莫洛斯搖了搖頭,否定道:

“太張揚了,而且聽聞最近都城蘇格拉的風評不太好。越來越多人說蘇格拉城市想要叛變帝國,昨天你也聽到了,那幾個日涅茨克軍團計程車兵說才毆打了幾個不聽話的蘇格拉軍團之人。他們現在是不敢去惹你和萊特,畢竟一個銀刃5,一個赤土2。要是形勢有變化的話,恐怕你們得把那身銀白色制服扔了,換上和我相似的衣服了。”

“也對。”佈雷特思忖著同意道。

沿著越發破敗的,泛著黃沙氣息的,甚至出現了不少皸裂紋的公路繼續行駛了半個小時,佈雷特總算看到了附近的低矮平房。

高速行駛下佈雷特察覺到,那些平房似乎被廢棄了很久。

鋪在頂端的稻草隨風飄揚著,窗戶上已然沒有了任何玻璃,甚至幾個房屋的大門敞開著,露出了裡面漆黑陰暗的部分。

“莫洛斯,話說我還是感覺那些外區村落的流落之人膈應。”佈雷特打破了短暫的平靜道:

“我記得在庫沙附近,靠近那裡山脈之下森林附近就有一些變異人類。他們算不上異能者,當時被我們稱作‘流落者’。不少人身材矮小,有的像是老鼠一樣雙眼通紅,長出細長的尾巴,甚至對貓和老虎有著天生的恐懼。還有一些擁有蟑螂的外表,一對細長的觸角,一雙昆蟲般的複眼,索性沒有多長出兩條細長的蟲腿。”

佈雷特右手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似乎那兩條腿長在了他的手上,正被他所操控著。

“‘鼠異人’,‘蟲異人’,這應該是比較正式的稱謂。記得幾年前帝國為了照顧他們的感受,將一部分人也算作了異能者。當然,他們從法律上一直是我們的同胞,不能算作異族。我覺得你不能小看那些低等生物和昆蟲,他們雖然生活在黑暗中,不少是弱小和卑微的代名詞,但他們擁有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能力。”莫洛斯的雙眸中似乎在散發著光芒,說道。

“什麼能力?我很好奇。”佈雷特饒有興趣地問道。

“永生,或者是長生。”

“永生?”佈雷特疑惑道,內心猛然觸動了一下。

“他們的生命力極其頑強,尤其是蟑螂,如果不用強大的物理力量,比如火焰或是沸水處理的話,他們甚至能一直在油汙和垃圾中繁衍。一代又一代的昆蟲後代將會瀰漫於汙濁之所,他們不僅能夠抵禦病毒和非凡力量,甚至還能抵擋輻射。眾所周知,頑強的生命力就約等於永生。還有,佈雷特,”莫洛斯托著下巴,靠坐在皮革鋪成的座椅上,問道:

“你聽說過艾溫特萊傳說中被‘永生’詛咒的那人嗎?”

“我想聽聽,很有意思,正好為枯燥的旅程解悶。”佈雷特頷首道。

“傳說在蒸汽紀元中期,也就是艾溫特萊帝國和克魯斯德帝國那場世紀戰爭打響之前,差不多在艾溫特萊雷克斯二世到雷麗塔一世執政期間,帝國首相凱爾就是一位被永生詛咒之人。”莫洛斯停頓了一下,他發覺自己的嘴唇在戈壁荒漠的旅途中開始變得乾燥起來。

他伸手將腳底下軍用水壺取出,擰開被細長繩索綁著的瓶蓋之後,他“咕嚕咕嚕”地灌下了三分之一加了一些糖分的乾淨飲用水。

將瓶蓋重新合上後,他抿了抿嘴,繼續說道:

“傳說他於蒸汽紀元初期在艾溫特萊冰原中迷失了方向,被暗夜之主的僕從囚禁於寒冰中數百年。之後不知什麼原因,那塊冰原開始逐漸解凍,他才得以被釋放出來,獨自在冰原中行走了兩年,最後到達了艾溫特萊都城。

隨後他遊蕩于都城兩百餘年,但當他與當時的公主第一次接觸時,公主驚奇地發覺眼前的男人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身材強健,面板白淨,甚至一張蘊含著端正五官的臉稜角分明、英俊瀟灑,頓時令公主沉醉其中。

過了幾年,凱爾在與公主的地下戀情中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帝國的首相,接著他參與了被稱作‘屠戮冰原熊’的暗殺儀式,將雷克斯二世殺害後,扶持公主雷麗塔上位,最終毀滅了整個帝國。”

聽完莫洛斯講述的半神話半歷史的“小故事”,佈雷特半晌沉默不語。

當機械戰車的轟鳴聲音積攢到一定程度後,莫洛斯透過車前鏡子中看到了佈雷特那張逐漸陰沉下來,眉頭緊皺,神情憂鬱的臉。

“‘永生’確實是一種詛咒。”佈雷特嘆了口氣說道:

“看來神明如果賜予某人永生的話,一定也是讓他陷入痛苦,或者做出什麼令他人陷入痛苦的事情吧。就像無心人一樣,理論上無心人的生命可以達到永恆,只是算上了灼液的腐蝕性和經常漫無目的遊蕩造成的磨損,才有了一百五十年到三百年生命的說法。”

“是啊,”莫洛斯附和道:

“話說這一路上也沒見到幾個無心人出沒,更不用說失落者了。不過佈雷特,這點我們要小心了。如果一路上連零散的敵人都看不見的話,那他們一定會聚集在某處,或許會對我們接下來的橫穿頓烏斯克遺址的行程,還有那個任務造成破壞。”

“那個……任務?話說莫洛斯,我還想聽聽細節。”佈雷特偏過頭,一臉擔憂地說道。

“可以。”莫洛斯點頭,嘴角無意識地抽動了一下。

緊跟著,他將雙手交叉於胸前,捶打胸口三次,進而將手伸到額頭之上,用大拇指的關節又輕微敲打了三下額頭,口中呢喃道:

“暗夜之主賜福於我。”

“給予我短暫的屬於黑暗的力量。”

“遮掩屬於智慧的雙眸,迷惑清晰而睿智的思維。”

“給予我溝通的能力!”

伴隨著莫洛斯的結靈,他的雙手霍然湧現出一股濃郁的漆黑顏色。

那些純黑色的屬於黑暗的魔源力迅速變成了一些雜亂的絲線,在莫洛斯雙手進行著複雜動作的操控下,全然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兩顆暗色之球。

他分別用兩隻戴著棕色戰術半指套的食指尖端操縱著向外散發出紫色閃電的光球。

沿著預定的軌道,一顆暗色之球呈現螺旋狀前進,飄入了佈雷特的右耳之中。

而另一顆則被莫洛斯用食指按進了自己的耳朵之中。

“佈雷特,能聽到嗎?”莫洛斯尖銳的聲音呈現高保真狀態霍然出現在了莫洛斯的耳邊。

“神奇,你的聲音竟然能這麼清楚。就好像……就好像你在我身體中和我對話似的。要不是在切卡夫斯克的時候你向我展示過一次你的魔源力,估計我會把你當做失落者當場射殺了也說不定。”屬於佈雷特的獨特醇厚聲音也同樣浮現在了莫洛斯的耳中。

“‘漆黑之語’的溝通能力比起克魯斯德遺留的科技還要高明一點。畢竟對講機會出現雜音,而魔源力不會。只要我們心中思索著什麼,對方就能清晰地聽見。話說佈雷特?”莫洛斯托著下巴,“思考著”問道。

“嗯?”

“頓烏斯克遺址,那片鋼鐵圍起來的湖泊深處的序位魔物,蘇格拉的命令確實是讓萊特去接觸,對吧?”莫洛斯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擔憂,尋求確認道。

“沒錯,不過……不過,我們似乎遇到了危險!”

佈雷特的最後一句話竟然直接喊出了口。

就在剛才,他透過機械戰車的後視鏡猛然觀察到,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被三輛掛著古怪符號和圖案旗幟的黑色軍用吉普車所尾隨,甚至最靠近他們的一輛車中竟然伸出了一隻刷著墨綠色油漆的火箭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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