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真作假時假亦真

向下延伸的不規則階梯，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他們就像是在未知與黑暗中，孤獨而又寂寞的探索者，向著深淵不斷的前進、前進，再前進。

縱然早已習慣了孤獨和寂寞的德魯伊，四周永恆不變的青銅牆壁與階梯，再加上光線稀薄愈發黑暗的環境，讓他內心忍不住生出了一絲煩躁與惱火。

“還沒有到嗎？！”

德魯伊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怒意，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

“還有一段距離，德魯伊大人.”

尼克·弗瑞並未停下腳步，或者是回頭，依舊穩步前進著，聲音顯得異常平靜。

“到底還有多遠？”

德魯伊強壓著內心深處，那股噴薄欲出的無名怒火，冷聲質問道：“我們已經走了整整一個半小時了，這座遺蹟到底有多深？！”

“很深，至少我們從未到達過最深處.”

尼克·弗瑞腳步微微一頓，然後指著正下方的某個階梯，說道：“德魯伊大人，靈子實驗室的入口，就在那條階梯對應的通道後面.”

德魯伊視線微微聚焦，淡金色的光暈流轉，讓他能在黑暗的環境中，擁有如白晝一樣的視野。

順著弗瑞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條位置相當偏僻，周圍還有很多階梯掩護，而且恰好處於視野的盲區，若不是有人指引，還真難以發現它的位置。

“現在告訴我，正確的路在哪裡？”

德魯伊不動聲色，默默的用心靈感應，溝通起了亞歷山大。

“彆著急，嘿嘿嘿.”

亞歷山大陰惻惻的笑了幾聲，道：“你先跟著弗瑞向下走，注意聽我的提示，等他踏上那條階梯的時候，我再告訴你正確的方位.”

“......你這是什麼意思？”

德魯伊臉色難看。

“別誤會，只是保險一點而已.”

亞歷山大慢悠悠的回道：“面對一個永恆族的強者，我不得不小心一點，畢竟我一個老人家，可經不起你的折騰啊.”

“你在威脅我？”

德魯伊怒不可遏，險些控制不住暴走的心靈能量。

畢竟任誰在緊要關頭，被人突然給擺了一道，心裡都不會舒服，更何況他還是永恆族，向來頤氣指使，心高氣傲慣了，若不是為了永恆族大計，怎麼可能聽一個人類指揮。

“不不不......我說過了，只是一個保險手段.”

亞歷山大也害怕把他惹急了，連忙開口解釋道：“我要是提前告訴你，難保弗瑞不會發現問題.”

“他？”

德魯伊愈發暴躁起來，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區區一個人類，就算發現了又能如何？”

“嘿嘿嘿，你太小瞧尼克·弗瑞了.”

亞歷山大低沉的笑了一聲，道：“他可是特工之王，沒有人能猜到弗瑞在想什麼，因為他總是能比別人多想一步，比神多走一步者的守秘者啊.”

德魯伊臉色抽動了兩下，沒有反駁這句話。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他已經領略到了弗瑞的本事，往自己潛意識裡植入備份記憶，光是這份狠勁兒和勇氣，就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

“別忘了，他是守秘者.”

亞歷山大提醒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弗瑞沒辦法控制零號遺蹟吧？”

“......當然，我沒有那麼愚蠢.”

德魯伊沉下臉來，道：“如果弗瑞真的想你所說，事先就預備好了一切，那麼他絕不可能只有這一招，我猜......他應該還有備用方案吧？”

“不錯，跟我想的一樣.”

亞歷山大十分贊同：“尼克·弗瑞心思很深，而且從不信任任何人，就算是我都一樣！”

“德魯伊大人，請跟我來.”

弗瑞突然出聲喊他。

德魯伊抬起頭來，恰好撞上弗瑞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僵硬空洞，但他不敢再小覷這位特工之王，深呼吸了一口氣，頷首道：“好，我這就過來.”

“從這裡開始，你就要小心了.”

亞歷山大跟著緊張了起來，提醒道：“人最接近希望的時候，會露出最大的破綻，弗瑞肯定會瞄準這一點，在我們最接近靈子實驗室的時候，改變正確的方位.”

如果從一開始，弗瑞就帶著他往錯誤方向走，失敗機率很高。

所以弗瑞很耐心，他一直在等待機會。

任何生物長期處於黑暗環境下，都會不可避免的產生消極、煩躁、憤怒等負面情緒，而這些情緒會干擾正確的判斷，等到負面情緒積累到一定地步，再將‘希望的曙光’展現在眼前。

熬過了漫長的黑夜，終於迎來曙光前的那一刻，任何生物都會放下戒備。

但很少有人知道，曙光降臨前的那一瞬，才是整個黑夜中最危險的時刻。

經過亞歷山大的提醒，德魯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提起十二萬分警惕，緊張地關注著弗瑞動向。

倒懸的青銅階梯前方，是一個‘t’字形的分叉口。

“就在前面，那裡就是靈子實驗室，德魯伊大人.”

弗瑞站在階梯盡頭，抬手指向正前方的位置，平靜的說道：“只要經過這條路，我們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他在騙你！”

亞歷山大急聲喊道：“正確的方向在左邊，是左邊那條路！”

德魯伊眸子逼成一條線，運用心靈能量爆發壓迫感，震盪周圍空間形成迴音：“尼克·弗瑞，我再問一次，那裡是真的靈子實驗室嗎？”

尼克·弗瑞悶哼一聲，七竅再度開始流血，整個人呆傻的道：“是......這裡就是靈子實驗室.”

“太可惜了，尼克·弗瑞.”

德魯伊一步上前，抬手掐住弗瑞脖子，冷笑道：“我已經看破你的計劃了，正確的應該在左邊，對吧？”

“不.....不對......”弗瑞眼神劇烈波動了一下，掙扎道：“正確的路.....在中間.”

“是嗎？”

德魯伊雙眸泛著金芒，譏笑道：“愚蠢的人類啊，到現在還打算騙我嗎？就算你可以利用潛意識，偽裝自己真正的想法，但終究避免不了潛意識的謊言波動，正確的路......就在中間！”

話音落下，德魯伊一步踏出，拖著弗瑞走到了左邊的階梯。

“哈哈哈哈哈......”德魯伊扔下弗瑞，肆意的嘲笑著：“費了這麼多心思，最後還不是被我識破了？人類就是人類，就算再過一萬年，在我眼裡跟猴子也沒什麼區別，你真以為可以騙的了我嗎？”

尼克·弗瑞頭顱撞在地上，昏厥了過去。

德魯伊譏笑過後，回頭去看自己的影子：“亞歷山大，我們的計劃成功了，你還不出來嗎？”

“是啊，不過我要糾正你一點.”

在他們過來的那條階梯上，一道蒼老的身影逐漸靠近，臉上泛著一抹嘲諷：“是「我」的計劃成功了，而不是「你」的計劃成功了.”

德魯伊看到還在對面的亞歷山大，心底猛然浮現出一抹不祥預感：“你......為什麼沒有過來？”

“為什麼？這不是很明顯嗎？”

亞歷山大譏笑道：“當然是因為......那條路是錯誤的啊。

正確的路，弗瑞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是正中間的這條路啊，蠢貨.”

“什......什麼？！”

德魯伊瞪大了眼睛，愕然道：“可是你不是說......弗瑞是在騙人嗎？”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亞歷山大整理著袖子，冷笑道：“你太小看人類了，在欺騙這方面，永恆族稚嫩的簡直像是孩子，隨便幾句話就能相信別人，我很久都沒遇到過，像你這樣‘淳樸’的人了.”

“所以.......你說的話，全都是在騙我？”

德魯伊咬牙切齒，怒視著亞歷山大。

“當然不是，我告訴你的訊息，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的.”

亞歷山大微笑道：“只不過有一點我騙了你，弗瑞的確植入了備份記憶，也的確試圖誤導控制他的人.”

“只不過......他是在真相的外圍，包裹了一層謊言的外衣.”

“然後再在謊言的外衣上，包裹一層事實的真相，形成了一個真、假、真的邏輯詭論.”

“其實就算沒有我的提醒，你也會發現，弗瑞表現出來的‘破綻’.”

“當你以為那是假的時，殊不知自己已經上當了，你只看破了第一層的真相，卻落入了第二次的謊言，這就是弗瑞為侵入者，準備的邏輯詭論，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處.”

“但可惜......我太瞭解弗瑞了.”

“所以我才能輕易的判斷出，他在最後關頭說的是實話.”

亞歷山大得意的大笑道。

“可是......為什麼？我們不是以及合作了嗎？害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德魯伊無法理解，他們明明有著相同的目標，為什麼亞歷山大要騙他？“沒有好處.”

亞歷山大淡淡的道：“但可惜人類是多疑的，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一個強大的永恆族，跟我一起去靈子實驗室呢？我要騙你的唯一原因......就是你太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