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東西你不要嗎？
下班後，宋知知一把抓住準備奪門而出的唐三彩。
“你今天似乎不為我的就職感到高興呀？”不等唐三彩發問，宋知知直接開門見山。
唐三彩連吃兩驚，沒想到現在的宋知知變得這麼直接。
單刀直入，一點兒也不繞彎子，連社交基本的“看破不說破”的修養都沒有了？
這也著實讓唐三彩始料不及，她想現編一個解釋也來不及了。
哪有惡人先告狀的？
“你為什麼這樣說？”唐三彩臉上多少有些不悅，她知道自己沒法否認，也沒法再偽裝，只好把問題又拋給宋知知。
“正常的唐三彩，應該早就自己跑來問我，我怎麼來你們公司了。可是你沒有呀。”宋知知像一隻靈敏的警犬，聳動著鼻子，眼裡還一閃一閃。
宋知知此刻還以為是唐三彩故意跟她鬧脾氣——氣她怎麼又不事先告知一聲。
這個事倒是小事，但是再小的事也不能擱那裡自己生悶氣呀。
宋知知不允許唐三彩再這樣做。
唐三彩的習慣就是，不想說話時或者不知道說什麼時，就低頭垂瞼，閉嘴悶聲，讓人很難琢磨她到底是在思考還是在裝聽不見。
此時的唐三彩自知無法辯解。
“………你真的不想知道嗎？”宋知知知道她這點，也不生氣，便自己主動提起。
【你不好意思開口，那我幫你開口咯。】
這話正是唐三彩想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的。
【看來直接也有直接的好。】
她看著宋知知，用自己的眼神告訴她：是的，她當然想知道。
“就算你不問，我也是要告訴你的。”宋知知嘿嘿一笑，像個沒事人一樣，拉著唐三彩就開始自己交代起來。
“我是來保護你的。”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可是，唐三彩卻沒有跟著笑。
這聽起來，就像是要出事的節奏啊。
“保護我？”唐三彩不解。
這跟她之前自己想的那些理由完全不一樣。
“暴揍死禿頭一事，你以為他真的就會善罷甘休嗎？”
“就憑你一個人，怎麼跟這老東西鬥？”
宋知知說的確實是實話。
劉先鳴雖然一時犯了愚蠢，但他始終是餓狼猛虎，捏死小白兔唐三彩易如反掌。就算他在那件事上認了栽，但不代表不會秋後算賬，在其他地方給你小鞋。
現在的宋知知明顯是比唐三彩對劉先鳴更多一分了解。
“那你怎麼成了執行總監？”
唐三彩最介意的還是為什麼宋知知的職位在自己之上。情急之下問出這個問題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但也來不及掩飾了。
“我這執行總監是橫在死禿頭和你之間的，他要是想在工作上對你耍什麼花招，我不也能知道嗎？”
宋知知並沒有覺察到唐三彩的心思，所以她也沒有給到唐三彩想要的答案。她只說了她選擇這個位置的理由，沒有說她是怎麼坐到這個位置的。
在宋知知心中，執行總監這個職位沒什麼了不起的，說到底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工具。
這種名利的追逐，她早就體驗過了。
但她現在確實需要這個工具。
而現在的唐三彩當然無法理解她的這種心境。
除了這五年的時間，橫亙在她們之間的還有其他東西。
“你就不怕他………？”唐三彩左右掃視一圈，放低音量，小心翼翼。
人還在公司呢，怎麼就張口閉口【死禿頭】【老東西】，也太不拿領導當活人了。
宋知知卻毫不在意，隨意的吧唧一張嘴，“怕？”
唐三彩一時分不清這怕字的聲調是幾聲？後面跟著的是歎號還是問號？
“如果我們之間註定要有一方怕另一方，那為什麼不是他怕我？”宋知知打消了唐三彩的困惑，卻又讓唐三彩更加困惑。
她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的神色和語氣都流露著跟她年齡不符的隨意和輕巧，就像是這些話根本就沒有經過她的大腦一樣。
唐三彩一聽這話，心裡咯噔：這女人又在抽什麼瘋？
好大的口氣！
莫不是真的腦子出問題了？
這怎麼能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敢對一個四十歲男人發出的挑戰？
到底是年輕莽撞，無知者無畏啊。
唐三彩都不自覺的替宋知知捏了一把冷汗。
你以為的歲月靜好，其實是有人在背後替你負重捏汗。
“誰規定了女人要怕男人，還是說下屬就該怕上司？”宋知知看到唐三彩眼神有些呆滯，也許是害怕帶來的，也許是她不相信自己說的那句話而生出的疑惑，便只好把話說得再直白一點。
“可………他在你之上，權利比你大。”唐三彩想點醒她。
“對呀！”宋知知隨即歡快應答，“所以！權利是個好東西。如果權利大就可以這樣，那為什麼我們不去爭奪這種權利呢？”
宋知知不害怕，她並不覺得劉先鳴在自己之上對自己就是一種壓迫，反而，她的語氣還有些興奮。
她不害怕，但是唐三彩替她害怕。
這人怎麼越說越瘋了？
唐三彩臉上的緊張就一直沒有鬆弛下來，她警惕又驚懼的看著宋知知，試圖看出更多關於她精神不正常的論證。
而宋知知卻大言不慚說得眉飛色舞。
這一句又一句，唐三彩還沒來得及消化，宋知知馬上又拉著她的胳膊，好似誘惑一般，說道，“好東西，你不想要嗎？”
這簡直是個靈魂拷問。
唐三彩覺得自己被鞭子抽了一下。
這種鞭打的痛感已經到了太陽穴，好像腦子也被鞭子抽打了一下。
好東西，她不想要嗎？
怎麼會不想要呢？是個人都會想要吧。
她當然也會想要。
可是什麼才是好東西？
這二十多年來，自己身上有的，自己得到過的東西，她似乎從來沒有去想過那是不是好東西。
直到今天，直到宋知知剛剛的那個問題出來，她都想不到自己身上有過一樣好東西嗎？
好的背景？幸福的家庭？快樂的童年？慈愛的母親？
她都沒有。
那她自己算得上好嗎？
好像她自身也沒有拿得出手的優點。她沒有在人群中一眼就被吸引的外貌，沒有讓人過目不忘的特質，也沒有一個對她戀戀不忘的愛人。
甚至那些被她自己寫進夢想清單裡的東西，算是好東西嗎？是因為自己覺得它們是好東西，所以才被自己列入夢想的嗎？
她好像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三彩，認真搞事業！搞錢！什麼都會有的！”宋知知抓住唐三彩的胳膊，使勁搖晃著，她想把她搖醒，想讓她把這句話裝進腦子裡。
她覺得，或許她能聽進去，畢竟工作已經讓她得到了房子，她現在也完全有理由相信，搞事業可以讓她得到更多。
唐三彩確實被宋知知搖醒了，從剛才呆呆的看著地板走神，變成了傻傻的看著宋知知的臉發愣。
什麼？
——搞事業？
這可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計劃中。
這東西是那麼好搞的嗎？
為什麼總是要給人家出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