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有沒有良心
唐三彩一回家，迎接她的就是黃英英女士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喲！城裡人，還知道回來？我真是白生養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等你回個家，還要人三催四請。你現在是架子大了，不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裡了！”
“也不想想是誰把你養這麼大的？一點良心都沒有！”
“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有的這一切，都是你這個媽操勞大半輩子換來的。別外面呆久了，就忘了本！”
“好的不學，盡學一肚子壞良心！”
黃英英女士最擅長的就是，把一些正確的道理偷換概念，變成最難聽的話用在自己的女兒唐三彩身上。
而唐三彩永遠都沒法反駁。
“我沒有忘本。”唐三彩等她媽罵完了，平息下來了，才能開口說上一句話。
“那電話打了幾個你才回來，是什麼意思？”黃英英梗著脖子，狠狠瞪著唐三彩。
“工作忙。我要請假，把工作安排好。”
其實唐三彩一接到她媽的第一個電話，就已經決定要回來，但是工作上這一套流程總是需要時間的。
偏偏就這麼一段很短的時間，她媽都等不了。
黃英英向來如此，自己提了要求，女兒就必須馬上得落實。管你是不是計劃需要時間，在路上需要時間，這都不是她要考慮的事。
“工作還比你媽重要了哦？你有沒有點良心，供你讀的書，讀到哪兒去了！”
唐三彩委屈，但還是想再解釋一下，“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不是趕回來了嗎？”
“趕回來了？還不是我跟你舅舅三催四請才回來的，你要真有良心，還需要我們打那麼多電話呀！”
這又繞回來了。
每當這個時候，唐三彩就被氣得只想哭。
她明明可以解釋清楚，但她媽就是不聽。
明明事情很簡單，但她媽就是要胡攪蠻纏。
明明她已經在做了，但她媽還是不依不饒。
所有所有的事情，最後都會被她媽搞成這樣。
她只能順著她，順著她的心意，順著她的想法，哪怕是她無端亂罵自己，也最好是順著她。
不然，她會更不高興，也會讓自己更加不好過。
唐三彩悟出來的和她媽的相處之道，就是儘量滿足她媽的一切要求，以換取自己短暫的安寧。
只要她媽不撒潑，不罵不鬧，她做什麼都可以。
所以，久而久之，很多事情最後就成了——她不是為了孝順她媽，而是在買自己的一刻好過。
很多時候，有些錯誤的事情，她媽錯誤的認知，錯誤的行為，其實她去反駁更正，才是更好的，才是真的為她媽好，但是她卻不敢那樣做。
“媽，你拍的CT我看過了，醫生說了問題不大，我也發給我當醫生的朋友看了，也說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唐三彩以為她媽的這種情緒，是因為擔憂自己的傷而引起的恐慌不安，才胡亂拿她撒氣。
“問題不大？什麼才叫問題大？是摔死才叫大？”
黃英英根本不領情。
“醫生的意思是讓你別擔心。是為你好……….”
“為我好？我看你是巴不得你媽有事，最好摔得爬不起來，你就高興了。”
黃英英精神抖擻，言辭激烈，根本不像是一個臥病在床的病人。
當然，腿摔了而已，本來也算不上病人，不制約她的任何，唯一影響的就是她的行動——罵人的時候不能跳腳了。
“我怎麼會高興………媽，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什麼什麼話，你現在開始批評你媽不會說話了？你能耐了是不是？”
黃英英說著說著，手就已經揮在了唐三彩的腦門上了。
“我沒有。”唐三彩無奈嘆氣。
“沒有？別以為我不知道，叫你回來，你不高興得很，嫌我給你拖後腿了唄！”
“…………”
唐三彩決定閉嘴，再說也只是火上澆油。就等她發洩吧。
“怎麼？不說話了？長輩給你說話，你不理會是什麼態度！“
“喲！被我說中了，理虧了？”
黃英英瞅見唐三彩耷拉著腦袋， 閉嘴不回應，心裡的火“突”的一下，冒得更高了。
黃英英從來都是，不允許自己在說教的時候，對方用無聲來回應，她受不了這種漠視。
如果她覺得對方這種表現是因為理虧了，那她更要搶佔道德高地，把對方掃射得體無完膚，她才肯作罷。
最好是對方直接伏地認錯。
這一通莫名發在唐三彩身上的火，最後還是隻能靠她自己一個人去消化良久。
而這也是唐三彩與生俱來的能力。
“媽，可以來吃飯了。”唐三彩擺放碗筷，飯菜都上了桌。
“…………..”
“媽。吃飯了。”唐三彩見黃英英沒動靜，又喊了一遍。
“媽……….”還是沒動靜。
“叫叫叫！不知道你媽現在是病人嗎？”還是不見黃英英人，但是聲音卻從她臥室傳出來，“你這是讓病人吃飯的態度嗎？這是叫你媽吃飯的態度嗎？”
唐三彩還在廚房盛湯，自己又沒有坐下先吃，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做錯了。
不敢問。不需問。
她把湯端上桌，走到黃英英的臥室門口，只好再叫一次，“吃飯了，媽。”
“我吃什麼飯？飯在哪裡？在我手上嗎？”黃英英又是一頓咆哮，怨恨的看著唐三彩。
唐三彩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要給她送到床邊上。這才一邊羞愧起自己的不細心，一邊又忙著搬桌子遞碗筷。
“要從你手上指望一口飯吃真不容易！”
“我是怎麼把你帶大的？你小的時候，吃不了飯的時候，我是一口一口喂的。現在換你照顧我了，連給我端個飯都還要人手把手教。”
“得虧我現在還沒有癱瘓，要不然有我的苦日子噢。”
唐三彩剛剛就算準了她媽肯定又會一通教訓，便乖乖聽著，不打斷她一句。
她說得確實在理。
是自己疏忽。
黃英英這邊罵完了，但還是不解氣。看了兩眼碗裡的飯菜，又開始挑起了刺。
“你這做的什麼飯！是給病人吃的嗎？”
唐三彩被這一聲高音驚得一哆嗦，她看了看桌上的幾個碗，又看了看她媽的臉色，便耐心解釋著，“醫生說，你現在要多補充營養，多吃維生素，最好飲食清淡。”
唐三彩做的菜有魚有肉，就是沒賣相，少了辣椒，少了調料，難免讓人沒慾望。
“你這叫什麼清淡！我看你是變著法虐待我。”
“你是不是沒安好心？”
“你是不是想借著做飯給我撒氣？”
黃英英冷臉甩給唐三彩。
“我……….沒有。媽，你別亂想。”唐三彩已經被折騰得沒有力氣了。
“亂想？你看看你自己乾的什麼事。”黃英英臉紅脖子粗，“真以為你大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你買房跟我商量了嗎？得到我的同意了嗎？………”
“你不就是想著去當城裡人，趕緊把我撇下，自己住在城裡不回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
“我告訴你，我是你媽，到死那一天，你都休想擺脫這個責任！”說著，一雙筷子就被砸得滿桌子飛。
黃英英唾沫橫飛，炮語連珠，掃得唐三彩根本沒有插嘴辯解的機會。
唐三彩無奈、無言、無力，只能任她說下去。她現在這個聲調，估計整棟樓裡的鄰居都能聽到，都知道黃英英女士養了一個白眼狼女兒。
買房這事已經過去半年了，黃英英還是很不滿，對這個結果還是沒有打心裡接受。